“小姐?”春江是个称职的好丫鬟,虽然外头花花世界很吸引人,但她时刻谨记她的职责,方才那几匹快马奔驰飞跃过她们身边,她第一时间就已经伸手把黎浅浅护住了,原本以为教主不会被惊吓到,不想她错了,就算武功高强,教主也还是个孩子。
骑马对他们来说,并不陌生,但她们生活的地方,到底是平和之地,不是战乱频仍的地方,头回看到杀气腾腾的战士和战马,难免会被惊吓到。
她不晓得黎浅浅的异状,是因黎家军三字所引起,还以为是没近距离接触战士和战马所致。
“那些人刚才才喊什么?”
春江不疑有他的复述给黎浅浅听,“小姐,可是有什么不对?”
“打胜仗的那些人是什么来路?”
春江摇头道不知,黎浅浅也没为难她,“我们先回去,改天再来采买。”
“是。”春江应诺,转头招呼春寿和叶妈妈回去,叶妈妈本来有些遗憾,待看到黎浅浅小脸一片白,心疼的伸手摸她的脸,“小姐这是怎么了?累着了?不买了,不买了,咱们这就回去休息。”
春寿也焦急的围着黎浅浅和春江团团转,“小姐怎么了?”春江拍她额头一记,“快去让车夫把车赶过来。”
“哦。”春寿这才像是有了主心骨似的,左挤右拐的混入人群中,不多时就不见了。
叶妈妈把黎浅浅接过来,和春江退到路边铺子外,等春寿回来。
不多时春寿就让车夫把车赶进来,市集里采买的人们很是不悦,但看到一个仆妇抱着个小姑娘,小姑娘又一副蔫蔫的样子,便就都住了嘴,人家赶车进来,是因为有个病了的孩子呢!
回到黎宅,黎漱早得了消息,候在门口等着,不等车停好,就径自上前开门,把黎浅浅从叶妈妈怀里接下来。
“这是怎么了?不会是蓝海给的方子有问题吧?怎么出门一趟就成这样啦?往后你要出门,还是跟着师父好了。”
唠唠叨叨的完全像个操心过度的老爹,黎浅浅软软的靠在他怀里,不知怎么地眼泪就扑簇簇的掉下来。
这可把黎漱吓个半死!天知道这丫头是个倔的,练功再怎么辛苦,也没看她掉泪,现在是在哭什么啊?
叶妈妈早听春江说过适才发生的事,这时忙跟黎漱说,黎漱听了之后,跟黎浅浅一样,关注的焦点是放在黎家军,黎小将军上头。
他一点都不觉得黎浅浅会被快马吓到,她的轻功不差,想要避开是轻而易举的事。
“让刘二过来,我有事让他去办。”
谨一颌首走出屋子,不一会儿就把刘二领进屋来,听闻黎漱叫他去查黎家军和黎小将军时,不由苦笑。
鸽卫之前花了不少精力去查,但查的消息不多,不过这次告捷,还是黎家军建了大功,只要南楚皇帝要论功行赏,那么黎家军的领头将军是何人,就不难查了。
“让人好好查一查这位黎将军的底细。”
黎浅浅心说,自己这次的反常,应该是原主残留的意识所造成的?那也就是说,黎将军就是她亲爹黎经时?
此时,离赵国与北晋边界不远的沙介城,高大魁梧留着满脸络腮胡的黎经时,正领着一众亲卫采办完年货,回到暂住的小院门口,看门的老苍头接过亲卫给他的酒,笑呵呵的同黎经时等人打招呼。
“小将军他们呢?"看院里没人,黎经时开口问。
“都在屋里。”老苍头喝了一口酒,“好酒,谢谢将军赏赐。”
黎经时不以为意的摆摆手,“这酒不算好,我家娘子酿的酒,那才叫佳酿。”
亲卫们早都习惯他不时显摆他家娘子,大伙儿起閧着,“头儿您每回都这么显摆,不成,这次要是能回去了,您可不能再吊咱们的胃口啦!得让大嫂给咱们一人一坛好酒才成。”
“哎唷!老吴啊!一人一坛你也好意思开口?一人至少得十坛才够啊!”
“头儿,咱们这1回打了胜仗,监军也都报回京里了,徐将军总不好再压着咱们,不让咱们回去了吧?”
“是啊!头儿!这徐将军要是再压着咱们,可就不厚道啦!”
当初他们这些人都是被人瞧不上的,头儿拖着两个半大的孩子,他们则是什么都不懂的庄稼汉,虽有一把力气,但跟那些兵油子相比起来,几乎就是当炮灰的料。
他们的心里都有数,怕是接了任务出营去,就再也没希望看到明天的太阳,可是,头儿带着他们闯过一回又一回的生死关,其中当然有人牺牲了,又不断的补充新人进来,只是那些菜鸟无一不是跟他们当初一样蒙懂无知,就这样慢慢磨慢慢练,终于让他们爬上去了。
不再是被人扔出去当炮灰的份,徐将军的地位也渐渐升高,当然他们头儿也往上升了,有了自己的兵和亲卫,总算能和徐将军平起平坐了。
“神威大将军都已经回京多年,老徐还拿他来压咱们,真是够了!”
“也不是这么说嘛!老谢在军中的势力仍然不小,老徐压着咱们,不就是想让咱们挺他吗?”
“啧!就他那德性,谁会真心实意的挺他?”踩着别人往上爬,当所有人是瞎的呢!
“咱们头儿多少功劳都是被他强领了去?真是够不要脸的了!”
“就是,他儿子明明躲在将营里睡大觉,竟然还能领头功!明明斩了西越皇子人头的人是咱们家小将军。”
“咱们家小将军可没上阵啊!再说,你说的是咱们家那个小将军啊?”
黎经时抚额,扔下兀自吵嘴的亲卫们,快步进屋里去。
“爹回来了?”有如二重奏似的招呼声来自屋中八仙桌旁的两名年轻男子。
他们长得很像,却非双生子,黎大郎韶熙和二郎茗熙,与黎浅浅生得很像,只是黎浅浅是女孩眉目精致秀气,不过细看他们兄弟,还是能分辨出不同,韶熙儒雅俊逸,茗熙豪迈爽朗。
他们兄弟两擅长的也有所不同,韶熙布阵剑术都属上乘,茗熙擅长骑射,因他们初从军时年纪尚小,黎经时为保护他们,常常是只带一个儿子上阵,另一个儿子则留在营里,不过饶是如此,兄弟两还是先后受过很严重的伤。
因此外间一直以为黎小将军只有一个,不知他们原是兄弟二人。
“爹,您来看看,这是北晋来的皮毛,深深肯定会喜欢。”
“还有这个,珠翠坊才送来的,娘看了一定会喜欢的。”
黎经时看他们兄弟两一一献宝,“还有这套书,三弟和四弟大概会抢着要吧?”
“爹,上次您托人送东西回去后,娘亲他们可有回信?”黎韶熙边摆弄着手边要给小妹的礼物边问。
黎经时摇头,这些年因为他们四处迁防,托人送信回去并不方便,初时他们不过是小兵,请人送信不方便还不划算,后来等他在军中稍有地位后,能送信回家了,可没等家里来消息,他们就迁防了。
等到安定下来,去打听才知,当初受托送信回去的那人在一次战役中死了。后来还是跟那人同营的一个老兵找上门来,跟黎经时说,当初他托那人送回去的信,其实是他找人送回南城的。
黎经时便想如此正好,就托他帮忙,送信送钱回去,自此之后,每年他都会托那老兵给家里送信,当然也得了回音,知道他们父子走的那年,妻子给他生了个娇娇的小女儿,取名叫深深,三郎很会读书,四郎跟着他哥,也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所以他们父子给三郎和四郎挑的全是书,至于妻子和小女儿,当然是赵国的布和首饰,北晋的皮毛和珠宝。
不过之前神威大将军被调回京,徐将军为抢地盘,把他们调来此地,虽时不时调他们回去支持,可是如此一来就不方便把积攒的东西带回去天险关,托那老兵带回南城去了。
算一算时日,好像已有两三年不曾让人送东西回去了!只是家里怎么也不曾有消息来呢?
“反正监军已把军功上报,徐将军越不过皇帝,总要让咱们回去的。”黎经时安慰两个儿子。
“爹不是总说娘亲的画功了得,怎么不也让娘亲画一幅画给咱们,也好让咱们知道,妹妹长什么样子啊!”
“我们家妹妹肯定长得像娘,眼睛大大的,亮亮的,笑起来就像太阳一样温暖。”黎茗熙好生向往,生活在一堆大男人之间,他觉得他需要有个软萌的妹子来安慰他的心灵。
黎韶熙抿着嘴笑了下,不管深深长什么样儿,肯定都不会像他妹那么可爱的。
父子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怀想着黎深深长什么样儿,外头亲卫来报,“头儿,张监军的人来了。”
“快请进。”黎经时手一挥,黎韶熙兄弟立刻把桌上摆的东西全扫到一个大箱子里,脚一踢,箱子便顺势滑到墙边,砰地撞到墙后,盖子便叩地的一声盖上了。
张监军的人是个年约二十许面白无须的小太监,他一进来先和黎经时见礼,又和黎家兄弟见过礼,然后才道,“咱家干爹说了,皇上那儿已经接到大捷的消息,甚是高兴,下旨宣黎将军贤父子不日进京领赏,咱干爹让您好好的准备一番,在皇上面前可别露怯啦!”
“多谢公公提点。”黎经时上前与他握手,顺势将一个荷包滑入对方手中,小太监轻压荷包一下,听到纸张的声音后脸上的笑容变深,跟黎家父子客套一番后便离开了。
“太好了!总算可以名正言顺的回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