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从凤家庄得到的消息,纪桃便拉着四哥夫妻,带着护卫们大摇大摆的回家去,褚家这门亲事是黄定了!
老七等护卫们看着骑马在前领头的纪桃,暗暗摇头,纪四嫂拉着丈夫坐马车,时不时撩起车帘往外瞧,搞得寒风老是往车里灌,纪四哥只得把披风拢紧,啧,坐车里一样得吹冷风。
“行啦!别看了!回去就把人交我娘收拾去,你就别操心她了。”
“婆婆把她交在咱们手上,是让咱们护着她去相看褚四爷的,可不是让咱们坏了这门亲。”
纪四爷伸手把妻子撩起车帘的手压下,丫鬟立刻把车门关上,将寒风隔绝在车外,然后缩在车门边,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另一个丫鬟悄悄的伸手拉过她的,在披风下用力的搓揉她冰冷的手指头。
主子们在,她们不好倒热茶来暖手,只能自己想办法取暖。
纪四爷帮妻子拉拢披风,然后把厚厚的被褥盖到她腿上,“妹妹现在还小,什么都不懂,咱们做兄嫂的,能做的就只有护好她,至于教导之责,还是交给娘去做吧!”
纪四爷不傻,妹妹就是个倔驴,她想干什么,你越拦着她,她越要犯倔,跟你逆着来,不理她,她反倒没那个劲儿。
纪夫人和女儿有点犯冲,两人都是倔脾气,性子又直又急,嘴巴不饶人,做娘的以自己的经验去约束女儿,女儿则认为老娘一辈子都待在后宅,对外头的事不如自己清楚,以她那有限的经验来教自己?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家里其他人看得清清楚楚,很多时候,只要纪夫人语气软和一点,纪桃逆反心理不会这么重,可惜,纪夫人不听人劝。
纪桃有的时候也是真的很气人,年纪轻轻自以为在外头走动过,见识就比别人广比别人多,殊不知如此的作为,反倒暴露了自己的不足。
纪四嫂责任心重,带着小姑子出门,总觉得自己得担起教导她的重责大任来,例如,这么冷的天,女孩子家就该坐在暖和的马车里头,而不是骑马在外头奔驰。
她是好意,可惜那句女孩子应该怎样怎样,惹纪桃不高兴,不管不顾就是要在外头骑马领头。
要纪四爷说,随她,等她冷了,就会上车取暖,根本不必多事去管她,现在可能因她四嫂劝她坐车,她等会就算冻得半死,也不会上车取暖了。
就是这么倔!
纪四爷敲敲车窗,跟车的护卫立刻靠过来,“四爷?”
“注意着点,前头要是有地方休息,就歇了,不必等小姐发话。”
“是。”护卫策马去找头儿,把四爷的话转达给他。
护卫头儿暗松口气,有四爷发话,小姐就算要顶着寒风继续赶路,也得老实听命。
其实刚刚四奶奶开口劝小姐时,他就觉不妙,因为四奶奶一劝,小姐之后就是觉得冷,也不会上车去取暖了,要不是知道四奶奶是好意,怕是要曲解四奶奶是不想小姐上车去打扰他们夫妻,所以才故意说那种话。
纪四嫂抱着手炉轻声叹气,“要我说,褚四爷这个人还不错。”
“他是不错,可成亲之后,成天要跟妹妹相处的,是褚家的女眷,明知叶夫人犯了错,却不思劝阻她,反而纵着她为所欲为的褚老太太,怕是个不分是非对错的胡涂人,妹妹那个性子,要真嫁进门,怕是没多久,就要被夫家以顶撞长辈的理由给送回来。”
纪四嫂嘴角微翕,老实说她也觉得丈夫的忧心没错,以小姑子的脾气来说,恐怕是才进门就给送回来了。
然而好好的一个姑爷人选就这么没了,纪四嫂有些心疼自己和众妯娌们,天知道她们大家是费了多少功夫去筛选人选,好不容易才挑出一个让纪桃点头,同意来相看的对象。
结果因为他家的姑太太不知检点,生生坏了一桩好姻缘。
再找吧?又要再重来一遍?想到就想哭,从之前的人选里重新筛选?怕是要少掉好些人了,好的对象不会傻傻呆在那里任人挑拣,在她们定下褚四爷后,他们就另定鸳盟,现在怕是有不少人都已成亲。
纪四爷也想到了之前的痛苦经历,那可不是只有女眷们辛苦,他们要亲自去看男方的品性与相貌,打听对方的底细。
等一下,纪四爷忽然想到,转头问妻子,“咱们不是都查过底细的吗?怎么会出现褚家这样的纰漏?”
“当初是九姑的女婿带人去查的。”因为要来相看褚四爷,所以纪四嫂把数据记得很牢。
“九姑的女婿?我记得他和褚家有亲戚关系?”好像是他家大姑母嫁到褚家为媳,好像就是褚四爷的亲娘啊!
有这层亲戚关系在,呵呵,他能不帮着褚家说话?
“说不定他早就知道这件丑事了。”褚四爷咬牙切齿道。
“这可不一定,这事到底是丑事,谁会把这种事跟娘家人说?”又不是傻子,婆家出了这种丑事,女孩们肯定难以说亲,她们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女儿、孙女着想。
还要防着日后消息外露,被夫家休弃,只有把她们嫁回自己的娘家,方能确保她们的生命安全无虞,毕竟是娘舅家,不看僧面看佛面,总要看在自家姐妹的面子上,保全她们。
好的时候,双方亲上加亲,可以巩固两家的纽带,互相帮衬守望相助,遇到事情的时候,也能在背后暗地里襄助一番。
像九姑女婿,如果一切顺利,他就是纪褚两家联姻的功臣之一,在两家的地位都会无形见涨,可像现在这样,纪四爷夫妻怀疑他是不是刻意瞒下了不利褚家的事,就让他在纪家的地位有所变化。
回头九姑要是知道,褚家女竟做出如此不堪的事情来,女婿却没有事先告知,他怕是要挨丈母娘一顿训斥吧!
“要我说啊!若妹妹能嫁给凤二公子就好了!”
虽然夹在中间的媳妇一向不受人重视,但凤家庄如今就只凤老庄主一个长辈,他又是男人,管不到后宅事,纪桃进门后,只要管好自己小家的事就好,旁的事根本不用她操心。
“是啊!可惜凤家庄没点头。”
“不知道是凤老庄主没点头呢?还是其他人没不同意?”纪四嫂问。
纪四爷哪晓得,而且在他看来,谁不同意谁没点头,不都是一样的吗?妻子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他挑眉问妻子,“有什么不同吗?”
纪四嫂没回答他,只低头沉思,如果是旁人不同意,那是谁不同意?如果是凤二公子不同意,那他们去凤家庄走一趟,让小姑子和凤二公子见见面,相处一阵子,兴许他会改变主意呢?
他上无父母,成亲一事,还不是自己说了算,就算真有旁人不同意,只要他点头了,那还有什么可愁的?
在纪四嫂看来,如果是旁人不同意,那肯定是黎浅浅不同意,因为凤老庄主是大伯父,不管后宅事,凤庄主夫妻虽为长,可到底只是凤老庄主的义子,又是隔房的,能插手凤二公子婚事,也就只有他亲弟弟。
凤二公子为兄,凤公子为弟,没有弟弟管兄长婚事的理,可是黎浅浅这个弟媳就说不准了,一来她没有娘教,二来她身为一教之主,平日做主惯了,说不定就把丈夫兄长的婚事当自己的事管了。
但弟媳管大伯子的婚事,也是手太长了,没有确切证据,她不好说,只能放在心里,想法子为小姑子争取去南楚凤家庄走一趟的机会。
黎浅浅还不知,又有人盯上凤家人,这次人家盯上的是凤二公子,但却把她假想成手伸得很长的弟媳妇。
老实说,有人上凤家庄谈凤二公子婚事,一般事情到凤二公子那里就截断了,不会有机会传到黎浅浅和蓝棠耳里,蓝棠忙着养儿子和生第二胎,除此还要忙着给人看病。
黎浅浅这里就更忙了,除了要在赵国兴建客栈、货栈和商队,还要把南楚的四海商队和赵国这边的商队连结起来,嗯,再来就是和北晋、东齐也做个结合,唉呀呀,那么一来,瑞瑶教的版图就要跟整中州大陆一样大了。
就是西越那边不好搞。
要赶紧把三哥训练出来,让他能立起来,到时候整个中州大陆就随他去闯!嗯,那个时候,她就可以把教主之位传给三哥啦!
相信表舅不会反对才是。
听谨一说,以前年轻,表舅除非有事,否则是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待太久的,可现在,他们竟然在赵国国都待快一年啦!
想想就觉得惊奇!
是年纪大了,想要在一个地方长久待着?还是……
嗯,表舅好像没有看上哪个人,想要与之共结连理的,幸好,她没见过师祖,没有被师祖交办此事,所以她不必替表舅师父操心他的终身大事,。
真好!
这天天才亮,刘二就在新黎府中的鸽院里收信。
原四长老如今的四海商队、瑞丰货栈总负责人张建业,带着他两个儿子和四个孙子,已经前来赵国,他的妻子已经过世,此次随行的还有他新纳的小妾,及刚出生的小儿子。
另一个消息,则是二长老在月前已经过世,总坛派人前去吊唁,才晓得他的孙女在生产时因难产过世。
其孙何衡威想要将其下商队卖给四海商队,他一个人独木难支,已经快要扛不住了。
刘二想了下,把布帛重新卷好放回信筒中,揣在怀里去见黎浅浅。
黎浅浅刚练完功洗漱出来,正要吃早饭,问春江凤公子上哪去了,春江摇头,“姑爷没说。”
春寿在外头看到刘二过来,笑着跟他打招呼。
“早。”
“早,教主起了吗?”
“都洗漱好在用饭呢!”说着就掀帘迎他入屋。
刘二在外间稍站,除去披风站到熏笼前暖手,待暖和了,才进次间。
黎浅浅让他坐,问他用饭没,春江已经摆上碗筷。
“公子不在?”
“不在,一早就出去了。”
等用过饭,春江带人撤下碗盘,重新沏上茶,刘二才把信筒给她。
“直说吧!不用看了。”黎浅浅没接信筒。
刘二便把事跟她说,黎浅浅想了下,“让人给张长老送消息去,他应该早就知道,二长老过世的事吧?”
“应该是知道的。”不过他选择来赵国,而没去亲去吊唁,可见和二长老的关系已降至冰点,只是连他过世都没去上香?
“他派人去吊唁了?”
刘二想了想,派人回鸽院查,没多久就有人送消息过来,二长老初病重时,就让孙子亲自去请张长老。
二长老孙子想把商队卖给四海商队,就是他给的建议。
“既然是他给的建议,那就由他派人去谈吧!反正日后是并入四海商队的版图。”
刘二忍不住道,“您不怕这么一来,他的权柄过大吗?”
“会很大吗?”黎浅浅反问,“二长老当年这支商队是走东齐的吧?”
“是。”刘二点头。
黎浅浅笑弯了眼,“那就把他孙子留下来,那支商队既然是他家带出来的,他肯定对那些人的品性最了解。让他去带,我想他祖父带着他这么多年,他应该是有点本事的。”
“您不怕他……”春江在旁提醒。
“怕什么呢?不是有张长老在吗?”黎浅浅反问,“如果张长老父子都压不住他,那还怎么管四海商队?”
刘二和春江等人交换一眼,“可何家商队一直是一个团队,默契也好,要融入四海商队怕是要一段时间。”
“这些不用咱们发愁,既然张长老会提那样的建议,他肯定是评估过的,也知道自己把得住何家商队,你们替他发什么愁!人家自个儿都不愁啊!”
说的也是,张长老从无到有,把商队和货栈兴建起来,中间不知吞并多少小商队和货栈,收服何家商队自也不必他们替他愁。
赶着前往赵国国都的张家父子,意外得知黎浅浅和凤公子竟然已经回南楚过年,张家两位爷没说什么,少爷们也没说话,可张长老新收的小妾倒是在张长老面前抱怨连连。
张长老不耐烦的看她一眼,提脚就走了出去。
房里头,小谢氏见状气得眼都红了。
她的奶娘谢氏见状忙让奶娘把小爷抱下去,自己拉着小谢氏坐到床上。“姑娘啊!老爷早就不待见咱们谢家人,您得知趣些,别仗着自个儿生了小爷,就总和老爷闹腾。”
“我,我……”
小谢氏扑到床上嚎啕大哭起来,谢奶娘拍拂她的背,“您可千万别忘了前车之鉴殷鉴不远,别重蹈您堂姐当年的覆辙。”
大谢氏,也就是张建业的原配,当年就是逮着机会就要丈夫提携娘家,其实这原也无可厚非,毕竟他年轻得谢氏助力不少,有能力回报一二便回报,也没什么,黎漱这个大教主不曾说什么,就连黎教主也没说过什么。
可是张建业自己觉得,就算要回报岳家,也得有个限度,不可能毫无节制的帮衬到底,不管是当年的矿场,还是后来的货栈和商队,都是瑞瑶教的产业,不是他个人私产,他不可能也不会,拿瑞瑶教的产业去填谢氏的窟窿。
奈何谢氏无法理解,在她看来,这些产业都是她丈夫辛辛苦苦经营出来的,分一点给她娘家人有何不可?
夫妻两因此渐行渐远,终至反目,张长老不愿再见妻子一面,只是令他想不到的是,谢家人在得知谢氏病重命不矣时,竟然把谢氏最小的堂妹给送过来,说是要给张长老做妾。
但实际上谢家打得什么主意,大伙儿心知肚明,不过是不想撕开那层遮羞布罢了!
谢氏得知后,气得吐血,是她娘上门劝女儿,要识大体要为谢家一族着想,本来就因为她和丈夫关系不好,而使得谢家人从商队和货栈中被清理出去,一旦谢氏死了,两家的关系必定会降至谷底。
为了谢家的未来,为了她的儿孙着想,把她堂妹纳进门,等她过世出孝,就可以把她堂妹扶正,到时候就不愁张建业想再娶妻了。
可惜的是,就算有她临终遗言,张长老也没打算如谢家所愿,小谢氏入门为妾,那就一辈子为妾,生了儿子也只是庶子,威胁不到他兄姐们的地位。
小谢氏原以为自己只是委屈一阵子而已,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本来待在南楚,她还能请家里人出面,帮自己撑腰,谁知消息还没送出去,就被带到赵国来了!和家人分隔两地,有个什么事,谁能替她出头啊!
想到这里,小谢氏更加伤心,哭得更加大声,屋外不知何时飘起大雪,看来老天爷也在为她一掬同情之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