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刚才的突如其来弄得有一瞬的惊诧,旋即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展颜一笑,双手把她紧紧圈住,两个人彼此熨帖,仿佛能够听到对方的心跳。
“对不起,骗了你这么久,你受苦了。”他感慨道,喟叹一声。
“就算受再多的苦,都值得,都值得。”她闭上眼睛,去完全感受他的温暖,手上的力道又增加了一份。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相拥,不管外面有多少的风风雨雨,至少在这个时刻,他们可以暂时忘却一切的尘嚣。
良久,他慢慢松开她,兀自一笑:“你瞧,朕都有些饿了,晚膳想必御膳房都准备好了,快走吧!”
“晚膳?”
“难道你不饿么?”他轻拍她的小腹逗笑道。
她脸上微红,有点不好意思。
“来,把衣裳穿好。”他转身在紫檀顶竖柜里取了一件狐白裘来披在她的身上,又细心系好结。
她霎时大为感动:这样在民间百姓家看似平常的举动,作为帝王的他却做得如此自然。她只是一个小女子,漫漫苍穹中的一缕清风而已,却能够得到他的眷顾,哪怕只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她也已经太过欢喜了。
“多谢陛下。”她柔柔道。
他看着她眉眼含笑,没说什么,只是轻轻为她理了理她有些凌乱的鬓发,便牵了她的手走出去。
这扇侧门之外便是乾阳宫的小暖阁,出了小暖阁的大门,要穿过几处亭台楼阁才能到平日里用膳的西厢。她刚出大门,微凉的晚风迎面拂来,接连伤病的她禁不住身子一抖。
“怎么了?”他马上就察觉到了她的不适,停下来问道。
“没什么,快走吧,别耽误了用膳。”她微笑着摇摇头,要往前走。
“唉,你还没好,在屋子里呆久了,刚一出来,可能有些冷了吧?”他边说边将那狐白裘又裹了裹,“是朕疏忽了,朕抱你过去。”
“不不不,这怎么使得?”她大为惊讶,赶紧推辞道。
谁知他忽然坏坏地笑了,凑近她的耳畔:“怎么使不得?朕又不是没抱过你。”
闻言,她的耳根子倏地绯红,眼珠一转,赶紧劝道:“要不背过去好了?”
“啊?”吴承运诧声道。见她满脸羞涩中有几分狡黠,又不禁被逗笑了,只好刮了一下她的脸颊点点头,“好好好,什么都听你的,来。”
然后蹲下身子,让她爬上来。她偷偷一笑,轻咬下唇,双手环住了他的脖颈。
“抓稳了。”吴承运侧头笑道,背着她大踏步朝前走。
她侧脸窝在他的颈后,正好与他的肌肤贴紧。他身上的温热令她方名的舒坦,她不禁深深吸了好几口气,似要把他独特的气息铭记于心。
一路上乾阳宫的宫女内监纷纷行礼,一个个都偷偷地打量着两人,面面相觑,好不讶异。
-西厢瑞华殿。
黄花梨木圆桌上已经摆满了各式精美的菜肴,香气扑鼻,让人垂涎欲滴。
“拿垫子过来,铺厚点。”吴承运小心放下林落儿,对侍婢吩咐道。
桌旁有两张椅子,很快侍婢就为其中一张铺了厚厚的几层羊绒毡子。吴承运托起她的手臂让她坐下,自己也坐到了她的身旁。
“来,多吃点。”他屏退了准备上前伺候的所有宫人,亲自夹了几样菜放进她的碗里。
“陛下。”她只是傻傻地望着他,眼眶一红,不知说什么才好。
“傻姑娘,怎么老哭啊?”他掏出手帕,轻轻擦拭着她眼角的泪滴,温柔的笑意在蔓延。
“奴婢只是太高兴了。”她泪中含笑。
“不要说奴婢,你不是。”他忽然正色道,为她拭泪的手一下子覆上她的唇。
“我……”
“好了,再不吃饭菜就凉了,朕可不许你再哭哭啼啼的。”他假装严肃,将她的手往碗上一按。
她使劲点点头,尽管那么不习惯,那么不自在,但她还是捧起碗来,一口一口认真地扒了起来:因为这个时刻,只属于她林落儿一个人。她深知在这后宫之中,这种时刻可遇而不可求。与自己所爱之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她都一定要倍加珍惜。
两人就这样你为我夹一筷,我为你舀一勺,如同寻常百姓家的夫妻一般坦然。
公子,倘若今后你我还能如此相待,那落儿此生夫复何求?
繁星低垂,月上枝头。
两人并肩走在乾阳宫外的小径上。
暗香浮动,让人神清气爽,好不惬意。
“落儿。”
“嗯?”她抬头看他,脸上泛起清澈的笑意。
他心尖一颤,情不自禁揽住她的香肩,往自己身上靠了靠。
“你病好之前,就留在乾阳宫吧!”
“什么?”她顿时停住脚步,很是惊诧。
“册封之后,你再去你的寝宫住。”
“册封?”她微微结舌。
他笑了笑,故意质问她:“怎么,难道你不想么?”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话还没说完,她便忍不住摇头辩解。
“哈哈!”他大笑起来,“瞧你,一惊一乍的。,你留在乾阳宫,也方便朕照顾你啊!”
“可是本朝祖训,乾阳宫只许陛下一人居住,任何人不得破例,就连皇后也不准留宿乾阳宫呀!”尽管她万分感动,然而同裕朝的规矩她却不能忘记。
“祖训?”他微微蹙眉,似有些嗤之以鼻,“并非朕对列祖列宗不敬,只是规矩都是人定的,朕乃一国之君,受命于天,难道连改一改规矩的权力都没有么?”他仰头看天,柔中带刚。
“陛下……”她记不得这是今天第几次语塞了。她只有呆呆地望着他——月色下的男子,此刻风神卓绝,帝王之气尽显。
他侧过头来看她,浅笑道:“还有什么问题?”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有些脸红,低头小声说:“可是陛下,这段时间,陛下……要歇在哪儿呢?”
他愣了愣,随即笑得连眉毛都弯起来了:“天呐,你可真是个傻姑娘。乾阳宫是朕的寝宫,你说朕要歇在哪儿呢?”
“可是、可是,我还没好,恐怕、恐怕不能……”她的脸都快红岛脖子根了:明明有疑问,可这怎么问得出口呢?
他愣了愣,旋即又大笑起来:“小丫头,你把朕看成什么人了?”
她张了张嘴,想急于辩解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羞涩得一直缠裹着自己的两片袖子。
他被她欲语还休的姿态所吸引,不禁欢喜地笑了:“你在想什么难道朕还不了解吗?朕让信厚安排你到乾阳宫的北院住下,那里比较清静,便于你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