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彤很是心疼这个自己从小服侍一起长大的小姐。陪着小姐一起长大,看着小姐和季深少爷互送情诗,看着小姐嫁与季深少爷成为潘家少奶奶,又看着小姐失去季深少爷时的无助痛苦时的模样,如今却又一人含辛茹苦的抚养小少爷长大成人.....
家中自从生意暗淡后,便遣散了很多仆人,虽然父亲也曾相助过,劝林落儿回娘家,但哪能啊。林落儿如今已是潘家人,便一世都要守着潘家,守着季深。
如今临近年关,家中铺子的生意也便慢慢有了些许好转,林落儿一个人也确实忙不过来,照顾承嗣,操持着整个家。仆人少了以后,偌大的宅子也确实冷清了许多,人手也不够,便差小彤替林落儿寻几个勤劳点的仆人回来帮忙打点。
没过几日,小彤便很快给林落儿给林落儿寻回一对母女。
小彤是和林落儿一同长大的,虽名为林落儿的的陪嫁侍女,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林落儿也早已当家人看待,所以交待小彤办的事情,林落儿大多放心。
女孩儿看着和承嗣一般大,约莫也是十来岁的样子,眉清目秀,一双眼睛大而亮,扑闪扑闪的,看着却也是一个俊俏乖巧的女孩儿。
其母虽一身旧布衣,却也难掩其姿色,虽芳华已逝,但时间还是没有拿走其容貌,看着端庄贤惠,面容也让人舒服,只是母女俩都怕生,林落儿问一句便答一句,从不主动发出一句声响。
母女俩是从附近乡下来到县城的,女人死了丈夫孩子没了爹,寡妇在乡下自是难过,便想着来到县城寻份管温饱的差事,无谓工钱多少,只求能有安身温饱之所。
看着这对母女林落儿也很是同情,都是女人,都是没了丈夫,都是和孩子相依为命,可能是遭遇相同命运相连吧,林落儿便把她们留了下来,负责厨房烧菜的活计,想着家里再多一个和承嗣一般大的孩童,也能陪着玩耍。
一想到承嗣,林落儿便心痛,为何林落儿的承嗣如此命苦,林落儿只是想再听到承嗣喊林落儿一声“娘亲”。
冬天里的天空总是灰蓝灰蓝的,没有夏日那般亮堂也蓝的纯净没有一丝杂质。
小女孩水灵灵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这个新住处,越发觉得高兴,走路的步子一下一下的,像是可以飞起来一般,甚是可爱。
小彤带着那对母女向厨房走去,一边走一边介绍着整个潘家大院的路径,还有一些必须要遵守的规则,其母便一直低头答应着,唯独小女孩眼睛滋遛滋遛到处打着转,对这个大院充满了孩童的好奇。
承嗣在自己房间安安静静地看着医书,笔直端坐在窗前,头微低,手指修长,缓缓地翻动书页,白净稚嫩的脸庞眉头微皱,像个小大人般的神情。
兴许是看书久了有点乏了,便抬起头往窗外看去,视线所达的地方便是离厨房不远的小亭子。便看见小彤带着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往厨房走去,一个像只小雀鸟般到处转动脑袋的小女童和一个一直低着头走路的妇人。
小女孩头一转便看见了正在看着她们这个方向的承嗣,心生欢喜,便冲着承嗣裂开小嘴灿烂的笑着,承嗣心头微微一颤并不懂如何回应微笑,小脸表情还是冷峻的看着女孩,看着她们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正在认认真真看着医书的承嗣被突如其来的响声打断了思绪。
原来是刚才的小女孩,正用力的跳起来拍打着自己的窗户。
承嗣呆呆的看着这个莫名其妙的小女孩儿,只见她因为还够不着窗户沿边,便一直跳起来拍打着自己的窗沿边。后来便索性去院子里头双手吃力的抱来了一张小板凳,放在自己窗边,手脚并用的爬到小板凳上,颤巍巍地站起来,双手趴在承嗣的窗边,裂开小嘴对着承嗣灿烂的笑着。
“我现在叫林落儿,你叫什么名字啊?”
“你长得真白,像豆腐一样。”
“我和我娘亲在那个房子里头摘豆角子,说这是给夫人和小少爷准备的晚膳,娘亲说我以后就要留在这里给人当丫鬟啦!”
“那你是小少爷吗?那以后我就和你一起玩吧,我很厉害的,虽然我是女孩家,可是我打架可以打得过男孩子。”
“你不和我说话吗?”
承嗣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面前一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小女孩,直到那个妇人着急的找来把女孩儿带走这个窗户周围才得以安静下来。
妇人来时也只管低头陪着不是,承嗣从头到位也还是一动不动的看着。
承嗣看向厨房的那端,女孩儿还在高兴得上串下跳好似有用不完的气力一般,微风吹过窗户,医书便哗啦啦地翻动着,承嗣把书本轻轻合上,走到床边,看着那个一直放在床头的鸟巢,那是父亲去世以后,在那棵父亲曾经陪着承嗣一起浇水的梧桐树上拿下来的,原本是有雀鸟在上面安家的,后来不在了,兴许是飞走了吧。
母亲说那是父亲托雀鸟送与承嗣的礼物,雀鸟飞走后,承嗣不想鸟巢被破坏,便想着把鸟巢拿了下来,放在床头日日陪着,因为承嗣觉得那就是父亲托雀鸟送与他的礼物。
厨房里,林落儿和娘亲互相忙碌着,林落儿依旧叽叽喳喳地和娘亲说着很多很多话,说着这个大院多大多漂亮,说着自己来到这有多欢喜,说着遇到的承嗣有多白净,又埋怨着承嗣不愿意开口与她说话......
林落儿的清脆的童声在厨房四周环绕着,整个潘家大院便好似人多了起来。
清晨,大厅里,唐南露给承嗣盛汤,督促着承嗣吃多点,一边又给承嗣碗里夹菜。
“承嗣,昨天小彤给我们家找了两个家仆,是一对长得很像的母女,尤其是女孩儿看样子应该也是一个机灵的孩童,尤其是那双眼睛,扑闪扑闪的可灵动了,娘亲希望你多和和你一般大的孩童多走近走近,你祖父在的时候便反对你去读私塾,承嗣也只能呆在这个大院里头,也不喜欢出去走动走动,小女孩儿看着好像也和你一般大,小也就小个一岁吧大概,娘亲希望我的承嗣能多笑一笑,好吗......”
承嗣一边听着母亲的话,小脑子里一边回忆着昨天那个小女孩儿敲自己窗户,又双手抱起小板凳踩在小板凳上趴在自己窗沿边一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小女孩儿。
吃完饭后陪着母亲坐了一会儿,承嗣便回到自己房间继续看书了。
可不到一个时辰,便又看见昨天的小女孩儿自顾自的抱着小板凳往自己窗边走来。
同样像昨天一样踩在小板凳上,一只手撑着窗边,一只手拿着一个白面馒头,直接递给承嗣,
“你吃吗?这是我娘亲特地给我的,你不吃我自己吃啦。“
承嗣便看着小女孩儿一边吃着手里的馒头一边自顾自地和自己说着话。
“我叫林落儿,我本来姓王来的,因为我那个早就该死的爹姓王,你知道我爹吗?他总是来县城喝酒的,喝完人家的酒又不给钱,然后就被酒家的伙计打,每次喝完酒被打后回家又开始打我娘亲,我就心想着怎么那些人就没把我爹打死呢?还让他活着回来打我娘。
不过他现在也真的死了,一开始我看见父亲打我娘亲时,我便拿火钳子砸父亲的头,可是我的力气太小了,没能把他打死,只能把他的头打出血而已。父亲看见我打他,便生气地打了我一个大巴掌,打得我头都发昏了,嘴角也流血了,可是我也没有哭。然后我娘亲便死死的抱住我,把我护在她的下面,然后爹就很生气的一直踢我的娘亲,我当时很生气,因为娘亲一直在央求父亲别打了,可父亲像发了疯一样不肯停下,等过了好久,父亲才停下来坐在凳子上直喘着大气。”
“你父亲会打你吗?哦,我忘了,小彤姐姐说这家少爷不在了少奶奶独自一人带着小少爷,所以你就是小少爷,然后你爹和我爹一样都死了是吗?”
自顾自说着话的林落儿并没有发现此时此刻承嗣眼神的微妙变化,父亲一直是承嗣心中最大的秘密,也是承嗣心里最重最暗的一个角落。
“我爹死后娘亲便带着我换了姓式离开了那个我痛恨的家,那个只会喝酒赌钱的男人早就该死了,如果不是母亲拦着我,我也想在某天他醉得睡着后的晚上就该把他杀了、干嘛还要等到今天。
我爹其实在我很小的时候不是这样的,虽然他也从来没有抱过我,又或者把我抱起来高举过头顶像其他小孩一样让我能飞翔在空中,我也没有像其他小孩牵着自己父亲的手一样牵过他的手。
我爹那时还是没有打过我的娘亲的,可后来有一天,我在屋子外面玩着我自己做的小船时,父亲很生气地过来一脚便把我的小船给踩碎了,我伤心的哭起来,娘亲过来便和父亲争执起来,后来父亲就开始很用力的打娘亲了,我当时真的很害怕。不过老天还是有眼的,终于把我爹踢入阴间地府了,他在地府也会收到种种惩罚的,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