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挑眉说道:“怕什么。”
林落儿立即叫了一声:“玉春……”
玉春已经进来,看了一眼,就说道:“老爷有什么事。”
林落儿说道:“倒上茶。”
玉春转过身去了。
他一笑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殷勤。我竟然不知道你还很上心。”
林落儿顿时脸上一红,说道:“还没有谢过老爷呢。”
他伸出手,在林落儿的肩上一捏,“没想到你身上还穿着这么单薄。”
林落儿惊的说不出话。
他又笑道:“刚才你一个人说些什么。”
林落儿拿出那条裙衫,知道他不喜欢碰这些东西,只是说道:“没有说什么,就这一条裙子看着针黹好,不免感叹而已。”
他双眉紧拧,“你也知道……”
林落儿连忙说道:“这是给人的,并不是我要的。”
他笑了笑,说道:“我本来另有一衣服送你,就是这样。”
林落儿微微一愣,玉春已经敬上茶来,自己轻轻的托着,慢慢的送到他的面前。
他轻抿唇瓣,“闻着,就是好茶。”
林落儿淡淡的一笑,这茶盖都没有打开,隔着就能闻到茶香,是真的无话可说了。
他缓缓的喝了三口茶,“就三口,也够了。”
林落儿拿了一盘点心,“老爷,吃些东西。”
“素的。”
“嗯。”林落儿点了点头。
他挑了一块绿豆心,“就吃一口,近日烦心事多了,没有什么胃口。”
林落儿说道:“要不我给老爷做几样红心,白心。”
“你都会吗?”他微笑的说道。
“经常做的。”林落儿回道。
“看来,你这个姨娘是做的好清闲。”他似笑非笑的说道。
林落儿心中一寒。
幸好玉春进来说道:“老爷,姐儿那边让人请了。”
他“哦”的一声,立即起身去了。
林落儿看了一眼玉春,却没有说话。
玉春也自然明白了,“本来,姐儿的丫头经过,我悄悄的告诉她,别大声说话,老爷在这里呢。”
林落儿静静的听着,随后说道:“老爷为什么来了。”
“姐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老爷进来的时候,居然无奈的长叹一声。”
“他叹什么。虽说这几日府里不安,也没有出什么大事。”林落儿唉了一声,“林落儿也看老爷一脸莫测的神色,想起来,他是不是总有什么旧事。”
玉春说道:“姐姐如此一提,我也见老爷神色有异,远远的看了一眼,也觉得自己怎么多了一种错觉。”
“错觉。”林落儿疑惑不解的问道。
“老爷好像有些寂寞。”玉春慢慢的说道。
林落儿愣了一下,说道:“算了,我们相安就好,没有办法忧虑太多。”
晚上,林落儿莫名其妙的做了一个梦,虽说府里呆了一年多,也不是第一次才做梦,还记得上次的噩梦,竟然没有灵验。
这些梦,也未必一一当真。
林落儿只记得梦中到一地方,隐隐约约的听到有人哭泣,虽说声音不大,却在梦中听得奇真。
自己分明听到一个女娃儿的声音,没想到近前一看,居然是一个妇人。
林落儿心中惊疑,小心的问道:“你在这里哭得什么。听着倒是十分伤心,不知道有什么故事。”
那个妇人一见林落儿问,倒是哭得更凶,嘴里乱骂什么话,“没良心的忘八,不愿意娶老婆,就不要*我*……”“不爱干净的,偏偏要找**的,哪里比不上**”
林落儿见妇人狠狠地唾弃,起身要走开她,谁知道妇人一转过头去看见林落儿,就拉着林落儿叫道:“原来是你,就是你抢了他,真的是老天爷有眼,让我撞见你……”
林落儿惊慌失色,连忙推开妇人辩道:“你认错了人。我不认识你……这里的人都有知道我的,可是这潘府的林姨娘。”
“林姨娘。”妇人看了一眼林落儿,又摇了摇头,放开了林落儿,又继续一边哭,一边骂,比刚才哭得更凶了。
林落儿尴尬的站在那里,只是忍不住的想劝她,谁知道她又抬起头看着林落儿,恶狠狠地说道:“你是什么姨娘。自己的老爷都看不好,随便外面找**,真的是蠢女人……”
林落儿反应不过来,愣在那里。
妇人一头撞过来,大喊大叫:“既然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那就杀了他……”
林落儿吓得慌手慌脚,连忙推开妇人,只是推不动她,又急眼了似的叫了一声“子实……”
这时,半空中伸出一只手来拉着林落儿,慢慢的往天上拽……
林落儿醒了,心里一阵扑扑乱跳,睁开眼睛看到玉春担心的看着自己,“姐姐,你做噩梦了。”
“嗯。”林落儿有气无力的叹道。
玉春走了出去,又进来拿着一盆水,一方巾,慢慢的给林落儿擦洗着脸。
林落儿一时清醒,原来的梦都忘了大半,只是觉得那妇人的声音又凶又怨,总是不断的在脑子里……
不愿去想,脑子里一阵疼痛,玉春说睡不着觉的人,都是这样……
林落儿苦笑道:“玉春,你说梦里的事会发生吗。”
“姐姐,你要信这些,岂不是成了菩萨。”玉春立即端了盆出去。
林落儿毫无气力的倒在床上,心想着梦里的一些惨碎,只是越想记得更多,脑子里越是疼痛难忍。
“想不到在府里已经一年多,也没有真正的出去过,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变化。是否还是当年的那样风景……”
林落儿慢慢的睡去……
细细的雨打在窗上,恍惚使人愁思许多,林落儿醒转过来,才发现一夜之间,人也憔悴苍老了许多。
玉春从外面进来,说是找了布客人,林落儿问了备细,不过是等些时候。
林落儿告诉玉春,天降小雨,不能出门,不如将一黑一红的绳子拿来打结,这样的帐子也需要这些颜色来搭配。
玉春去了又回,悄悄的告诉林落儿,张妈的案子定了,“凶手是谁。”
“张妈的儿子。”
“定的什么罪。”
“不知道,只说是秋后问斩……”
林落儿略有些疑惑,这个儿子杀了娘,到底是什么仇恨。
玉春又悄悄的说道:“听说这张妈原不是亲妈,他亲妈不知道是早死了,还是抛弃了,到后来,张妈进府,碰到了这个儿子,总觉得亲,就收了进来……”
“为什么姓庞。”
“他说爹是庞堤。”
林落儿点了点头,玉春继续说下去,“张妈养了儿子,真的是得了宝玉一般,可是家里这几年大不如前,说的是儿子娶的媳妇不好。”
林落儿忽然想到斐子,也就认可的说道:“也是。”
玉春又说道:“张妈带着三个姐儿去了京,原来是说是为了姐儿避一避,现在想来,是为了儿媳妇儿子避一避。”
“到了前年,京里的日子也不好过,府里也不太管,说的是不知道,谁也不清楚,——那年,京里把房子变卖了,有了钱,就作了本,连张妈也投在那里,这还是一个扎根的……”
林落儿问道:“京里穷出这样,府里也不管,也不清楚。”
“那是姐儿的意思……”
“后来。”
玉春说道:“张妈也变卖了现钱,有了银子也折进里头,在那里贩些绒线,也是好的。”
“赚些利市而已,那房子也不值多少钱吗?”
“嗯,姐姐不知道,你以为京里都是房祸,动不动就价涨,那里可严了,我的家就在那里,知道这些事也是一清二楚。”
“原来你家在京里,怪不得门儿清。”林落儿不知道为什么疑惑起来。
玉春又说道:“后来,张妈说这样下去没有起色,倒是赔了不少,不如空了手,带着姐儿回去,到时候也不难见老爷。”
“这本来就是好事。”林落儿说道。
玉春似笑非笑的说道:“可是,这儿媳妇不中听了,只说当年当日是怎么骗出来的,到这个时候,就想着没头没脸的回去,兔羔子贼千杀的,越发不要面了。”
林落儿想着斐子的神气面目,这样的话也说得出来。
玉春接着说道:“儿媳妇不依,张妈又住了半年,偏偏夫人没了,府里又出了丧,一群人踅踅勾勾地就回来了。”
“回来后,也不是一番风顺,儿媳妇只说些什么,没有谁搭配她。到了丧后,姐儿就惹起姐姐来了。”
林落儿微微一笑,继续听下去。
玉春说道:“张妈死的时候,还找人去买个小丫头。”
“她还有钱。这个时候的小丫头也要十两银子吧。”林落儿问道。
玉春说道:“可不是……那个小丫头要给十二两呢。她才一十三岁,生的也粉团儿似的,还有两只小脚儿,小小金莲。”
林落儿沉默不语。
玉春又继续说道:“过几日,小丫头与庞土好了,倒弄得他魂不守舍,百般殷勤……”
“后来,被张妈发现了。”
“被老婆先发现的。”
“嗯。”
玉春说道:“庞土跪在地上,求不是,只是张妈也知道,说那个小丫头也别害羞,将就了些,这生米熟饭的,就是闹起来,也没有意思。”
“原来是这样,那儿媳妇要张妈拿钱,怪不得张妈落下我,也要给她拿钱去……”
玉春不以为然的说道:“我看张妈拿钱去,是为了还儿子的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