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春站在不远处,一个人如何能斗这一群……
林落儿连忙说道:“什么事。”
玉春看了一眼小柔,退到一边,见林落儿慢慢的走来,小心的说道:“姨娘可好。”
“没事。”林落儿强打精神,因为倦怠了些,不能和众人理论,“你们有正经事就说,没什么正经的,就找教引妈妈。”
林落儿的话说的也清楚,别人听了也不敢胡闹,这些人不过是想趁着有人带头来热闹,众人闲着没事干,就跟着一起凑糊……
小柔见林落儿脸色苍白,突然大叫:“真的,老爷昨天晚上睡在这,瞧你这样的脸色,勾引起老爷来了。”
林落儿听着十分难堪,自己的精神又恍惚,哪里有平时的安静,立即一脸严谨,又强压不住自己的厌呕,唤着玉春说道:“你去叫几个教引妈妈来,将这些不知教引的丫鬟都赶到圊厕,马圈里去,一个个犯浑糊涂了,连老爷的事也不忌讳。”
玉春答应一声就走。
众人吓得四散而去,只有小柔还要怄气,林落儿瞪了她一眼,“别说你是大丫鬟,也不忌讳着些事,随便说的话不听中,引得他人也来凑热闹,你不想去,是想去圊厕。”
“你。”小柔刚想说下去,林落儿就见玉春带着一个教引妈妈来了,“妈妈来的正好……”
林落儿笑道:“你是教引妈妈。”
“是。”
“很好,这个丫鬟也不忌讳,连老爷昨天晚上做甚么,偏偏叫上一众人来凑热闹。”
“这。”
“这已经是事实,不要说林落儿没有提醒,别人都知道出事先散了,这个丫鬟倒使得几样,非要在此张致,不要多说什么委屈,该往圊厕住去。”
教引妈妈看着小柔为难,林落儿只是没有闲心理论,“快带去,回头老爷问我,也这样的说,管她什么老脸,出名的烈货,既然犯忌,一并整治。”
林落儿不再多说,继续回房睡觉,只有玉春看着她们出去,静静的守在门外做工……
待林落儿睡醒了,叫了一声,没有人答应,不知道玉春到什么地方去了。
林落儿恍惚间,只见门处白雾缭绕,竟然开了。
“绿玉。”林落儿看不清楚,却觉得一个红衣女子,无论身量姿势,都仿佛是她。
“我不是绿玉…”
林落儿一惊,不知红衣女子找自己何事。
“前年,我们叫你保重,本来是隐喻之兆。”
前年,林落儿沉默不语。
这时,红衣女子又说道:“我从阴司来,因为你前年说的什么,不能在阴司发落,无可奈何,只能到这里来寻你,问个明白。”
林落儿听了,不知底细,说道:“前年的事,我一概不知,这里也住的长久了,讵能与谁见面。”
“你在想想,两旧人。”
林落儿想了起来,只见她姗姗而来,上前一步说道:“落儿,我与你不同,命运不济,也是前缘已尽,而你仍旧深陷此局,恐怕将来……”
“红颜薄命,千古定论。”
“他是一个假惺惺的,始终爱着别人,又为他人才貌所动,贪凯多金,待你薄幸时,朝凌夕虐,厉加威势,到时候可恨可怜,误托终身。”
林落儿还想再问明白,只听鸡鸣声起,将魂惊散,自己也被惊醒……
“玉春。”林落儿又叫了一声。
玉春真的进来,说道:“姐姐,怎么了。”
林落儿一听她的声音,心里稍安,“玉春,倒些茶。”
玉春瞧着林落儿脸色不对,小心的说道:“姐姐,可是做噩梦了。”
“可不是做噩梦了。我被自己吓死了。”林落儿坐了起来,“我从小到大,都是不合性格的人。”
“姐姐,你为什么要说呢。”
“有什么不能说的,就好像人吃饱了撑的,还要戏耍几下才痛快。”
玉春不再问了,慢慢的递过来一小杯茶。
林落儿从她的手里接过茶,只是缓缓的吞了,没有什么滋味……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事不能不说,口里兀自没个意思,也不想多说这么多事,反倒无益。
繁言少絮,仍旧是张妈的事才是真的紧要,自己出不去,也不是没有办法牵扯。
林落儿让玉春找个借口,将舒月带进来见面,彼此心照不宣,她将一包东西打开来给人看,里面是一张小简。
只是有些残破,上面的字也不是一清二楚,能够认得一句话:“深切仰思,未尝少替,自从别后……”
后面无字,显然是被人撕去了。
林落儿看得出来,这字十分清楚,好像是一个人的,左思右想,又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
另外,林落儿和舒月秘密交谈,将张妈的来历问个明白,只怕以后事杂,没有这样的机会。
原来这张妈有个背影,郗夫人在时,就常服侍得殷勤小心,也是一样的得意人,被郗夫人十分看中,要将张妈配个好人。
谁知郗夫人配来配去,还没有一点着落,张妈也不甚着急,看来此事都不会有什么起落。
一日,张妈拿着箭簝子竹来,问一个丫头说道:“夫人出去三日,老爷一个人在家中和甚么人睡。”
那丫头先不敢说,后来被张妈恶狠狠的打了几下,她本来吃不得打,受不得痛,口中连忙道出一句话:“三日来,老爷倒有两日夜夜和个丫鬟睡……”
林落儿收了小简,琢磨着上面的一句话,只是这些字十分眼熟,偏偏想不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看见过。
一时又至黄昏,林落儿慢慢的走出去,在看了一眼姐儿的院子,有些奇怪的感触,这些年,小心翼翼的生活在郗夫人之下,活着不能自由,死后也不能自由。
命运就是枷锁,把自己锁在这里。
“这些事总得见头……”林落儿慢慢的走进了院子,茫然若失地环顾一圈,还是有什么变化。
“姨娘来了。”丫头第一个叫道
林落儿微微一笑,便说道:“姐儿都在干什么。”
丫头指了指,林落儿一个人往里面走去,只是隔着不远,东小院的声音稚气未脱般地传过来。
“瞧这样花好看,没有办法戴了,唉,要是剪去了头发,就更没法戴了。”
“剪头发。你想做尼子去。”
“阿弥陀佛。”
林落儿进了东小院,有人叫了一声,立即揭开帘子,慢慢的走了进去,一见是两个姐儿,不见潘玉姚,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管她们。
“两个姐儿,在玩呢?”林落儿笑道。
潘玉玲说道:“姨娘,你来干什么。”
林落儿看了一眼潘玉桂,就是她……算了,她不敢说话,羞得躲到一边。
只有潘玉玲比她大几岁,自然不怕,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事,连说话也是一股气势。
林落儿笑道:“晚上没事,来看看姐儿,几日大热,姐儿要好好的喝水,就是休息,也宁可晚点睡。”
潘玉玲也笑道:“多谢姨娘关心。”
林落儿看得出来,潘玉玲与姐姐,妹妹不同,一个是骄纵,一个是幼稚。
虽说潘玉玲有些见识,也不能多说些什么,只是略坐坐就回,待林落儿一出来,进入院中,偏偏是潘玉姚来了。
林落儿瞧她的气息,一定是谁告诉她,急忙赶着来的。
“你来做甚么。”潘玉姚盯着林落儿。
“过来看下姐儿。”林落儿直说。
“看我们,哼,该不会是趁着我不在时,拐走了姐儿。”
林落儿听了,一声儿不言语。
这话这人,莫名其妙。
“哼,又装模作样的。”潘玉姚见林落儿毫无惧色,也不睬理,有些气恼。
“我也看过姐儿,天色已晚,也就不打搅了。”林落儿无可奈何的说道,不再多说些什么,一个人往回走了。
玉春站在门外等着,见林落儿回来,就说道:“姐姐没有受气吧。”
林落儿苦笑道:“是我自己去找气受的,就算是这样,也是咎由自取。”
玉春说道:“姐姐以后别作什么到那里去了。两个小姐倒好,就是大小姐像夫人。”
一想到小姐倒好,玉春又说道:“只有二小姐是极好的。”
林落儿笑道:“管她好不好,难得一次上心见一面,总不能一次又一次不去看她们,反而这样,又不好……”
林落儿突然想到他……
玉春替林落儿卸妆,又说道:“明天是小节日,姐姐要不要送姐儿什么东西。”
“又是小节日。偏偏林落儿大了,再也不能像女孩子一样的吃东西。”林落儿叹道。
玉春笑道:“姐姐都嫁人了。”
林落儿也笑道:“可不是,嫁了人,成了妾,能活着,已经大幸……”
随后,林落儿想着这几日有娘家人送了来礼,都收在里面,不如挑出两件新意的,一并红包交给玉春带过去。
林落儿过去一翻,见有两朵青莲甚好,又是一对,没有差别,心里想着,不如将这样的送去,她们要争哪一个,也没有什么好争的,到时候也不会节外生枝。
玉春也笑说:“姐姐想的极是。”
至二日,姐儿的东西让玉春一一送去,林落儿一个人出去转转,身后有一女唤林落儿,说道:“林姨娘,走好。”
谁这样的呕口,不在人前非要带一个姓。
林落儿转过身看了一眼,原来是斐子。
“好记性,认出我斐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