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攸宁放心不下秦遇时，哪怕他说这些事情他都可以处理好，但是他能处理好归处理好，她担心归她担心。

知道他在葬礼之后会回律所，宋攸宁索性就去律所等他。

怎么说今天都要见上一面，宋攸宁当面嘱咐他之后，她才能放心。

打车去律所的时候，宋攸宁想到以前她还不知道自己是薛宜明亲生女儿时，继父每每出差，母亲在那几天都会不在状态。

那时候宋攸宁深受电视剧的荼毒，以为母亲每晚给继父打电话过去是为了查岗，以防单独在外的继父背着她做点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但宋攸宁现在才明白过来，母亲那时候是担心继父，是担心他一日三餐有没有按时吃，担心他应酬的时候是不是喝了很多酒，担心他一个人在酒店睡觉是不是安全……

总之，担心就是了。

就像现在宋攸宁紧张秦遇时一样，明明知道他一个人可以处理好那些事情。

但就是担心，有一种要是他受伤她就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觉。

出租车停在秦遇时律所楼下，宋攸宁付好钱下车，意外发现往日办公楼外该是行色匆匆赶着去上班或者奔波在各种会议路途中的，但今天的办公楼外，格外热闹。

不光有年纪轻轻的女孩子，还有手持盾牌的警察。

这是发生什么冲突了？

她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往警方划出来的那段通往办公楼的路走去。

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她就是秦遇时的老婆，她也有份欺负我们司白的爸爸！”

宋攸宁被那忽然而来的声音给吓了一跳，登时就怔在原地，有些愕然地看着被几个警察拦着的，一大批的激动的粉丝。

她是秦遇时的老婆没错，但她没有份参与欺负秦司白的父亲呀！

不对，没人欺负秦司白父亲呀！

但那些情绪激动的女粉丝，好像终于抓住了欺负她们未来公公的人，本着要为未来公公讨回一个公道的原则，一窝蜂地想要往宋攸宁这边涌来！

宋攸宁：？？

她是真的先愣了一秒，然后意识到自己现在处境很危险，她得立刻从这边离开。

进办公楼！

那些粉丝有警察拦着，用盾牌怼着她们，不让她们冲破他们守住的这条线。

宋攸宁没有半分停留，赶忙往办公楼里面跑去。

也不知道从哪儿飞过来的鸡蛋，一下子砸在了宋攸宁的头上。

还是生鸡蛋……

鸡蛋液顺着宋攸宁的头发滑下来，湿湿黏黏的，还伴随着一股子腥味。

宋攸宁：“……”

一个鸡蛋之后，还有另一个鸡蛋越过警察飞到宋攸宁身上。

她们还嫌不够，纷纷喊着口号：“替白伸冤，恶魔秦家，赶紧家破！”

宋攸宁真不知道这些人有什么资格为秦司白伸冤，又有什么资格跑到秦遇时律所楼下来讨伐。

她刚要将头发上的鸡蛋液给顺下来，再对这些莫名其妙的粉丝说什么的时候，一件带着余温的西装外套罩在了宋攸宁的脑袋上。

与此同时，一道清冷的声音落入宋攸宁，也落入那些粉丝的耳中：“你们这是非法集会，严重破坏社会秩序的，根据《刑法》第二百九十六条，对集会、游行、示威的负责人和直接责任人员，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

秦遇时声音冷淡，透露着愠怒，“以及故意伤人，监控都拍着，现场还有人证。”

好几个警察看着，若秦遇时真要追究起来，这些懵懂不懂事的粉丝，分分钟都得被抓进去。

话说到这边，秦遇时看那些小姑娘脸上都露出了怯意，而后，警察配合着要将腰间的手铐拿出来。

刚才还情绪激动的粉丝，转身就溜了。

追星追到警察局去，估计她们都不想体验。

而秦遇时并未留在楼下，而是带着宋攸宁去楼上律所。

秦遇时办公室里面有一间休息室，当时装修的时候特意留出来给他因为工作忙而来不及回家睡觉准备的。

以前秦遇时住在律所的时间还挺多的，但是现在基本上不住这儿。

他带宋攸宁去休息室的洗手间，让她先洗个澡洗个头发，将身上的鸡蛋液给清洗掉。

宋攸宁一脸无奈的看着秦遇时，表示她也没想到有这种情况出现。

秦遇时倒是没有责备宋攸宁，只是从休息室的衣柜里面拿了衬衫出来给她。

她衣服上沾到蛋液肯定没法儿穿，他这儿除了衬衫之外，就是睡衣。

“先去洗澡，别感冒了。”秦遇时催促宋攸宁快去洗澡。

宋攸宁接过衬衫，“我还真不知道秦司白的粉丝都到你律所楼下来蹲你了，这些粉丝真可怕。这是爱秦司白的表现么？这是将秦司白推向风口浪尖，是让他在长辈面前抬不起头来！”

可不，这鸡蛋要是没砸在宋攸宁脑袋上，可就是砸在秦遇时头上的。

秦司白平时都得恭恭敬敬地喊秦遇时一声“叔”，这些粉丝直接就要来“提前祝贺”秦家家破，再送秦遇时几个鸡蛋。

秦司白都没这个胆。

“你要知道，现在有很多不理智的粉丝。”秦遇时虽然是心疼宋攸宁被鸡蛋砸了，但是看到她头发丝儿上都是蛋黄时，又觉得很想笑。

好在，他是生生地忍住了。

“去洗澡吧，我待会儿让人把监控调出来，告那个砸你鸡蛋的人。”秦遇时道。

“那还是算了吧，这么一来二往的，这事儿还有没有完？”宋攸宁关上浴室门洗澡去了。

秦遇时看了两眼浴室门，这才走出了休息室，关上门，坐在办公桌前，按了内线让程池进来。

程池刚才见到上司护着宋攸宁上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事情没有办妥当。

也没有等秦遇时说什么，程池就主动承认错误，“秦律，是我没有完成好你交给我的工作，没有将那些粉丝全部都赶走。”

其实程池也是没办法，先前出动大厦的保安把人都赶出去，结果来的人更多。

他报警了，也跟那些粉丝说了他们这么多人守在外面是扰乱公共秩序的。

但是他们不听。

程池还有别的工作要做，楼下就让警察看着，没想到宋攸宁会来。

还被他们的鸡蛋给打到。

算了，秦遇时也没在这件事上追究程池的责任，毕竟事情都发生了，责备程池就能让宋攸宁不被鸡蛋砸？

“查到是谁放的视频，又是谁在背后推动这件事？”

程池立刻转入工作状态，“我让在医院工作的朋友帮我查了当天手术室外面的监控，当时在现场的除了秦家的人之外，还有医护人员以及几个路人。医护人员不能泄露病人隐私，排除。另外，视频中有拍摄到手术室内的情况，那几个路人可以排除。所以拍摄这段视频的……”

“家里人。”秦遇时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他快速地在脑海中想了一下那天出现在手术室那边的秦家人，似乎除了他和父母之外，都是秦大爷那一脉的。

他们的确都看他挺不顺眼的。

“很大可能是。”程池道，“另外，我从搞媒体的朋友那边得知，这件事发酵这么快，主要是因为秦司白的对家抓住这个料，就在背后推波助澜，试图用这件事来坏了他的口碑。”

还是两拨人。

秦遇时本来想着通过在微博上推波助澜的幕后推手找到拍视频的人，但现在发现是两拨人。

而且，还要确定的是，秦司白的对家是不是那个幕后推手找出来挡枪的。

这些，都是秦遇时需要考虑到的。

“秦律，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程池问了一句，毕竟到这种情况，傻子都猜得出是秦家内部出了什么问题。

“一点小麻烦。”秦遇时一直都觉得是小麻烦，可以轻轻松松就解决的小问题。

“没事就好。”程池说完这话，听到里面休息室有动静，“那我先出去了。”

“嗯，想办法看看能不能通过拍摄角度，对比监控看看是谁拍的视频。”秦遇时提醒程池一句，因为他以前接触过刑事案件，知道一些高智商黑科技的东西。

程池听秦遇时这么一说，就像是被点拨了一样。

先前只想着通过排除法来找到拍摄视频的人，倒是没想到可以利用拍摄角度。

你秦律师还是你秦律师。

“行，我这就去查。”程池立刻从秦遇时的办公室里面出去。

很快，洗好澡的宋攸宁从休息室里面出来。

因为她自己的上衣已经被沾上了蛋液穿不了，就只穿了秦遇时的白衬衫。

关键是，这姑娘没穿裤子，两条白花花的大长腿就这么堂而皇之地露在外面，一点都不担心走光。

秦遇时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几秒，然后一言不发地从大班椅上起来，二话不说地走到门口。

啪嗒一声，反锁上了门。

“你……锁门干什么？”宋攸宁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眼神飘忽地看着秦遇时，“你……你别乱来哦，这里是办公室！”

秦遇时目光上下打量宋攸宁，尽量让自己淡定地说道：“你穿成这样，想干什么？”

“……”宋攸宁看了眼自己的装束，觉得没毛病啊，该穿的都穿了啊，夏天的时候她还穿小吊带小热裤呢，“这不是衣服脏了，裤子想待会儿穿，没毛病啊。”

行吧，她说的都有道理。

秦遇时生生地扭过头去，想着这里是办公室，不能做别的事情，不能……

难受……

“对了，秦司白的粉丝这么来找你，你就不能跟他说一声，让他管管他的粉丝吗？这样都给你造成困扰了。”宋攸宁以前并不讨厌追星的粉丝，觉得那是人家的自由，但是现在，她觉得那些粉丝真可怕。

“他那么多粉丝，怎么管得过来。而且，这些人也未必真的是小白的粉丝，也许是假装粉丝的黑粉。”

宋攸宁拧着眉，“还有这样的？”

但不管有没有这样的，宋攸宁还是为秦遇时的安全担心。

“我觉得你还是好好和秦司白沟通一下吧，今天是鸡蛋，万一明天是硫酸呢？”宋攸宁习惯性地将事情往最坏的方面想去。

因为在乎，所以担心。

秦遇时也在想那种可能，如果那些坏人手中拿着的是硫酸，又或者是枪，情况很危险。

“宋攸宁，这话我只跟你说一遍。”

“什么话？”宋攸宁见秦遇时突然严肃起来，倒是有些担心，“你别这么凶啊，我有点怕。”

下意识的，宋攸宁就不太想听秦遇时即将说的话。

“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危险，请你首先保证自己是安全的，别想着来救我保护我。”

“我不。”宋攸宁的性格绝对不是那种会丢下自己爱的人苟且偷生的。

秦遇时倒没有强行要求宋攸宁一定要这么做，而是说道：“你就这么想和我殉情，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宋攸宁语气沉了下来，她并不觉得这是可以开玩笑的一件事。

“但是宋攸宁，如果我们两同时有危险的话，我可能会先让自己脱困。”显然，秦遇时也没有在跟宋攸宁开玩笑。

而听到秦遇时这么说的宋攸宁，表情有几秒钟的怔住。

她以为相爱的人在遇到危险之后，应该像电视剧里面放的那样，两人要同生共死，患难与共。

但秦遇时说他要先脱困。

他……其实没有那么爱她，是吗？

“宋攸宁，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我会先让自己脱困，然后再去救你。”秦遇时将刚才没说完的话说完，“因为要让你先脱困，也许最后咱们俩都走不了。”

“……”宋攸宁前一秒还沉浸在秦遇时可能没有那么爱自己的忧伤当中，后一秒就接收到了来自丈夫智商上的藐视，“秦遇时，你好好说话，咱们或许还能愉快地当夫妻。”

秦遇时顺了一下宋攸宁的长发，说道：“我想跟你说的是，希望你能在任何情况下都选择相信我，相信你老公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情。明白了？”

宋攸宁撇撇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宋攸宁心里，的确是会在任何情况下，都选择相信秦遇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