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爷子并没有因为觉得秦遇时录完口供就能接秦遇时回家，而脸色缓和下来。

他对贺归来说道：“那你去忙吧，我在这儿等着。”

贺归来满头的汗，“那哪成啊？老爷子您到会客室等着，我去催催他们做口供的。”

若秦家老爷子这么雄赳赳气昂昂地坐在他们警局大厅里面，估计回头，就有人来找贺归来聊天。

他是真的惹不起这尊大佛。

那秦家老爷子也不是真要在警局大厅里面待着，让路过的人都看着，到时候背地里指不定怎么说他们秦家。

他来，不过是想给他们压力，让警方尽快处理这件案子，肯定是不能让秦遇时在警局里面过夜的。

在听到贺归来说要去催催他们做笔录的之后，秦老爷子在儿子的搀扶下先去了会客厅，跟着许多秦家的人。

他们都对宋攸宁挺好奇的，但毕竟老爷子在，他们也不敢造次，安静如鸡地跟着秦老爷子去了会客厅。

留在这边的，只有秦夫人沈望舒。

她拍了拍宋攸宁的肩膀，说道：“吓坏了吧？”

沈望舒先前听说这些事的时候，一面担心，一面心疼，确定两个孩子没受伤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但现在看到宋攸宁脸色不太好，作为长辈的沈望舒，到底还是心疼。

“我没事，”宋攸宁摇摇头，“就是不知道遇时怎么还没录完口供，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遇时他自己是个律师，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而且老爷子也过来了，待会儿警方查清楚了之后，就会把遇时放出来的。”沈望舒倒是不怀疑自己儿子的能力。

加上沈望舒不觉得秦遇时会做出捅薛峥嵘一刀的事情来，所以秦遇时很快就会结束录口供的环节。

“对了，我让赵姨去医院看你弟弟了，他受了点皮外伤。小伙子胆子挺大的，听说当时试图逃跑还成功了，最后被警方保护着送去了医院。”沈望舒简单地跟宋攸宁说了一下宋星河的情况。

虽然只是只言片语，但宋攸宁还是能感觉出但是宋星河经历了怎样凶险的事情。

“都是薛峥嵘。”宋攸宁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她至亲至爱的人，都被他伤害。

他竟然还想用这种龌龊的方法去陷害秦遇时。

他就真的不怕有报应吗？

沈望舒拉着宋攸宁的手，用她的温柔来驱散她心中的愤怒和恨意，“攸宁，薛峥嵘已经抓到了，他买凶杀人，行贿受贿的那些罪名，足够让他在牢里过下半辈子。你还小，别总是想着那些事情，那样你心理压力会很大，人也会不开心。”

沈望舒温柔的声音让宋攸宁心中熊熊燃烧的恨意慢慢小了下来。

不可否认，她有时候会很冲动，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解决事情。

在二十岁这样一个横冲直撞的年纪里面，她没办法像二十六岁的秦遇时一样沉着冷静，也没办法像年过半百的沈望舒一样淡然处之。

她其实有想过，尤其是薛漫说根本没有什么证据让薛峥嵘入罪的时候，她想亲手杀了薛峥嵘报仇。

用最简单最直接，也是最快的报仇方法。

人在无可奈何的时候，只能选择这么极端的办法。

是秦遇时制止了她，将她的理智拉了回来，用他比她多的社会经历以及阅历，包容她的鲁莽和冲动，纠正她错误的做法。

谁也不是生来就能妥善处理好所有事情的天才。

现在，沈望舒更是像一个母亲一样，安抚她受伤的心灵，填补她这三年来，母爱的缺失。

“谢谢妈……”宋攸宁先前一直喊沈望舒“秦夫人”，以前是觉得和秦遇时没什么感情，又觉得沈望舒对自己好有别的原因在里面。

但这个时候，她是真的能感受到来自沈望舒的关心。

像妈妈一样的关心。

沈望舒听到这一声称呼，脸上的表情柔和了许多，有宽慰，有高兴。

作为母亲，想看到的就是儿子媳妇儿高高兴兴的在一起，儿子媳妇儿能孝顺自己。

但她一想到现在应该在会客室里面等着的秦老爷子……

本来秦老爷子就不喜欢秦家和薛家扯到一块儿，老人家嘛，最好面子。哪怕是没有的事情，被别人说了，面子上总是挂不住的。

这白天刚出记者会的事情，晚上就整出警局这事儿，让老爷子对宋攸宁是更加没了好感。

“攸宁，有件事得先和你说，但你放心，有什么事我和遇时会处理，你别太担心了。”沈望舒说道，因为老爷子不喜欢宋攸宁这事儿，肯定瞒不住。

倒是沈望舒这话，弄得宋攸宁有些紧张起来。

“是……因为今天记者会上的事情吗？”宋攸宁大概能够想到原因，她先前就知道秦家在宁城很低调，不喜欢博人眼球，处在舆论的中心。

今天的记者会，虽然秦遇时最后让人去压下来了，但肯定也闹出了不小的风波。

沈望舒点点头，“也不单单是记者会上的事情，还有很多历史原因。老爷子这个人呢……观念比较保守，比较喜欢温柔懂事识大体，娴静能干不来事儿的孩子，他觉得那样的姑娘才能和遇时在一起。但我是遇时的妈妈，知道什么样的女孩子会更适合他一些。”

从沈望舒的话中，宋攸宁能读出的是秦家老爷子不喜欢她。

然后她和……温柔懂事识大体，娴静能干不来事儿的姑娘一点都不沾边？

她觉得自己有时候挺温柔的啊……

大概是觉察出自己刚才的话里有歧义，沈望舒说道：“我的意思是，遇时从小就是个比较安静的孩子，长大之后更是话少冷淡，用你们年轻人的话来说就是高冷。如果他再和一个和他一样安静的姑娘在一起，这样过日子，迟早会因为婚姻没有激情而分开。”

宋攸宁有点惊讶，因为她并不觉得这些话是沈望舒能够讲出来的。

什么高冷啊，激情啊……

宋攸宁觉得自己的婆婆很潮流。

但的确是这个理，不排除有两个性格都比较安静的人一辈子没有什么磕磕绊绊地走到最后，但可能更多的会因为生活平淡如水而在漫长的婚姻中失去了兴趣，而最终走向分手。

她和秦遇时从认识到现在，一路磕磕绊绊，小吵小闹经常有，但从来没有觉得过无聊。

甚至还觉得有点意思。

生活需要一点调味剂。

“你别担心，遇时和他爸爸一个性格，认定了的事情，就算全世界都反对，也一定要做成功。”沈望舒给宋攸宁吃了定心丸。

那其实对宋攸宁来说，内心很忐忑。

她知道秦遇时是那种很有主见的男人，旁人几乎不能干预他的任何决定。

但是……如果一段不被家里人看好的婚姻，他有一个不被家里人喜欢的媳妇儿，久而久之，他们两会有矛盾。

可能在看到别人家里家和万事兴的时候，就会想到自己家，想到为了宋攸宁放弃了温暖的家庭。

那时候，他可能就会埋怨宋攸宁。

而她，总是会先把最坏的情况想到。

“我们先进去等遇时那边录口供结束。”沈望舒在给宋攸宁打好预防针之后，打算带她去会客室等着。

还是那句话，丑媳妇儿终究得见公婆。

……

审讯室内，秦遇时将先前在别墅里发生的事情跟录口供的警察说了一遍。

当然，并没有承认自己拿刀捅了薛峥嵘，他还强调过刀柄上会有他的指纹。

因为当时宋攸宁试图威胁薛峥嵘让他说出宋星河的下落，他过去把刀夺了下来，因此在刀柄上留下了自己的指纹。

他的口供没有半点漏洞，并且想表达出因为薛峥嵘阴险狡诈，知道自己下半生都要在监狱里度过，甚至还有可能面临死刑时，想拉人当垫背，于是自己捅了自己一刀。

秦遇时整个录口供过程，很顺利。

直到后来贺归来进来，他满脸的燥意，带着点不耐烦。

秦遇时问：“你怎么了？”

“我能怎么了？”贺归来气不小，“你这尊佛，连带回来录个口供都不行，乌央乌央来了一大群人，一个比一个牛批。我现在都能想到过会儿我得被上级一个一个喊过去谈话，我他妈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事儿了？”

“……”秦遇时并不知道外面出什么事了。

“你家老爷子来了，还有你爸，你叔，你婶……”贺归来当时觉得自己就瑟瑟发抖地站哪儿，像个小鸡仔一样。

“老爷子都来了？”秦遇时有些意外，他以为像老爷子那样的性格，就算打死也不会来警察局丢人现眼。

但一想想，老爷子疼他，知道他被带回警局，肯定过来。

老爷子过来了，那……

“宋攸宁呢？口供录完了没？”秦遇时问道，现在的他显然并不像一个被当成嫌疑人录口供的人，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令人屈服的气息。

“完了，先前还在外面碰面了呢！那场面，跟……”

贺归来的话还没有说完，秦遇时就快速地在录口供的文件上签了字，从审讯室出去了。

贺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