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出来游玩一日,众人出了醉风楼,不愿就此回去,便约着又去喝茶看戏,玩玩闹闹,待结束时已是天色渐晚。
因着吃了一天的众人都觉得有些撑,便不准备坐马车回去,而是缓缓在街上走着。
分叉路口,沐安带着沐文朝南走,宋陵朝北走,宋翱便和白子夜、宋锦瑟朝东走。
这一日宋锦瑟玩得十分开心,却也是真的累坏了,回去的路上就趴在白子夜背上睡着了。
白子夜一手托着小人儿的身子,一手把自己的外衫解下将小人儿裹住,任他睡着。
走在一旁的宋翱看着白子夜的动作,满是欣慰,却又觉得这样有些不妥。
“子夜如此宠他,就不怕把他宠坏了吗?”
“你没有失去过,就不会懂那种痛。”
只有她才能明白,在看见他没了呼吸那一刻自己有多绝望,白子夜从来没有那般后悔过,既然都是死,她为什么没有在他生前好好待他,非要将他伤成那般。
如今重活一次,她定要给他盛世独宠,便是被人追杀,带他浪迹天涯,也绝不会再丢下他。
“锦瑟是个执拗又倔强的孩子,他自认识你起,便费尽心思地想要接近你,讨好你,为你改变自己。其实,我以为你是不会喜欢他的……”
宋翱苦笑一声,莫说是旁人,就连她都觉得自己这个只会吃的弟弟配不上风华绝代的白子夜,便是他长相不俗,可终归只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
宋翱也从来都没敢想过,白子夜会喜欢上宋锦瑟。她始终觉得,白子夜喜欢的应该是像梅家公子那般才艺无双又内外兼修的人儿。
“锦瑟是这世间最好的孩子,生在皇家,你应该知道什么才是最珍贵的,而我所期待的,他都有!”
白子夜的苦,想必宋翱能够明白,毕竟她的妹妹们也都整日里盯着她屁股下面的位子呢!
更何况是白子夜,她身为白族少主,觊觎她少主之位的人定也不少,自小生活杂勾心斗角和阴谋诡计中,最最渴望的不就是那一抹纯真吗?
而宋锦瑟正中她的下怀,他胸无城府,一股脑儿的只是为她,满心满眼都是那个叫白子夜的女子。
这不正是白子夜需要的吗?毫无贪欲的目光和纯粹的爱,便是她最大的救赎。
“可不论如何,你能如此待锦瑟,我都替他高兴。”
宋翱了然地点了点头,轻笑一声,她懂白子夜的无奈。
许久不曾在夜晚的街道上走路,她都快忘了自己也是一个凡人,整日里奔波在去皇宫的路上,难得有这样喘息的机会。
傍晚的风袭来,柔软而又温和,拂的人都醉了。
街道两旁的小摊早已收了个干净,只余下树叶沙沙沙沙的响声和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原来,小鸟都准备睡下了。
心情说不出的舒爽,宋翱与白子夜说起了她与沐文的相识,就像话本子里写得那般,俊逸的太女殿下日日去太傅府求学,偶遇太傅之子,二人渐生情愫,却因身份之故,这份感情一直见不得光。
幸得白子夜相助,才能让宋翱光明正大地去娶他,即便只是侧君,日后诞下女儿,总还是有机会变成正君的。
宋翱不敢承诺一生只有沐文一人,但他于她却是不一样的。无关乎朝堂,无关乎权势,无关乎拉拢,他们之间,只是爱情——最单纯的那种。
所以,她想给他最好的!
白子夜只是静静的听着,爱情各有不同,但相爱的感觉却总是美好的!
就像她与宋锦瑟,太女与沐文,宋陵与南庭……
小人儿趴在白子夜的后背上睡得正香,就感觉到一双手将他轻轻放在床上。迷迷糊糊间他只觉得那人要离开,忙伸手去抓,小嘴里还哼哼唧唧地喊着什么。
白子夜将耳朵凑到他唇边,才听清他一直唤着她的名字,便是在梦中,她也是他最重要的人。
白子夜回握住那只在空中乱挥的小手,就这样坐在床沿上静静地看着他,前世的宋锦瑟梦中也是这样想要拉住离去的他吧!
怎样的悲伤才会让一个好好的孩子活活痛死,她实在想不出来,只是每每看见他梦中紧蹙的眉头,她便自责不已。
小傻瓜,安心睡吧!这一世,再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了!
以后,都不会了!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心声,小人儿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吧唧了两下小嘴就打起了小呼。
白子夜拿起景儿之前放在盆里的帕子,拧了水,轻柔地替他擦拭起来,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儿,如同呵护一件珍宝。
她在等他长大,长大以后,她就娶他,给他一个温暖的家,将他宠得找不着北。
“唔……醉风楼的烤鹅好吃……”
小人儿忽然的梦魇差点儿惊掉了白子夜手中的帕子,待听明白他说了什么时,白子夜忍不住低笑出声。
这孩子是今儿玩得高兴了,便是在梦里也还想着醉风楼里的烤鹅呢!
宋锦瑟自幼在宫中长大,一向没什么朋友,孤单了这么久,如今不只有了疼爱他的人,还有了能陪他安安静静坐下来闲聊过往的姐姐哥哥,他自是有些受宠若惊,以至于在梦里都还是他们。
“好梦,我的宝贝!”
白子夜将手中的帕子放下,为他掖好被角,将吻落在小人儿的额角。
见白子夜推门离去,一直守在外面的景儿才瞅了空荡荡的房顶一眼,转身走了进去。
“少主身子已然大好,实在是比属下预计的快多了!”为白子夜诊完脉的白霜收了手指,激动地看着白子夜说道。
“这段时日辛苦你了!”
白子夜淡淡地点了点头,她的身子一直都是由白霜照料的,如今能这么快就好起来,除了她为照顾宋锦瑟十分在意之外,更多的则是白霜的功劳。
“照顾少主是属下应该的!”白霜急忙朝白子夜抱拳道。
他哪里敢居功?自主上将他们交给少主那日起,他们的命就是她白子夜的,又哪里敢在她面前说辛苦呢?也就是少主少主宠着他们,从未苛待过他们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