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染立即握紧了拳头。
“这一次,月姐儿还会听他的话吗?”她小声问。
“这就只有天知道了。”李二对这事也拿不定主意。
“不会的。”马上,苏染又摇头,目光渐渐变得坚定起来。
李二眉心一拧。“不会吗?”
“不会的。”苏染定定摇头,“她那么喜欢那个孩子,她肯定不会再对那个孩子做任何事了。不信的话,咱们等着看就是了!”
说着,她一把拉上李二,两个人回到住处,果然开始等那边的消息。
再过了小半个时辰,果然有人来报:“启禀王爷,启禀王妃,吴监正从宫里出来了,然后就直奔钦天监去了。不过小的打听了一阵,听说在吴监正走后,皇上在宫里大发了一通脾气,还下令以后要缩减给钦天监的支出。”
“你看,她真的做到了!”苏染冲李二扬起笑脸。
李二想得比她还要更深一层。“恐怕,她不止是拒绝了太子的这个要求这么简单。太子不是那么容易动怒的人,现在既然火气这么大,那就肯定还有别的事。”
“可是,是什么事哩?”苏染问他。
男人看着她的眼神里就带上了几分异常闪耀的光亮。
“你明知故问。”他低声说。
苏染立即抿嘴开心的笑了起来。
男人见了,他也嘴角往上弯了弯。
而就在这边两个人言笑晏晏的时候,东宫内的气氛却低沉压抑得可怕。
因为还没有登基为帝,所以太子依然住在东宫。只等登基仪式办完后就直接搬入乾清宫了。不过,现在他也就只是一个住处不同罢了,自从皇帝驾崩后,所有的朝政大权就已经全数被他掌握在手心里,他已经是日月王朝的王了。
而这位日月王朝日后名正言顺的皇帝,现在却在大发雷霆。
“放肆!放肆!她吴月儿果真是看朕后退了一步,就越发得寸进尺了!现在竟敢对朝事指手画脚,她好大的胆子!朕一定不会饶了她!一定不会!”
四周围的宫女太监已经跪了一地,大家都在他的雷霆怒火中瑟瑟发抖。
但太子妃却依然淡定的坐在一只手,温柔的哄着怀里的儿子。
自从被月姐儿治疗过后,小皇孙的身体好转了许多,现在一顿能吃大半碗饭了,也知道对着娘亲笑,软绵绵的叫娘,太子妃十分满意。而一直被娘亲抱在怀里,即便眼前的父亲一直怒火中烧,那从身上喷薄出来的火气几乎要将屋顶都给烧了,他也并不在意。有娘亲温暖的怀抱保护着他,他什么都不怕!
太子又叫又骂,折腾了半天回过头,没想到就看到这对母子怡然自得的坐在那里的情形,他登时又气不打一处来。
“那个女人方才的话你也听到了,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他冷声喝问。
“殿下您指望妾身说什么?”太子妃懒懒抬起眼皮,“妾身现在别无所求,只希望皇儿能平平安安的长大。这样,妾身就知足了。”
“果真是妇人见识,一点都不从大局考量!”太子怒喝,“那个女人,现在是要掠夺孤祖上辛苦打下来的江山……这话她也说得出口!孤的祖父、父辈多么艰难才把局面支撑到现在,如今情形大好,天下百姓安居乐业,这些都是孤这一系的功劳。结果现在,眼看一切都已经弄好了,他们就想直接过来摘取我们种下的果子?不可能!孤绝对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兀自叫得大声,太子妃却嫌吵,径自抱着孩子转身走了。
太子见状,他更气得浑身发抖。“这个女人……罢了,孤不和她一般见识。至于那群人……孤不会让你们的奸计得逞的,绝对不让!”
皇帝下葬后半个月,太子终于登基为帝。太子妃温柔贞顺,养育小皇子有功,理所当然被封为皇后。
夫妻二人身穿大礼服,在司仪的叫声引导下一步步走上高台,俯瞰众生,风头五两。
然而,就在登基大典后的第二天,也就是新帝第一次主持的大朝会上,出事了。
“皇上,老臣有本启奏!”左都御史侯大人突然出列,双手高举一本看起来薄薄的奏折。
他的出动,震惊了不少朝堂上的人。
须知,自从女儿嫁给荣王后,这位侯大人就步步上爬,现在这个年纪已经成为了权倾朝野的左都御史。但是,虽然官位越来越高,他说的话却越来越少。等当上左都御史后,他在朝堂上似乎就成了个摆设,都几乎不怎么说话了。
说来也是。女儿嫁给了荣王那么一个上京一霸,那对夫妻俩还生出来那么多小霸王来,他连女儿女婿都管不好,又还有什么资格挑别人的错?那就只能装作什么都没看到,自己不去别人跟前找事,别人当然也就给他一点面子,也不挑他女婿外孙的错了。
可是现在,这个多年不出面的人,突然说话了,这如何不让人惊奇?
而上位的皇帝看着他手里高高捧起的走着,虽然只是一份薄的几乎没有几页的折子,但在新帝眼里,这却仿佛是洪水猛兽一般,他根本就不想碰触一下!
左都御史却将双手举得更高。“老臣身为三朝元老,恳请皇上广开言路,虚心纳谏!”
好嘛,他现在要是不让这个老东西说,那就成了庸目闭塞,不听臣子谏言的昏君了!新帝被这话气得差点厥过去。
他才刚刚登基,结果就被人这么说了,若是史书上记上一笔,那自己的一世英名就都毁了!
无奈之下,皇帝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昏君,只得深吸口气:“左都御史请讲。”
“启禀皇上,老臣以为,从太宗皇帝到现在,您这一支传了三代,却是一代比一代子孙凋零,如今您膝下只有一位小皇子,结果小皇子还身患重病,此事不能不引人深思。所以,老臣以为,平王不能被封为太子!”
新帝登基,他唯一的儿子安平王自然也从郡王一跃成为了亲王,被封为平王。
不出意外的话,再等一年,平王这个新帝唯一的儿子就要被封为太子了。可是现在,居然有人提出来反对!
左都御史一席话出来,就仿佛一滴凉水掉进滚烫的油锅里,立即激起了一阵剧烈的反应。
前后左右的臣子都脸色大变,大家纷纷窃窃私语起来。上头的皇帝脸色也变得十分的难看——他早知道这个老头子沉寂了那么多年,现在突然开口必定没有好话。可是却不曾想,这老头子这么不要脸,竟然一开口就是这些话!
他连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让心情平复下来。
“这件事侯御史您就不用操心了。平王的身子经名医调养,现在已经好多了。你们若是不信的话,朕现在就让人令他出来让你们看看。”
“那些外在的毛病是好了,可是天生的毛病呢?”左都御史立即就问。
人群里立刻又沸腾了起来。
“平王还有什么天生的毛病?为什么我没听说过?”
“是啊,平王除了体弱,还有什么毛病吗?这么多年了,一直没听说啊!”
身后的人开始议论纷纷,皇帝的脸现在已经黑得跟锅底一样了。
但挑起事端的左都御史侯大人现在却依然昂首挺胸,直挺挺的矗立在朝堂上。虽然身材瘦小,可是站在这纷乱的朝堂上,他却仿佛一块坚定屹立在海滩上的大石头,任凭风吹雨打也不动摇一下。
“皇上,平王的隐疾不适宜继承大统,这个您和皇后娘娘应当心里有数才是!”他又高喊。
皇帝脸上都快流出墨汁了,他整个人也都快爆炸了!
眼前这人都已经把话说得这么直白了,就差直接把他儿子拖出来扒了裤子给满朝文武看个清楚了。而看眼前这个人的架势,只要自己再推诿下去,他就干得出来!
这个人真不愧是荣王的老丈人,两个人都是一路货色!
皇帝心里暗骂,但为了缓和气氛,他只能硬着头皮问:“那,不知按照侯御史的意思,朕该立谁为太子?”
“老臣以为,现在该还政于先建业太子一脉了!”左都御史也不含糊,当即大喊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