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套首饰,最终就是李二用他这一年积积攒攒了一年的钱买下来的。
给人造弓、做弹弓、自己还悄悄上山去打了一些小东西托人给他带到镇子上去卖。各种能用的方法都用尽了,他才算是攒下来怎么一笔钱。现在,就一股脑的都投进了这一套首饰里头。
叫人把这套东西给包好,夫妻俩出了银楼,苏染还觉得脚下有些轻飘飘的。
“以后不能再这样了,知道没有?不许再乱花钱,你也不许再偷偷的出去做这些事情赚钱,更不许攒私房钱!你一年到头都已经够累了,还抽出空闲上山去干活,你是嫌自己还不够累是不?要这样,我以后再多给你分派点活,叫你一天到晚都老实点待在家里!”一面走着,苏染还一面忍不住小声教训他。
李二乖乖跟在她身后,现在的他就跟壮哥儿变哥儿兄弟俩似的,乖巧的直点头。“知道了,以后肯定不了。”
好吧,看他表现这么好的份上,她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苏染抿抿唇,低头看看怀抱里的檀木盒子,她嘴角又禁不住的泛起了一抹欢愉的笑。
“好了,既然你给我买了这个,那我请你吃饭好了!今天咱们就在县里大吃一顿,拣最好的吃!”苏染一把拉上他的手,就往县城里最好的酒楼走去。
夫妻俩兴冲冲的往前走的时候,却见到一顶青布轿子迎面而来。轿子看起来毫不起眼,但是轿夫抬轿子的步子却十分的沉稳,四个人的步伐出奇的一致,这轿子在他们肩上抬着,就像是在平地上一样,几乎看不出一丝的颠簸起伏。
轿子和苏染擦肩而过,苏染猛地停住脚,她回头盯着轿子看着,半天移不开目光。
李二立马也在她身边站定。
“怎么了?”他沉声问她。
“没什么。”苏染摇摇头,“不知道怎么一回事,这轿子里的人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现在坐轿子的,能和咱们有什么关系?”李二淡声说。
“是啊,你说得没错。”苏染点点头,她就不禁自嘲一笑,“看来,是知道咱家有钱了,现在又添了一套这么贵重的首饰,我也自认为是有点身份的人了吧!”
“你本来就是有身份的人。以后,你的身份会越来越高。”李二定定的说。
苏染又冲他一笑。“嗯,那是肯定的!以后,咱们的生意肯定会越做越大,然后赚越来越多的钱,少说也得在这个乌山镇上成为数一数二的大富人家,你说对吧?”
“对!”男人点头。
苏染又咧嘴一笑。“好了,走吧!”
瞬息把这件事给扔到一边,夫妻俩继续朝他们的目标迈进。
而就在和他们擦肩而过之后,那一顶青布轿子里猛地传出来一声不耐烦的叫唤:“还要多久啊?这乡下鬼地方,都走了多久了还没到,我都快冻死了!”
“九姑娘放心,马上就到了。”前头引路的丫鬟小声说着,就指向前头,“你看,前头就是仙外楼了!”
轿帘立马被人掀开,从里头探出来一个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女子。她目光往前一探,果然看到了前头大大的仙外楼的招牌,她立即嘴角一勾:“好,可算是给我找到这个地方了!”
不过,苏染和李二终究没有去县里最好的酒楼里吃饭,那里太贵了。他们只捡了一个差不多的馆子,点了两荤两素四个菜,再配上一壶小酒,夫妻俩吃了个尽兴。
吃完了,两个人再急忙抓紧时间往回赶。等到了城门口的时候,苏染就听到有人在小声议论着——
“听说了没,仙外楼里头闹起来了!”
“闹什么?”
“就是一个客人,不知道哪来的,去了就点了他们最贵的熏肉吃。结果还没吃上几口,她就非说他们的熏肉做得有问题,要他们的厨子出来给她一个说法。结果厨子来了后,掌柜的也被她给叫去了,现在一群人还在闹腾着,那女的现在还在叫着要见仙外楼的老板哩!看样子,那可不是个善茬,现在就已经把仙外楼给闹得不成个样子了,回头指不定会闹成什么样哩!”
“这是为什么呀?大过年的,她是来讹诈的?”有人小声问。
“很有可能!你们是不知道,她随身带着的那四个抬轿子的人都长得五大三粗的。仙外楼的人想把她给赶出去,结果伙计都没能近她的身,就被轿夫给扔出去了!你说,那是轿夫吗?我看打手还差不多!”
“啧啧,这是说仙外楼惹上恶人了?”
“差不多!”
……
这些人的纷纷议论钻进苏染耳朵里,她慢慢的把脸贴在李二后背上,缓缓闭上眼。
“我累了,我先睡会。”
“好。”男人把头一点,叫她稳稳的趴在他后背上,继续步伐稳健的带着她回家去。
现在已经到了年底,眼看又要过年了。这些日子,省城里的兔毛布越发紧俏,几乎是有价无市,织出来一匹就能被一扫而空,多少人为了能得到一两尺这个布,都厚着脸皮去洛家门上套近乎,却都被洛家给赶出去了。
然后,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说洛家的兔毛布是从乌山镇下头吴山村的李二家里买来的!然后,不少人就又转战到了李二家里,想求个一匹半匹的布,却也被苏染他们给拒绝了。
可是,越是拒绝,这兔毛布的价值就显得越高。要不是因为要过年的缘故,只怕苏染家里都已经被人给围满了!
“咳咳咳,咳咳咳……”
陈老爷躺在床上,咳得满脸通红,整个身子都蜷缩成了一只虾子的模样。
这段时日,他的病一直不见好,反而越来越重了。这也使得他的脾气越发的不好,除了面对花姐儿,这府上几乎没有一个人没被他打过骂过。其中一直在他身边伺候的陈公子当然是被教训得最狠的。
“不行,绝对不能告诉她!”剧烈的咳嗽了一阵后,陈老爷好不容易喘口气,就气喘吁吁的低叫。
他肺火旺盛,喉咙里积了一口痰,怎么都排不出去,现在就一直堵在那里,不管呼气还是说话,都能听到呼哧呼哧的声响。要是以前有人这样,陈老爷一定会嫌弃那人太不文雅。可是现在,谁敢这么嫌弃他,他第一个打出去!
陈公子跪在床前,他连忙点头。“是,孩儿知道。不管她怎么闹,孩儿都没有告诉她一个字。”
“就该这样!”陈老爷定定点头,“看那个女人的来头就不小。姓李的那一伙人现在已经攀上不少高枝了,我疯了傻了才再助他们一臂之力!”
“是,孩儿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不管她怎么问,孩儿就是一个字都没有说。”陈公子乖巧的点头,“只不过……”
陈老爷就双眼一眯。“不过什么?”
“她现在已经叫人去私底下花钱买通咱们酒楼里的人,想要搞清楚真相了。孩儿觉得,就算隐瞒恐怕也隐瞒不了她多久了。”
“既然隐瞒不了,那就告诉她好了!”陈老爷立马就说。
陈公子一愣,陈老爷就抓起一个枕头往他脸上扔过去。“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蠢儿子?”他说着又一通猛烈的咳嗽。
陈公子赶紧上前给他拍背,陈老爷却一把推开他。陈公子就回头使个眼色,花姐儿赶紧挺着个大肚子上前来劝慰陈老爷。在她的柔声安抚下,陈老爷才算是慢慢心情平静了下来。
陈公子也抓紧时间问:“孩儿愚钝,还请父亲指示接下来该怎么做?”
“她不就是想要个人吗?那你找出来一个给她不就行了?”陈老爷冷冷说。
陈公子恍然大悟。“孩儿明白了!多谢父亲!父亲您实在是聪明,孩儿还有太多要跟您学习的了!”
“那还用说?”陈老爷冷哼了声,就摆摆手,“好了,你出去吧!让我好好休息一下。”
“好嘞,孩儿这就去办事去了。苏氏,你好生照顾着爹!”陈公子欢快的点头。
花姐儿赶紧点头,却都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再过上半个月,苏染就听到消息——镇上醉仙楼里的主厨,也是在陈家酒楼里干了二十年的厨子老关头,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