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深儿现在如何了?”车厢里,浅儿望着外面沿途的绿草杂花,喃喃念叨,“她最喜欢打扮了,要是见了这些花儿肯定会折一些插在头上。”
哑姑和兰草对看一眼。
哑姑眼里闪过一丝淡淡的微笑。
兰草却悄悄叹一口气。
怪不得浅儿一路怏怏不乐,原来她一直惦记着深儿。
柳万这一路情绪也不高,前夜里犯了一次病,今天中午又发作一次。虽然每次时间持续不像过去那么长,但那样子也足够叫人担心,尤其在这赶路的马车上,一时间痰盂、清水都不方便,药剂也没办法熬制,最后一次还尿了一大泡,浅儿整个腿都浸湿了,一时间又没法换洗,虽然赶紧燃了熏香,车厢里还是飘逸着一股刺鼻的尿骚味。
哑姑瞅着柳万那张病怏怏的脸,忽然拍手,两个手拍得啪啪响,脸上露出笑意,“喂喂喂,我们一个个的这叫做什么呀,这么美好的时间,为什么不开心呢,为什么要辜负呢?我们高兴不好吗?就跟在灵州府的时候,在梁州府的时候一样,我们开开心心地度过每一天不好吗?”
兰草和浅儿应声笑了笑,可是那笑意够勉强,只是皮肉在面前扯动,内心深处压根没有欢笑的心思。
哑姑又用脚尖碰碰躺着的柳万,“马上到梁燕了,梁燕可是个好地方呀,我问过包打听,他梁燕是梁州辖下最大的一个县域,物产丰富,气候温润,而且这里的人最喜欢种花赏花,现在我们正赶上了好时间,正是满城插花戴花赏花的好时节,我们也要好好地戴它一回花;还有呢,梁燕的大锅席最出名,好看也好吃,我们到达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找一家最好的食肆,去大吃大喝一顿,把这一路的劳顿都给补回来!”
“啊,有这么好的事情?”柳万果然被撩拨得坐不住了,一骨碌爬起来,眼睛瞪得溜圆:“好吃好喝还满城种花观赏?太好了太好了,世上有这等好去处,臭媳妇你怎么不早呢?我一定敞开了肚皮吃他一桌子席面,吃得屁滚尿流满嘴打嗝儿。”
“我的夫君,不要这么没风度嘛——”哑姑摸摸柳万的脸,这张脸儿好不容易养出了一薄薄的膘,可是老病一发作,就又面黄肌瘦了。
柳万终于一扫心里不快,笑嘻嘻黏糊到哑姑身上,“人家不还没长大嘛,长大了就会有风度的。你自己不也没有女人味儿嘛,瞧瞧,胸*脯比我还,屁股瘦巴巴的,一都不绵软。”
浅儿吓白了脸,赶紧来拉柳万,同时低声辩解:“不是奴婢教他的,奴婢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
想不到哑姑不生气,嘻嘻地笑,将柳万一只手往自己胸前按去,“来给你摸摸,摸了你就知道媳妇这里究竟大不大?还有这屁股,你也摸摸,你个色*鬼,还这么就已经色心十足,等长大了还不得祸害得天下女子不安!跟你爹一个货色,你干脆在我这里把瘾过足,免得你一直惦记别人的屁股和胸*脯。”
她真的把柳万的手按在自己身上。
慌得柳万咬着牙抽手,抽不出来,吓得他哇哇大叫,大喊救命。
浅儿真的赶忙来掰扯他的手。
兰草却笑嘻嘻看着。
哑姑笑够了,终于松了手。
柳万抹着泪,十分委屈,“人家只不过了句实话,媳妇儿你就这样吓唬人家,你这凶婆娘真不好,等长大了看哪个男人愿意娶你做媳妇?你就一辈子做老闺女吧。”
哑姑哈哈地笑,“我不是你媳妇吗,我们都已经同床睡觉那么久了,我肚子里都已经怀了你的孩子了,难道你要休我?”
柳万大吃一惊,望着哑姑肚子,“真的啊?媳妇你真的怀上孩子啦?哎呀,那可怎么办?生下来我们不会带怎么办?还要吃奶的,媳妇你没有奶怎么办?长大了他喊我爹爹,我答应呢还是不答应?我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可怎么做人家的爹爹呢?”
哑姑冲兰草挤眼睛,两个人偷偷笑,傻瓜,傻得真可爱,竟然被一句玩笑吓住了。
柳万哪里还有心思惦记梁燕的好吃喝,忧心忡忡躺倒想心事了。
浅儿一脸担忧地望着他,“奶奶,他不能惊吓的,万一再犯了——”
哑姑头,“等到了梁燕第一件事吃饭,第二件事将他那些药材都研磨了,做成药丸,以后随身带着给他吃药丸就是,省去多少麻烦。”
“奴婢研磨吧,奴婢心细,一定研好。”浅儿抢着。
“哎,我们开个玩笑,假设一下,万一有一天呢,我们一觉睡起来,发现我不见了,消失了,给你们留下足够你们生活的钱财,你们怎么办?”
大家浑不在意,都笑着,这怎么可能,你能去哪里?
“兰草你现在能独自接生了,再跟我多学妇产科知识,以后能轻松为自己挣口饭吃。浅儿你随便去哪里都是一个好丫环,你的温柔,细心,都是你安身立命的本钱。我放心不下的是两个人。长安,兰草你带着,叫她学习接生术。她身有残缺学得慢,兰草你多带她几年,她一定能掌握一般常见的生产技术,这也就足为她挣口饭吃。”
目光灼灼投向柳万,“只有一个人,是我最放心不下的。”
柳万懒洋洋翻个身,“媳妇儿,你要去哪里?是跟野汉子私奔呢还是改嫁?如果真要改嫁,我希望你能嫁给暖河边的鱼王,那个大哥哥人好,心肠好,本事也好。他会保护你的。”
鱼王?哑姑忽然就傻了,痴了,呆呆坐着,再也笑不出来了。
鱼王,自从别后,你,还好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