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这药不会要了你的命,年玉和倪将军回来了,他们两人,一个聪明,一个对你颇为熟悉,没有见到你,终归是要起疑,你于我,还有大大的用处,儿臣怎舍得现在送你上路不急,不急”
燕翎的眼里,连带着语气,都说不出的鬼魅。
“畜生畜生,畜”西梁皇帝咬牙怒斥,可起初还能发出声音,渐渐的,那声音先是嘶哑,而后,若游丝,直到发不出任何声音。
当下,他就知道,燕翎给他吃下的是什么。
哈哈哈
西梁皇帝看着燕翎,竟是突然无声的笑了起来。
是啊,他怎会让自己有机会出声,坏了他的事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以前当真是小瞧了这个儿子
他现在想做什么
将倪将军和年玉片骗进宫,谋夺玉玺,继而谋夺皇位吗
若玉玺当真落入他的手中
西梁皇帝不用想,他也知道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一旦燕翎得逞,他不会对自己手下留情,甚至年玉,倪将军,还有那个孩子,他都不会容许任何一个知道内情的人,继续活在这世上
“来人,扶皇上上辇轿。”燕翎朗声开口。
话落,燕翎直起身子,淡淡的瞥了西梁皇帝一眼,转身,朝着门外走去,房里,宫人领命,如燕翎吩咐的那般安置好了西梁皇帝,很快,辇轿起驾,正是朝着先皇后寝宫的方向
燕翎走在辇轿之后,身旁,于嬷嬷紧随着。
穿过御花园,经过了一段狭长的宫道,不多久,就到了目的地。
先皇后的寝宫里,如往日一般的静,可无人察觉的地方,却早已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宫里的一切,只要燕翎一声令下,那暗处的杀机就会紧随而至。
西梁皇帝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是这样来到这里。
轿辇上,西梁皇帝看着这宫里熟悉的一切,每一处皆有雪衣的痕迹,他犹如一个傀儡般,被带进了正厅。
正厅里,原是摆放着先皇后灵位和画像的地方,此刻,那祭台上的灵位前,依旧摆着贡品,白色的蜡烛燃烧着,更让这房间里添了几分阴森。
那祭台前,一张椅子,摆在正中间,正是背对着门口的方向,宫人扶着西梁皇帝进了门,便径直将他安置在了那椅子上坐下。
燕翎站在门口,看着那坐在椅子上的帝王,嘴角一抹讽刺。
他不是爱极了那个女人吗他亦是知道,从自己的这个父皇弄清楚了当年圣衣族那案子的真相之后,就一直在怀念着先皇后,他在怀念,同样也在忏悔,而现在
他这个样子,像极了在心爱女人的灵位前,忏悔,思念,又得知他们的儿子身亡之后,深受打击的模样。
他是这般觉得,而待会儿要进来的人,同样也会这般觉得
燕翎的心里,万分确定
正此时,门外,于嬷嬷匆匆走了进来,看了一眼燕翎,低低的开口,“殿下,人已经进了宫门。”
燕翎复又看了一眼周遭的布置,他分明瞧见那帝王的身体隐隐颤抖着,可就算是如此,也于一切无碍。
“父皇,听见了吗来了,你等的人,我等的人,都要来了,你期待吗儿臣倒是很期待呢”燕翎的嘴角勾起一抹轻笑,燕翎眼里精光闪烁,那里面,分明有即将掌控一切的热切与兴奋。
话落,燕翎一甩衣袖,大步朝着内厅走去。
他离开之后,其他人,也迅速离开。
整个正厅里,就只剩下西梁皇帝坐在椅子上,他的目光,看着祭台上的灵位,一双眼,已然通红。
雪衣啊雪衣,今日,她看到了这样的自己
“太子妃殿下,倪将军,皇上在里面。”
门外,宫人的声音传来,同样是他熟悉的,一直在他身旁伺候了多年的人。
“嗯,劳烦公公了。”
是倪将军应了一声,话落下的片刻,吱嘎一声,房门被推开,随后,几个脚步声在他的身后,越来越近,那脚步声每靠近一步,西梁皇帝的心便是一颤。
他的嘴张和着,他想喊出来,他想告诉身后的人,这是燕翎设下的陷阱,他想说,无论如何,那玉玺绝对不能落入燕翎的手中
可是,一切都徒劳无功。
他满脸大汗,费尽了力气,任何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微臣参见皇上”
“年玉参见皇上”
身后,两个声音传来,话落下之时,倪将军一头磕在地上,额头接触地面,巨大的声响在房间里尤为刺耳,同样刺耳的,还有倪将军出口的声音
“皇上,微臣前来领罪,太子殿下遇刺,微臣不在身旁,保护不力,才”
倪将军一字一句皆是自责,话说到此,似无力说下去,更无力面对面前的西梁皇帝,只有不停的磕着头。
空气里,只有那磕头声回荡,那帝王不发一语,在旁人看来,仿佛是在责怪。
“不怪倪将军,是我”年玉突然开口,此刻的她亦是跪在地上,一袭白色衣裳,青丝简单的挽着,没有丁点儿珠玉点缀,那双眼,空洞无神,好似悲伤过度,一张脸更是苍白无色。
可饶是如此,她人在那里,依旧让人侧目。
内厅里,透过屏风的缝隙,在年玉进来之时,燕翎就看到了她,之后,他的注意力便一直在她的身上,不曾移开半分。
年玉
几月不见,她没变
纵然身形憔悴,纵然一身素裹,可那依旧是他认识的年玉
“当时我在他身旁,可我”年玉说着,一滴清泪从脸颊滑下,突然,那眼里凝聚起一抹愤恨,年玉看着西梁皇帝,狠狠咬牙,“那日那些刺客皆是死士,他们在兵器上淬了毒,他们要子冉的命,虽然那些人已死,可这世上,除了那燕爵,我想不出任何人这般想要子冉的命,可恨可恨那燕爵,自关山之战之后,便一直销声匿迹,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我找不到他,找不到”
到最后,年玉几乎是吼了出来。
一双眼,亦是因为恨,染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