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宓长睫煽动,盖住了又黑又亮的眼眸,可是跟她一起长大的柳家人,怎能不知她此时的动摇?
柳老实收到女儿的眼神示意后,扶起了小丫头,“柳宓,你三姐说的没错,一家子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你想一下,你娘要是醒了,发现你走了,该有多难过?”
父女俩齐上阵,柳宓是彻底认输了,他们又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又是拿孙氏来劝她。
如今的她双面夹击,早就溃不成军了。
“好了,不走了,不走了。”柳宓摆摆手,“就算是要走,也会跟你们支会一声,不往远的地方去。”
父女俩露出喜悦的神色。
柳宓起身后身子一僵,连连道,“我忘了我今个跟师侄商量好了,他这会怕是已经到了城郊……”
小三姐拍了拍她,语气无比放松,“你放心吧,你走不了,老爷子也是走不了的,爹已经让人去给周家送信了,这会周老爷想必已经安歇了。”
半路开溜这个计划半路夭折,柳宓估量了一下出走成功的可能性后,完全打消了主意。
或许是因为有前科,所以这几日柳家人看管的比较严,柳宓也没多少机会能出去,整日在府里不是捧着先前师父给她留下的医书跟先前的笔记,就是在院子里教虎子千字文。
这天,她刚般出来了小板凳,就见云英喜气洋洋的跑进院子,徐氏低声呵斥了她两句,说她性子跳脱,这姑娘也没放在心上,而是笑眯眯的跟四小姐道,“姑娘,您快收拾收拾,三小姐在店里等着您呢。”
三姐等她?
“是去柳春阁?”
云英摇摇头,“没说去哪儿,只说您过去了就知道了。”
从她嘴里是问不出什么的,难道是三姐看出了她这些日子无聊,所以要给她一个惊喜?
柳宓想了许久找不出缘由,云英又催的紧,她回屋换了身衣裳后,上了门外来接人的马车。
小厮先是赶车到了柳春阁,接到了三姐后,才赶着马车往城门的方向去。
柳宓原本以为三姐是要带她出城去玩,可是后来马车停到一旁再不走时,她才知道自己想多了。
至于问三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也不说,只露出一副你稍安勿躁的表情,示意她耐心等待。
柳宓坐在马车内,百无聊赖的玩着自己的衣服下摆,看三姐的意思,怕是这会来迎着谁,既然三姐不说,那她问也白搭。
她时不时的探头往外看一番,又时不时的低声跟三姐说几句话来,不多会,三姐面上透出一抹喜色,柳宓下意识的顺着她的方向望去。
她的视力没三姐好,只依稀看到十几米之外,有辆牛车不急不缓的驶来。
直到走的近了,前面赶车的那人的容貌,方才显露出来,柳宓见到那人,嘴角的笑意逐渐绽放。
她也没想到,三姐早早把她喊来的迎接的人,竟然会是宋丁海,她的徒弟!
牛车越发的近了,柳宓大喜,甚至来不及等车夫扶着她下马车,她就自个蹦了下去,一路小跑的朝着牛车跑去。
宋丁海远远的就看着师父跑了过来,急忙拉紧了绳子,靠在路边等着她过来。
“你怎么来了?”柳宓站到他身旁,不停的打量着跟在牛车之后的另外一辆马车,不过他后面那辆车上,不像前面这辆装着车厢,后面那些绑着的都是锅碗瓢盆而已。
她粗粗的看了两眼,眼底带着唏嘘,好家伙,这么多,他这次来是不是把自个的所有家当都带来了?
宋丁海没来得及开口,他身后的车帘被人掀开了,一个身材稍稍丰腴,小家碧玉的妇人探出头来。
她怀里还抱着个不停张望着的虎头虎脑的男娃。
好嘛,这次真的是拖家带口来了。
见到柳宓,那妇人有几分羞涩,不过还是抱着孩子朝她行礼,叫了声,师父。
平时听宋丁海叫自个师父听的习惯,也没觉得有什么别扭,这会听他媳妇也跟着叫这个称呼,总觉得有几分不得劲。
柳宓扶着她下来,笑道,“你呀,还是跟以前那样叫我柳宓吧,这个不用夫唱妇随。”
“是啊,师父怎么吩咐的,你就怎么照做就是。”宋丁海也察觉出俩人都不习惯,在里面和稀泥。
钱氏羞涩的笑了笑。
柳宓视线略过她,投递到她徒弟身上,不解道,“你来之前怎么也不事先跟我说一声?你这次来,是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带出来了吧?”
后面马车上还绑着锅碗瓢盆呢。
小三姐走来笑着跟柳宓解释,“你别怪他来之前没跟你说,宋大哥是捎来信儿的,就是那会你忙着照顾小世子的时候,你每天不回家,连个影都找不到,咱们想跟你说也说不上啊!”
后来等她有空了,宋丁海来的日期也快到了,大家合计一下,干脆继续瞒着,到头来给她个惊喜算了。
宋丁海豪爽的笑笑,“师父,这个惊喜大不大?还有,这次您猜对了!我们一家还真是要来汴城投奔您呢!”
他经这几年磨砺,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小大夫了,不论是当初跟着柳宓师侄在外磨砺的那一年多,还是当初老神医给他的指点,都使得他医术突飞猛进,自从师父跟周家人走后,在青山镇他已经是独一份了。
最近两年时间在老家,他混得是风生水起,青山镇哪家贵人得病了,都是遣家里的管家来请自个的,名声大了,受到的尊重也多了,家底也攒了不少。
可他总觉得有点遗憾,他在自家这一亩三分地是闯出来名堂了,可是自个这水平在别处,尤其是在汴城这种大地方,怕是连个中间的都算不上。
男人这辈子,志向小点的平平安安胸无大志的过一辈子就成了,可他这辈子天生跟人际遇就不同,他能有狗屎运碰到小神医,还认了她当师父,那就不能耽搁了老天给他的这份厚爱!
无论如何,他都得来这试试!
好在这个念头跟家里的媳妇商议了一番,她只思忖了片刻就应承了,然后准备了些许时间,举家搬迁。
媳妇孩子能抛弃安稳的日子跟着他来,他一个男人,又为何不敢为了家人拼搏一把?
柳宓听到他的意图,自然大喜,不过她也像是第一次才认识他一般,上下打量道,“行啊,没看出你还有这魄力,来这行医是打算找个医馆呐还是打算自个开药铺?住的地方找到了没,去我家吧。”
宋丁海来之前一直惴惴不安的心,终于回到了肚子里,面对师父的关切,他摇头拒绝了好意,“我们合计了一下,打算自个还弄个医馆,有师父给我当后盾,我也不怕,至于住处的话,三姑娘已经帮着我们找好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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