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男人堆在一起,一脸的愤慨,还露出你们不给我说法我绝对不罢休的姿态。
“说法?”萧山冷笑,手指着他们,“那我问你们,这伤,是谁造成的?他摔得,还是那姑娘推得?”
男人们面面相觑,似乎不大懂突然说起这话的缘由。
为首的男人捏着拳头,“摔下的。”
见他又要说什么,萧山打断了他,“既然如此,我觉得你去找那利器是谁的,让他来担责任更好,如果不是他的利器,那人又怎么会死?”
“你这是强词夺理!”男人们气的眼睛都红了。
“我是强词夺理?这话倒是真的抬举了我,我再强词夺理,也没几位的功力深厚,我且问你们,在来这里之前,你们也都去看过几个大夫,那些大夫都是怎么说的?可否有说过,必定能治好的话?”
肯定是没有的,那些大夫见了一眼就害怕的直往外推,更不要说来治病了。
如果说能治好的好,那些人又怎么会慌慌张张的把人抬到这来?
“她唯独的错处就是当时动了恻隐之心,没意识到人心难测,错在了不想看你们因为失去了朋友兄弟难过,所以出手一把,导致把自己陷入到万劫不复的地步,再看看你们呢,却把不能承受的结果,追加在她的身上,公平吗?
向来平和的他语气带着不忿,“其实准确来说,不论是谁治死了他,你们都会不依不挠的跟对方闹,你们只是把对老天爷的不甘跟怨愤都发泄在了她身上而已!你们有资格怪她吗?有什么资格?怪她的好心泛滥,怪她当时没有像其他大夫一样把你们撵走,怪她多此一举?!”
萧山从来不多说话,可是他既然说了起来,条理清晰的反驳让对方哑口无言。
镇远镖局的男人们,面面相觑。
“你们都是她的朋友,肯定要为她说话。”几个人的声音已经小了起来。
“那你们想要什么?赔钱……还是赔命?”
…………
柳宓睡得正稳的时候,隐约听到身边脚步声传来,夜色已深,她维持这个姿势已经许久了,听到动静,下意识的翻了个身,黑夜里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顿时停止。
“嘘”黑夜里传出小声的呵斥声。
脚步声越发的近了,柳宓自然而然的睁开了眼。
“听人说今个扔过来一个长得特别勾人魂儿的姑娘,是在这吗?”特意压低了声音的男声传来。
黑夜里停顿了些许,许久才传出另一道小声附和,“不用听说,是真的,我白天的时候偷偷过来看了,那姑娘水灵的,跟大户人家的姑娘一样,就是不知道这会还在不在这。”
黑夜里的窃窃私语还在继续,瞬间,火苗窜起,柳宓姣好的面孔出现在三人面前,她没有太多惊讶或者是恐慌的表情,自然道,“你们是在讨论我吗?”
“哎,我的妈!”
三人饶是胆量再大,也顶不住,突然举着火折子出现的柳宓,这会捂着胸口面带惶恐。
柳宓收拢了一下地上的秸秆,将火折子点燃,火苗瞬间燃起,她自然而然的面对着他们。
“找我有什么事?”
她面子平静无波,但却又像隐匿着自己的所有情绪,见对面三人看愣的模样,“有事可以快点说吗?”
两个比她年纪大不了多少的少年推搡着中间那个年纪最大的少年出来。
男人撑起腰板,眼底露出色相,原先只是听人说新来的长得好看,可是到底怎么好看,好看到什么程度,没人说得明白,如今见到真人,他面露淫光,果然,这事还得自己看一趟,才能清楚明白啊。
肤色白皙细腻,不是他见过的那些女人黑呼呼模样,五官柔美,平时说话的时候,还带着点小梨涡,真是让人看了一眼还想看一眼。
他贪婪的目光从她纤细白嫩的脖颈顺势往下,干巴巴的添了一下嘴边,“小姑子还着急了,既然你想急着听,那我就长话短说,你这会反正活不了了,干脆,就让我们兄弟乐呵乐呵吧。”
火苗跳动闪烁,柳宓神色阴晴不定。
良久,她嘴角才挂起一抹讽刺的笑意,她平时觉得自己做人哪处都挑不出错来,可如今一看,看她不顺眼的,还真是不在少数呢。
“你,你笑什么,笑什么笑!”几个人被她笑意弄毛了,一个个强撑着精神质问。
“咳咳,咳咳……”就在三人恼羞成怒打算霸王硬上弓的时候,破屋内灯火没照亮的地方,传出几道小孩憋闷的咳嗽声,三个男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暂时把柳宓放在一旁,小心谨慎的朝着发出声响的地方挪步去。
柳宓顺着他们的路线望去。
屋子最角落的地方,一个妇人抱着一个脸上憋的通红的男童,正依偎在一起瑟瑟发抖,看到那对母子后,先前跟柳宓交谈的男人,竟然惊叫出声,大声喊着快跑,快跑!
柳宓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三个男人仓皇失措的跑远了。
她的视线跟那个妇人的视线对视,那女人脸上表情没多少情绪,只是抱着孩子的动作十分的紧张,似乎,似乎是怕有人夺走了她的孩子一般。
柳宓现在连怀疑都不愿再多怀疑。
她重新躺在那堆干草上。
直到……
把孩子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再度响起。
她在黑暗里再度翻了个身。
“姑娘。”片刻后,那妇人的声音响起,她用黑袍将那孩子包裹着,让人看不清那孩子面容,随即,噗通一下跪在柳宓身前,她哭的极为悲惨,似乎是在等着柳宓主动询问。
可惜,柳宓只是淡淡的把视线移到破旧的窗外,看着外面的半个月亮,暗暗的发呆。
似乎是没听到她的回答,那人哭的越发厉害。
不到一会,她就咚咚咚的往地上磕头,“姑娘,我也不问你是如何到了这地方的,可是我知道,姑娘你是个有钱的主,你刚来的时候,那些人从你手腕跟耳朵,头上拿走了好些东西,我虽然没见过市面,但多少也知道那东西都值钱,所以……”
柳宓不知怎的,突然笑出了声。
她口气听不出是苍凉多些,还是感慨多些,“你在这守着,不会也是想要从我身上摸出点什么值钱的东西吧?”
女人不吭声,可是从她低下的身躯,还是能看出柳宓猜测的不假。
“守了我这么久,没能从我身上摸出东西来,也真是委屈了你了。”
柳宓合上眼,不打算继续说话。
“我知道姑娘埋怨我,可是,这也不是我一个人做的,他们都这么做了,姑娘,咱们到这,这些身外之物都已经没用了,过些日子肯定人也要没了的,你还留着这些东西做什么?”
“这个地方?”
柳宓重复一遍。
这个地方,是什么地方,他为何又会这么说?
“姑娘,我真的不是为了我自己,我就是想,想要抓点药,虎子他,他……”女人说罢,便咳嗽不止,这会,她怀里的孩子,似乎被捂的不舒服,跟着咳嗽了起来。
柳宓身子一颤。
静谧的空间里,满是母子俩人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柳宓眉心没有任何的起伏。
她自己都自顾不暇,又怎么能有那么大的能力去干涉别人,抓药便去抓吧,缠着她。难不成还以为她能帮她抓药不成?
在这多好,没人打扰,他们不知道她在哪,她也不用担心其他乱七八糟的事,不用治病救人,不用聆听那些病患家属的责备跟指责,这多好。
柳宓重新躺在草堆里,闭上了眼。
凡事都有老天爷刻意安排,她相信,之所以要把自己安排在这个地方,那就一定是有它的道理,像是她最开始不情愿来的时候一样,上苍也希望她在这等没人打扰的地方,结束了生命吧?
“姑娘,姑娘!”那妇人还要磕头来求的时候,破屋外突然传来热闹的声。
继而就是门被踢破,众人涌进来的场面。
清醒再度被打断,柳宓坐起了身子,伸手拦住挡在眼前的那些刺目的火把。
“就是她,就是她!”她听到耳畔传出男声近乎于惊恐的叫声。
说的是她?
柳宓睁开了眼,那人并不陌生,是先前想对她不轨的男人,这会他似乎没把精力放在自个身上,正声嘶力竭的指着她身旁不远的那个女人,神色是说不出的惶恐。
“二叔,是她,我保准自己没看错。”来的人他们的口鼻都被严实的包裹着,可是,他们的神色却是无比的惊恐。
柳宓漫不经心的往那边瞥了下。
那个名叫二叔的,疾步走到那对母子跟前,不顾俩人抖得似是筛子的神色中,将他们外面那层保护褪去。
直到周围倒抽一口冷气,柳宓才看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妇人面容她看不大清楚,可是,在她这个角度,却能将暴漏在火把下,完整面容的孩子,看的清楚。
头部,脸部红肿溃烂。
咳嗽声响起。
那几个男人惊惧的朝后褪了好几步,那个男人恨不得此时跳起来,指着他道,“看,看我说的怎么样?是吧,是吧,是染上了瘟疫吧?”
说罢,又指着地上大哭不止的女人叫道,“你说,沈三嫂,你自己跟虎子得了这病,活不了不算,还要把我们给你们陪葬吗?村子里得了这病的人有多少?死了有多少,你不清楚?你比谁都清楚,你自己还瞒着,你这是害死我们啊!”
他喊罢,周围多出了无数道的指责声。
女人跪地不起,疯狂的朝着那个叫二叔的男人磕头,“村长,我知道,我知道我错了,可是,我死了没什么,虎子不能死啊,虎子爹是怎么去的,您比谁都清楚,现在,他家就留着这么一个独苗苗,不能死啊!”
她边说边叩头,片刻后,脑门便是血迹斑斑。
那个叫二叔的人,暗暗往后退了几步,他并没有接那个女人的话头,而是目光移到外面,喉咙剧烈翻滚,随即才道,“沈家婆娘,我知道你不容易,可是乡亲们也不容易啊,咱们已经被人放弃了,要是自己再放弃,那咱们整个村子……”
他声音的颤抖泄露了此时他的情绪。
他迅速的把头转开。
“沈家兄弟是我对不住他,等我到了下面,我一定任他打骂,可是现在……”他胡乱的抹了把脸,“还是把虎子给抬走吧。”
这对母子很快被人抬了出去。
不管她怎么哭怎么闹,似乎都没人同情,他们麻木的把人抬走,直到屋内只剩柳宓一个。
她睁开眼,对上了那个村长的目光。
他身后的那个先前想对她不轨的男人,对上柳宓的视线后,暗暗的往后退了一步。
“二叔,她,她怎么办?”
“先把人在这关着,等个一两天,看有没有事。”
俩人打算走的时候,柳宓咳嗽一声,这声咳嗽,让即将要出去的俩人,浑身一颤,柳宓似乎很是满意自己营造出的效果,她歪着头,直直的盯着那个男人。
“喂,你怎么不说……”黑暗里,姑娘家独有的细腻嗓音传来。
男人毛骨悚然,结结巴巴道,“我,我说什么?”
柳宓眨巴眨巴眼睛,眸内眼波流转,“说下午的时候你也在呀,你什么都没围着,就这么直直的,跟那对母子接触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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