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是察觉出对方眼神中透出那点子不快,他心虚的擦冷汗询问,“大大人,您有事就吩咐。”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劳烦郑大人帮忙在您管辖的地界处,寻一个葵未年出生的姑娘而已。”他面上挂着和煦的笑,可笑意却未达到眼底。
知县虽然见他脸上一直挂着和煦的笑,可是不知为何,心底总是毛毛的。
大费周章的找个葵未年出生的姑娘,谈何容易?
他下面这几个镇子,没几千个,也总有几百个,他只透漏一个年月,不再多透漏些旁的,这对他而言,这不是大海捞针是什么!
可是……要拒绝吗?他嘴角笑意带着僵硬,小心的瞥了那人一眼。
他委屈的咽下一口唾沫,不敢反抗,这才是最重要的吧。
“下官,下官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那个贵人一直等着他的回答,权衡了几番,他冷汗连连的表了自己的衷心。
“郑大人多费心了。”他路过自己时候,肩膀被人重拍下,娘类手劲这么大,他得咬牙才能稳住身形。
压人的气势散去,白嫩的男人用余光一瞥,视线所及只瞥到个黑衣一角,巨大的威慑力卸下后,他劫后余生俩腿一软。
谢天谢地祖宗终于走了。
管家上前提醒,“老爷,咱们先前准备的姑娘……”话说一半面上有点为难,先前跟老爷都打算好了,等着贵人赏舞一半兴致正高时候喊那些姑娘来作陪,现在正主走了,那些作陪的姑娘们还没出场呢。
那这姑娘们,还送不送啊?
郑知县略一思忖,不知怎的,想起白天他抓着那姑娘的手套圈的一幕,心底天人交战,良久才咬牙道,“送,为啥不送?给我送他院子里!”
这年头就没男人不偷腥,他这次找来的姑娘又是个顶个的飘来,身段还好,他见惯了美色的都忍不住了,更何况是正年轻气盛的三司使呢?
…………
江清鸿走到屋子里,动作缓慢的解开了披风,继而腰带,手碰到腰带一角,视线涌入到那跳跃的烛火上,晕黄的灯光下,一道娇俏的声音格外清晰。
“江清鸿,你快看,我又套住了!”
“哎呀,这次不算,是我没看好!”
“江清鸿,我偷跑出来陪你看书的。”
“江清鸿,我要嫁给你了!”
“江清鸿……我恨你!”
数道声音交缠在一起,纷至沓入他脑海,视线最后是她捂着脖子倒在血泊里,抓着他袖子艰难哽咽着,恨他。
这怎么行!
“少爷!”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记忆戛然而止,他充血的眸子顿时扫向来人,江大心一颤,噗通一下直跪在地上。
江清鸿深吸口气,压下所有的情绪,虽然每次都被这些记忆折磨,可是却是他唯一能回忆起她的法子。
江大伺候了他十年之久,自认为很了解少爷,可是每次见到少爷不辨喜怒的面颊,他总是觉得心跳的有些厉害,就像是现在,他知道少爷心情不好。
可是……
“郑知县送了好几个姑娘进来,说是要伺候少爷的,小的冒昧来问问,少爷想要怎么打发她们。”
江清鸿手放在扶手上闭目,屋子静静的,时间似乎被拉的格外的长,过来好久,他略带沙哑的声音才响起,“这几日兄弟们辛苦了,去犒劳下兄弟们吧。”
江大了解了话里的含义,低眉敛首安静的退了出去。
很快外面就传出了压抑的哭声跟刺耳的尖叫。
江清鸿挺直的坐在椅子上,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她也很喜欢套圈,以前去集市上缠着他最多的,就是玩这个,不过是小孩子的玩意,她总能玩的津津有味。
今个那个背影勾起了他的回忆,不然,他也不会做出那等事来。
还好,还好现在一切还未发生,还好,他还有机会。
…………
这边消息送进去许久,县太爷焦急不已,远远的见主簿从远处过来,他感激走他身边,急急问道,“怎么样?收了没,收了没?”
主簿因为走太急,面头大汗,他脸上偷着笑,“老爷还是您神机妙算!”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说的不错,院落里传来几道似乎是姑娘的叫声。
“这就忍不住了?”县太爷私下腹诽,“方才不还装着道貌岸然的样儿吗,这才一眨眼就忍不住猴急起来了,亏我先前还担心那么多……”
县太爷摇着扇子连连摇头。
可是片刻后,还是主簿察觉出不对劲,他拉了一下洋洋得意的县太爷。
“我咋听女的叫的有点不对劲啊,而且还有好几道不同的声音,老爷,我咋觉得,这不是那贵人啊……”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们的猜测似得,屋内传出更为凄厉的叫声。
俩人面面相觑。
…………
镇子上的一切,似乎对柳宓没任何影响,她又回到家后日子过的规律起来,平时没事时教俩姐姐认字,间或再做点松花蛋,现在松花蛋虽然没在镇子上打开局面,但因为是飘香阁新推出的菜品,还是有些老主顾捧场。
虽然没达到大批量的供求,可是也算稳定。
每天都得送两斤过去,这分量虽不说很多,但细水长流,总算是一笔稳定的收入。
柳宓见家里的石头不多,跟爹娘交代了一声,便一个人拎着篮子往河滩去了,这会天气逐渐热起来,除了晌午太阳刚升起来跟傍晚将落下,天稍微凉快的时候,剩下很少有人会来洗衣服的。
柳宓出去没多久身上就被晒出了一身汗,可没办法,她只能挑着外面没人的时候出来,不然那些多嘴的婆娘见她捡石头,肯定又要七嘴八舌的询问她找石头干啥用。
她不想骗人,也不想浪费口舌,索性就避开人,也就避开了麻烦。
赵秋水乘着轿子回镇上时,隐约见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她掀开帘子看了看日头,心道这么热,八成不是她,可是等人抬头擦汗时,她眯眼凝神看着。
是她没错。
“停轿。”下人虽不解,可也不敢违背小姐的意思,停下轿后,自发的找了凉快的地儿纳凉去了。
赵秋水眯着眼缓缓走过去。
她这会正背对着自个,不时的掂量着手里的石头,似乎兴致颇深。
她俩只有几步之遥。
柳宓那死丫头似乎没察觉到身后有人来。
她保养得宜的手紧紧捏着下摆的衣服,心头天人大战。
纵穿这个小村落的河水虽然水流不深,但是因为前几日才下过雨,水流湍急,加上河堤这边陡峭,河堤下乱石从生,她心里一直有道声音在叫嚣。
伸手啊,只要轻轻一碰……
赵秋水魔怔了般,把手伸到她背后,柳宓这会正巧蹲的有点累,想直腰休息一下时,余光瞥见了身后有人影笼罩,她下意识的往旁边一扑,身子灵活的躲过她的碰触,倒是赵秋水没想到她会躲开,力道及时收不回,整个身子摇摇欲坠。
眼瞅着要摔下去的时候,柳宓抓住了她衣服后颈。
“柳宓,不许松手,不许松手听到了没!”赵秋水这会面上带着惊恐,被她抓着后颈极为没安全感,不停的晃着手臂,模样跟个乌龟似得。
柳宓方才抓着她是下意识的行动,可当她反应过来,察觉出不对劲了。
这厮方才鬼鬼祟祟的在自个身后,肯定是憋着坏呢吧?
“柳宓,你拉我上去!”赵秋水都是案板上的肥肉了,还是颐指气使的指挥柳宓。
她半个身子都垂在外面,睁开眼就能看到下面乱石跟淤泥,事不摊到自个身上不知道严重,这会的她终于知道害怕了。
柳宓见她这会还颐指气使的指挥人,脸上没任何歉疚神色,冷笑一声,没给她任何时间缓冲,手一松,她整个人跟个地里新挖出来的土豆似得,噗通滚了下去。
这河堤有点抖,她比划了下,大概也有七十多度,赵秋水跟个团子似得滚落下去,柳宓如愿听到她痛呼声,心满意足的打算打道回府。
“站住!”赵秋水这会跌在石摊上,见柳宓没一点愧疚的要走,眼眸带火不顾满身的泥泞,扶着腰恶狠狠的爬上来。
她几乎是质问般大叫,“柳宓,谁让你松手的!”
柳宓见她脸上挂着污泥,心底别提多解气了,学着小三姐跟人吵架时候的招牌动作,双手抱胸,斜睨道,“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谁让你吃那么多,你要是苗条些我肯定不会松手的!”
胡说!
她眼里的那点小心思,分明是在说她就是故意的。
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让赵秋水沉不住气了,她扬起手打算甩过去,可惜她动作快,柳宓比她更快,她一手抓着她扬起的手腕,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着扇在她脸上。
清脆的声响让赵秋水红了眼。
她还没张口,柳宓就冷哼着反击,“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底打的什么算盘,先前是想把我推下去的吧?
你也别以为是我名义上的小婶我就怕了你,我连亲的爷爷奶奶都不当回事,更何况你这什么都算不上的外姓人了,别嫌我打了你一巴掌,这是新仇旧恨一起算的!”
柳宓这次发了狠,又在她没回神的时候,一个巴掌又措手不及的甩了过去,还敢动了歪心思给他爹找小老婆,动手之前咋不先打听一下她的威力?
“这是替我娘打的,你要是再敢给我弄幺蛾子,下次我连你也卖!”
你爹娘没本事惯的你不知道天高地厚,我跟你不沾亲带故的,没立场惯着你,这一巴掌是上次没来得及赏她的!
一连俩巴掌,赵秋水哪吃过这种委屈?
“我要杀了你!”赵秋水这次真是急红了眼了,她也不顾自己教养,呼啸着扑来!
可惜不熟悉地形的她又被柳宓脚下的篮子绊倒,整个人狼狈的趴在地上。
柳宓得意的笑了,她又痛又丢人,这会已经气哭了,心里的那点小怨气发泄了,也不恋战。
她清楚啥叫见好就收,这会自己占了上风不假,可是赵秋水还有帮手呢。
别介一会这女人回过神了,喊着帮手凑她一顿,那就得不偿失了,柳宓回过神后,动作麻利的拎着地上的篮子,临走时候还不忘放了狠话,“上次的事暂时就放过你,要是再敢有下次,我保证,肯定打的连你爹娘都不认得你!”
等柳宓拎着裙子跑的快,赵秋水哭完后她连个影子都没了,
赵秋水新做的衣裳跟在泥地里打过滚一样,她抓着身侧的衣服,咬着牙恨恨道,“柳宓,你等着!你给我等着!”
发泄完之后,见那些轿夫还在旁瑟缩不前,她发狠喊着,“看,看什么看!再看我就把你们的眼给挖出来!把轿子给我抬过来……”
出了口恶气的柳宓,直到回到自个家门口,脑海回想的都是当时她吃瘪的表情,别人倒霉她高兴,她跟小孩子似得脚步轻快的进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