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孩子这是血液方面的遗传病，现在全世界的医学上都没办法的事，你这样跪在这里就是为难我们啊，还是快带着孩子起来吧，让我家朱大夫给孩子把把脉，开两副药调理调理吧。”

可是人家就是不起来，没见着贾二妹不起来，贾二妹没答应她们的要求也不起来。

真真成了耍赖了！

朱大嫂算是脾气好的了，但也有些生气了，声音也严厉了起来，对姚安娜说：“我说你这人是怎么当妈的啊，你让孩子这样跪着，孩子本来身体就不好，万一孩子受不住这样跪出现点什么状况，你心里就不会愧疚吗？”

“大嫂，求你帮我跟贾二芳说说情吧，求她救救我女儿吧！”姚安娜还是不甘心，转而求着朱大嫂说。

“不是我们不想救你的女儿，只是你女儿这病是个世界性的难题啊！你就想想，现在这世面上做过骨髓穿刺的孩子有几个能是健康的？你想要你的女儿好，难道就不顾小尾巴的健康和安危吗？为了你的孩子的健康你就要别的孩子牺牲健康，你觉得你这样做不自私吗？”朱大嫂质问她。

这话把姚安娜问住了，她拉着女儿起来了，但心里还是不甘的，毕竟是一个做母亲的女人，看着自己的女儿如此虚弱，她拼尽全力也想救女儿一命。

她没有拒绝朱大觉给她的女儿妞妞看病，不过朱大觉在给小女孩把脉之后也表示这病难治，因为是先天性的，所以他也只能为她开一些补气血的药而已。

从朱大觉诊所出来后，姚安娜很无奈地带着女儿回她娘家去了，贾二妹不愿意帮忙她也没办法啊，这跪也跪了求也求了，撒泼耍无奈的事也做了，她能有什么办法？

回去的路上她给妞妞买了一个肉夹馍让她吃，自己却饿着肚子。

“妈妈，你吃。”妞妞懂事地将馍递到了她的嘴边。

“妞妞吃，妈妈不饿，妈妈早上吃多了现在还没消化呢。”姚安娜骗她说。

因为兜里没啥钱了啊，刚才给孩子捡中药朱大觉诊所也都只是象征性地收了点药钱，连诊疗费都没要她的，就是可怜她母女俩都不容易。

“那妈妈咬一口，只咬一口。”妞妞坚持说。

姚安娜只得小小地咬了一口，妞妞这才收回了递着馍的手。

坐在回家去的公交车上她搂着妞妞默默无语，内心一片凄凉，想想自己这日子过得好不凄凉，从下套追求向国强起就是悲剧开始了，先是被别人上了，然后生下野孩子，众亲背离，抛弃野孩子，嫁给李常青，生下了有先天血液病的女儿被丈夫嫌弃，一直到现在丈夫对她母女俩爱理不理……

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活得这么狼狈，原本一手好牌被自己打得稀巴烂。

一点没错，姚安娜真的是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论出生，她也算高干子弟，如果她在基地文工队里好好干的话，她的未来是相当的好的，当年的台柱子啊，可是她却因为任性而为将自己搞到今天这步田地，实在有些咎由自取。

现在她悔啊，可是悔又有什么用呢？人生没有后悔药可以吃，自己种下的苦果只能自己受着。

只是可怜了这个身体孱弱的小女孩，投生在这个世上真的辛苦啊，才三岁多的孩子就吃遍了苦药，也看尽了时间人情冷暖。

还好，她万幸有个对她不抛弃不放弃的妈妈。

如果说姚安娜身上还有优点的话，那优点便是对女儿的爱，在女儿身上她倾注了全部的母爱，和天下所有的母亲并无两样。

“妈妈，别伤心，我吃了这些药就会好了。”妞妞伸出瘦弱而苍白的小手去抚摸着姚安娜的脸，安抚着她。

听到女儿这么懂事的话，姚安娜不忍心低头看怀着妞妞那张苍白的小脸，她的心已经碎成渣了。

转了两趟公交车后，下车来，妞妞已经在她怀里睡着了，她抱着她艰难地迈步，朝着自己娘家屋方向走去。

她娘家条件很不错的，因为父母是领导，住在领导大院里，房子很宽大，也是楼上楼下的，不过回家的路对她来说却是步履蹒跚。

从前对她宠爱有加的父母也从当初的恨铁不成钢变成了对她的不耐烦，每次她一回家父母就觉得她是回来伸手要钱的。

而最令她觉得难受的是大嫂的脸色，大嫂虽然没有公然对她说出攻击的话，但却常常当着她的面教训两个侄子：“你们俩个给我听好了，认真读书，努力学习，老娘把话撂到先哈，只供你们到十八岁，十八岁后你们就给老娘出去自己挣钱养活自己，别给老娘成天赖在家里坑老！”

这样的话很明显就是指桑骂槐了，就是骂给她这个小姑子听的。

若是按照从前姚安娜的性子，听了这样的话早就怼过去了，然后把头一昂转身就走。

可是现在她没有那股傲气了，也不敢有那股傲气，因为妞妞看病要花钱，那些隔三岔五的医药费她没处要去，只得回娘家来伸手问父母要。

这不，她抱着妞妞才进屋，大嫂见了就摆上臭脸了，也不跟她打招呼，扭头就往自己的房间去了，进去后还将门“砰”地一声摔来关上了。

姚安娜瞅了一眼发出门响的房间，没有吭声，忍气吞声地抱着孩子往她的房间走去。

姚母皱了皱眉头，从厨房里出来，小声地问了一句：“吃过饭没有？我们刚好把饭吃了。”

姚安娜摇了摇头，想要把孩子抱进房间的床上去放着，但却被姚母叫住了，“你先别进去，把孩子放楼上去吧……”

姚母手指了指楼上书房的方向。

“为什么？”姚安娜停下来脚步，转头看着她妈。

“嗯，你嫂子说小锋小杰两兄弟大了，不方便睡在一个房间了，所以你那个房间就收拾了出来给小杰睡了，”姚母解释说，“不过，我在你爸的书房阳台上给你们安了间床，阳台有那么宽敞，你们俩娘母睡在那能行的。”

“……”闻言，姚安娜愣在了原地。

家里本来是挺宽的，楼上三个房间分别是爸妈的卧室、书房和侄女的卧室（大哥大嫂女儿的大女），楼下也是三间房一个客厅，分别是大哥大嫂的卧室、两个侄儿的卧室和她的卧室。

现在两个侄儿要分开住了，只有把她这个嫁出去的女儿的房间腾出来了。

注：姚安娜还有一个二哥和两个姐姐，都不住在家里，二哥二嫂在外面居住，大姐二姐都嫁人在外面住，家里房子看着宽，但若是一家人聚在一起的话也就显得窄了。

也就是说，家里的房间大哥大嫂的三个孩子就各霸一间，她这个小姑子只有睡阳台了。

有什么办法呢，嫁出去的女儿 泼出去的水，z国自古就是这样的传统，领导家也不例外。

“你抱孩子上楼轻一点，你爸在午休，别吵着他了。”姚母又这样叮嘱她说。

“那……我屋里的东西呢？”姚安娜闷闷地问了一句。

真没想到她才不过从家里出去了一上午，家里人就将她的窝都给拆了。

“都给你搬到阳台去了，没丢一样。”姚母不以为然地说。

“……”姚安娜吸了口气，忍住了心里的不满，转身来抱着孩子往楼梯上走去。

上了楼，进了书房，穿过书房的那扇后门，她看到阳台上果然安着一张木头单人床，这床是从两个侄儿房间里搬出来的，是他们之中一个的床，安置在阳台上，镶嵌在书房外壁和窗户墙壁之间，床脚这边镶放着一张小书桌，她的行李那些就堆放在那张小书桌上。

也就是说，整个阳台除了书房后门那处可落脚外，全是满当当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