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生孩子失去孩子之时他不在身边，以至于后来消失了三十一年，不管他当初消失的理由是什么，这足以证明他并不是她以为的那么爱她。

现在，她见着他已经激不起任何涟漪，而他差不多快不认识她了。她唯一觉得可怜的是自己的女儿，还有自己那曾经荒唐的青春。

于是，她淡淡地问，就像真在问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人一样：“三十一年前，你和我妹妹生了一个女儿，听说那女儿被你带走了，她现在可好？”

“女儿？”林柏杨一愣，说到：“我和你妹妹……我没有女儿，我只有两个儿子，但是都被我妻子带走了……”

“你……真的没有女儿？”周珍瑜暗暗一惊，“可我姐姐明明给我交待过，说她一九五三年在Ｍ阳师范相交了一个叫林柏杨的男人，那男人当时是教导处的，后来他们在羊角巷39号租了房子同居，一九五四年农历七月十五晚上她在Ｍ阳市医院去生孩子，在医院门口被一群反四旧的人围堵，那时候她正好发作要生了，被医生紧急送进了分娩室，而林柏杨却被人带走了，可是从那以后林柏杨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而院方说她和他的女儿被林柏杨带走了……”

“不！”林伯杨突然情绪大变，“不是这样的，院方说我那个女儿出生没多久就死了，是死于新生儿并发症！”

也就是因为得到了这样的消息他才没有再去医院找周珍瑜！

对，他想起来了，周珍瑜，那个曾经在他的生命中与他偷偷同居过一年，他曾经为了她背叛了自己的未婚妻并差点与家人亲戚闹到众亲背离的那个女人！

只是他当时回到家后被父母和未婚妻以及未婚妻的家人一起批判，然后在众多家人的指责中不得不向未婚妻妥协，向未婚妻及家人忏悔请求原谅。

没办法，他那时候根本就没强大到可以背叛自己的家庭和整个家庭圈子，而周珍瑜不过是他情感生活中的一块污点而已，就在他得知女儿一出生就死掉了时他还曾大大地松了口气，感觉自己终于解决掉了一个大麻烦，然后他就将周珍瑜这个污点一把抹去了，从此再也没有去找过她了。

真的，如果一个男人真爱一个女人的话，就算颈子上有刀架着他也会去找她的，但是他没有，三十一年都没去找过她，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他不过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而已！

不过，老天爷总算是长眼睛的，在大文化运动期间，林柏杨的父母被人举报出了很多事情然后被打倒了，父母没有熬过那段黑暗时期去世了，而他本人也被下放到了Ｆ陵来守河道（他原本也没有教师资格，当年只是凭父母的关系进的高校工作），而妻子也跟他离了婚，带着两个儿子走了，现在他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干着一份卑微的工作，领着一份卑微的薪水卑微地生活着。

“你的意思是……”周珍瑜心底就像被人捅开了一个洞似的，心不停地往下坠，这男人的话就是说当年他根本就没将女儿抱走，女儿是死是活谁也不知道。

没想到结局是这样，周珍瑜失望透顶，缓缓地起身来，也不说话，转身就走。

再问下去也没意思了，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没关心过她和女儿的死活，而且还变成了这样一副卑微苍老的样子，她还有什么必要跟他相认？！

走吧，把他当成生命中的过客，抹掉吧！

“告诉你姐姐，是我对不起她……”林柏杨望着她的背影说了一句，“我不求她原谅，只求她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生活。”

周珍瑜的身子明显一僵，但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是她无情，是一个大渣男而已，她犯不着对他恋恋不舍。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和孤独生活已经锻炼出了她冷铁一般的性格，她的心一如她的外表一边冷傲。

周珍瑜走后，林伯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了很久，再没有人来打扰他，四周除了风声就是江水流动的声音，他就在这样的孤寂里立着，以后的岁月还会这样孤寂下去。

……

时间一晃就是一九八七年的夏天。

“你说说是怎么回事？”贾二妹拍着Ｘ安陆军学院的录取通知书拷问自己胆大包天的儿子，她怎么也没想到阳阳竟然会瞒着自己报考了军校，最重要的是，报考的学校虽然叫“Ｘ安陆军学院”但却是在乌鲁木齐校区，那么远，有点什么突发事故，她根本就鞭长莫及。

“妈妈，我已经不是儿童了，我已经十二岁了，姐姐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读大二了，我虽然没有姐姐那么会读书，但我也不能丢姐姐的脸啊，就像姐姐说的一样每天和一群小屁孩混多浪费我的生命啊！人生短短几十年，小学初中高中按部就班的读下去要十几年呢！你觉得我不用再在中学里混下去了，我武术这么好，不用浪费时间，直接进军校就行了！”阳阳一本正经地说道。

贾二妹快气坏了，这事肯定又是向国强干的。

看到妈妈生气了，阳阳赶紧说，“妈妈，自从我练武这三年来我渐渐领悟了有志不在年高这句话，好男儿就该志向远大，我已经不贪吃贪睡贪玩了，我努力学习努力练功，不想再虚度光阴，所以妈妈你放心，我能胜任将来的大学学业的。”

这两年阳阳的确很努力，因为受到少林武学精神的原因吧他的潜能被发挥了出来，一下子就崩出了他姐姐当年的那股子聪明劲儿来了，不但将之前落下的文化课补上了，而且还利用课余时间把超前的知识都啃透了。

“妈妈总说他在四个孩子中最不出色，那么现在他突然爆发起来出色给妈妈看看。

“阳阳，你不能跟姐姐学，姐姐是女孩子，女孩子一般都比男孩子早熟，所以你没必要为了证明自己才这么赶。”贾二妹说。

“不，我是爸爸妈妈最大的男孩子，我应该为两个弟弟做出榜样来的。”对于妈妈的想法，阳阳不敢苟同，所以竭力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完了之后，为了减轻罪责，立马把他爸爸出卖了，“再者，我报考的是军校，妈妈你想想，没有我爸爸的暗中许可和操作，我有可能会成功吗？既然爸爸同意了，我想这也不算是造反吧！”

贾二妹无力了，孩子长大了总想挣脱父母的怀抱自己飞她能理解，但是这个时间来的太早了点吧？！暖暖的心智比同龄人大了好几岁她忍了，毕竟读大学还在Ｘ安，可是阳阳这却是要去那么那么远的地方，比去少林寺还远着好多倍呢，独自一人在千里之外求学，她能放心吗？

于是她有苦口婆心地劝道：“阳阳，你想从军妈妈不反对，这也是我和你爸爸给你规划的将来的路子，但是你的年龄还太小了，个子也没长高，比着其他的成年大哥哥你才齐人家胳膊窝呢！咱晚几年再去行吗？”

“才不要呢！”阳阳马上不服气地反驳，“谁说我是个子矮了，我的个子是我们班上最高的呢！还有，我这是读军校，不是去当兵，我这是读书呢，还分什么年纪大小！我记得爸爸说他从军的时候也不过十二岁，脑子和力气还都比不上现在的我，虎父无犬子，他行我也行，而且，我只会比爸爸做的更好。”

“你爸爸在胡说八道！”贾二妹咬牙道：“你爸爸从军的时候已经十六七岁了，什么十二岁，十二岁他还在揉泥巴玩呢！”

可恶的向国强，为了把儿子逼成材你居然连这一招都想出来了！贾二妹气得想跳脚。

儿子这儿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贾二妹不由得对共犯咬牙切齿的，还有前次把俩儿子送到少林寺去的事儿就已经把她气坏了，现在儿子好不容易不在少林寺了他又要把儿子送到更远的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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