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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绪都想不明白的事情,裘恩就更加不明白了。
厂公夫人有事单独要见他!
当他接到这个口讯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或是别的什么人截获了这个传递通道是要设什么局,简直一颗心都快跳出来了。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传递消息的,是纯妃娘娘身边的姜诞,其也是缇骑之一。
再说了,如果传递通道真的保留了,那么他和姜诞早就出事了。
所以,厂公夫人是真的要见他,还是要单独见他。
任凭裘恩怎么想,都没有想到有一日会接到厂公夫人这个口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他憨厚的脸容上既疑惑又为难,向姜诞试探着问道:“夫人为何会下这样的口讯?是为了什么事情?老弟,你透露一二,我也好有点准备啊。”
姜诞叹了口气回道:“老哥,并非我不想透露啊,而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也只是按照夫人吩咐办事而已。”
他也很想有什么可以透露给裘恩,但是他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裘恩顿了顿,不死心地问道:“那么,此事厂公知道吗?厂公怎么说?”
这个问题,姜诞倒是能回答了,他还是摇摇头道:“夫人吩咐此事暂时无须告诉厂公,道稍后她会向厂公说的。”
姜诞心中也有些起伏不定:夫人单独要见裘恩这个事情,着实有些怪异。
并且,夫人特地说了无须告诉厂公,厂公先前下了严令,令宫中的缇骑暗探以夫人的吩咐为准……那么,此事是否需要禀告厂公?
裘恩与姜诞彼此对视了一眼,都感到心中怪异。
最终,裘恩这样说道:“老弟,麻烦你回禀夫人,我会准时去见夫人。”
夫人既然传令,就算他觉得再怪异再疑惑,他都得去见夫人。
到底,夫人单独要见他是为了什么事情?他真是想不到啊!
怀着这样百思不得其解的心情,裘恩在入夜秘密来到了延禧宫,在一个偏殿之内见到了叶绥。
他一见到叶绥,便深深弯下腰,恭敬地说道:“属下拜见夫人,不知夫人有何吩咐?”
和所有缇骑一样,裘恩对汪印无比敬仰信服,只认汪印这个厂公,同样地,他们也极为信服尊敬叶绥这个厂公夫人。
这固然是因为汪印的关系,但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叶绥本人。
任何一个缇骑,只要是对汪府稍稍有所了解的,都能察觉到叶绥为汪府所带来的新气象,也能察觉到其为汪府所带来的积极蓬勃。
正因为缇事厂的存在让人震慑可怖,也正因为缇骑专司阴私刺探,他们才更加看重这些向上的力量。
黑暗中的人,才最为渴望光明。
因此,尽管怎么都想不明白,裘恩还是前来听候叶绥的吩咐。
叶绥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在打量着裘恩。
眼前的裘恩,脸容极为憨厚,脸上总是带着一丝憨笑,很容易让人心生亲近之意——这和她前世记忆中的样子越来越像了。
不像八年前,她须得仔细辨认其同手同脚,才能想起这个内侍就是后来永昭帝身边红得发紫的大宦官,是权势仅次于汪印的大宦官。
她前世想不明白,裘恩作为永昭帝信任的内侍,为何会为暗中为她和当时还是太子的太宁帝传递消息,她一度还以为裘恩设什么局,但后来事实证明是真的没有,裘恩是真的全心全意在为他们提供帮助。
可以说,太宁帝后来能够顺利登基,裘恩在暗中传递消息功不可没。
重活了一世,这个疑惑终于能解了。
裘恩实则乃汪印的属下,而前世永昭帝设局射杀了汪印,裘恩自然要为汪印报仇。
哪怕面对的是大安朝的帝王,到了最后,裘恩还是成功了。
到了这个时候,叶绥也明白了:自始至终,真正喜欢剡溪茗的人是汪印,而不是裘恩。
裘恩或许是为了怀念汪印,又或许是为了别的什么,最终让剡溪茗成为了他自己的心头好。
她不知道汪印与裘恩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但想来是无比深刻的,才会让裘恩这样不惜以性命相报,还用了此后一生去怀念。
毋庸置疑的是,裘恩对汪印忠心耿耿,所以……
叶绥静默片刻,才说道:“是,我有一事吩咐你去做,但是这件事,你不得告诉任何人,包括……你们厂公。”
裘恩倏地抬头看向叶绥,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些什么,整个人的气息都不一样了。
憨厚微笑瞬间隐去,露出了一种缇骑所特有的锐利凛然。
要瞒着厂公的事情,他心中第一时间浮现的就是对厂公不利,但顷刻间他就意识到说这话的是谁。
是厂公夫人,她怎么可能对厂公不利?
那么夫人为何要瞒着厂公呢?究竟是什么事情?
他权衡来去,随即答道:“请夫人吩咐。”
要瞒着厂公的事……怎么可能瞒着厂公呢?他绝对不会瞒着厂公的,但他得先知道夫人吩咐的是什么。
叶绥当然知道裘恩内心的权衡,不过她并不在意这点,还是继续说道:“我想让你往缇事厂大牢给年伯送个消息,你这样去安排……”
听罢叶绥的吩咐,裘恩愕然至极,以致忍不住愣愣地看着叶绥,脸色不觉间大变。
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连连摇头道:“夫人,属下绝不能这样做,厂公绝对不会应允的,厂公一定会责怪属下,属下不这么做!”
叶绥微笑着,安抚道:“不会责怪的,他会知道下令的是我,不会责怪你们。”
裘恩退了两步,急切地说道:“就算厂公不会责怪,但是夫人……这样实在太冒险了,您若是出了什么事情,让厂公怎么办?您可曾体会到厂公的心情?您……这样是陷厂公于不仁不良,请恕属下不能按吩咐办事!”
他曾听其他同僚描述过,厂公和夫人恩爱不已心心相印,既然如此,那么厂公和夫人之间定会想对方所想、重对方所重,夫人这个吩咐,实在是……有违这样的描述!
叶绥合了合眼,说道:“裘恩,你在皇上身边也好几年了。你且说说,你们厂公屡次被夺职、缇事厂到这个境地,一而再再而三地受人制掣,原因是什么?因为皇后或者贤妃这些人?”
裘恩沉默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心中很清楚,不是因为皇后贤妃这些人,而是因为皇上……
叶绥仿佛能看到他心里在想什么似的,摇摇头说道:“不,你错了,不是因为皇上,而是因为……你们厂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