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长眼睛
这个女子此时说得傲气十足,声音带着和乡村农妇意味不同的高傲气息,小女孩估计是习惯了她平时这样说话的腔调,也不觉得奇怪,畏畏缩缩地拉着她的衣角往前走。
毕竟,天上只有些微的月光,路面凹凸不平,近处远处的山影此时看来仿佛一头头蜇伏的巨兽一般。只有抓着身边姑奶奶的衣角,她才会有安全感。
“你的手离我远一点!”
平时她用这种语气和小姑娘说话,小姑娘肯定会吓得放开手,但是这一次不同,小姑娘依然紧紧地攀住了她的衣角,嘴里嘟囔着我怕黑。
女子无奈,只好让她继续拉着衣角,嘴里喝斥道:“小心你的脑袋,不要太靠近我,不然头上的虱子会跳到我身上。”
“姑奶奶我身上没有虱子。”小姑娘委屈地道。
“还说没有,你整天和村里的大黄搅在一起,我都看到你抱它了。”
女子嘴角微微下垂,一脸嫌弃地道。
大黄是村里的大黄狗,这个小姑娘平时没事,除了帮她烧火做饭捡柴,就是跑到村里去和大黄狗玩。
当然和她和大黄狗玩得亲近的原因,也是因为村里的孩子都不待见她,觉得她是个孤儿,都不喜欢
和她玩。
“姑奶奶,你走慢一点,我腿疼!”
又走了一段路,小姑娘蹲在地上不动了,还带着哭腔道。
大半夜地住惯了的地方突然一把火烧了,然后就一路狂奔地离开那里,小姑娘本来就心存惶恐,此时是再也走不动了。
“就你又懒又馋,身子还这么弱!”
身罩长袍的女子嘴上这么说着,但是却也慢下了脚步。
远远回首望去,她亲手放的那把大火,象一只巨大的火炬,照亮了乡村的夜色。
此时回首那火光,依稀点点金芒映射进她眼里,黑袍女子脸上一阵扭曲,不再回首。
既然踏出这一步,她就没有想过要回头的事。
“姑奶奶,我腿不疼了,可以走快一点了!”
小姑娘还算懂得进退,若不是如此,也不可能在她身边呆下来了。
“那就走快一点,天亮前我们要赶到渡口!”
女子声音冷冰冰地道,就像过去每一次她吆喝小姑娘的时候。
还好小姑娘总是能审时度势,及时地把情绪处于崩溃边缘的姑奶奶安抚好,避免了被她驱赶出庵堂的命运。
“姑奶奶,其实我觉得你挺好的。”
小姑娘迈着小短腿,快步跟在女子后面走着,嘴里突然蹦出这句话。
黑袍女子听到这句话,身形顿了顿,突然道:“为什么这么说?”
她和小姑娘的对话一向有鸡同鸭讲的感觉,小姑娘有时候冒出几句话问她:姑奶奶,你是哪里人?为什么要一个人住在这里?
黑袍女子从来没有正面回应过她,还会用能杀死人的眼神瞪向她。
但是小姑娘今天突然被黑袍女子回应,不禁有些受宠若惊,道:
“姑奶奶,你虽然会骂我,但是你从来不打我。你不象村头二牛他母亲一样,还拿着棍子打他,上一次我看到,二牛妈打他,把棍子都打断了,二牛的腿也被打折了。
以前我觉得被你骂是最可怕的事,经过那一次我才发现,原来被二牛妈打,那才是最可怕的事。”
黑袍女子冷冷的想了会儿,想起二牛的母亲是何许人物,不就是那个肤色黧黑,臀大如斗的壮硕女子吗?
这丫头竟然把她跟二牛的母亲相提并论,她一时间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好,便冷哼了一声:
“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说完,她一甩袍子,快步往前走。
小姑娘把手放在嘴里,紧着几步追着她。
黑袍女子突然又生气了,道:“把手从嘴里拿出来,脏死了,这样吃手指头,肚子里会长虫的。”
黑袍女子的声音从前方飘来,冷峻不带一丝感情,小姑娘吓得赶紧把手指从嘴里拿出来,好奇地问
道:
“姑奶奶,你的脑袋后面长眼睛吗?”
黑袍女子身形又顿了一下,问道:“为什么会这么说?”
“你没长眼睛,怎么知道我把手指放进嘴里了?”
黑袍女子无语了…
眼看着就快要亮了,前方,一个古渡口隐隐地出现在她们面前。
黑袍女子长舒了口气,这一次她没有回头往来路看。
已经说过不回头了,既然到了这个渡口,就开始开启下一段新旅程。
湖州。
俞微恬声誉日隆。不光报纸上有影,电台里也有声,一时间谁都知道湖州有个年轻能干的妇女联合会长俞微恬。
父亲邱松涛想为她出气,直接把俞微恬带去警察署关进监狱这方案没有实现,俞微恬反而迫得亮出总统特使的高贵身份,压制着父亲,这些变化让邱明珠的心里极度不爽。
这天张二小姐约她出来买醉,两个人都各怀鬼胎,便一拍即合,在黄金会所里,张二小姐和邱明珠都没有叫少爷来替他们斟酒,而是就着上好的拿铁咖啡,边喝着咖啡边说着心事,若有若无的试探着对方的底线。
“哎,你说,那个俞微恬怎么那么来劲,竟然能拿到总统签发的特使令?我听说这个特使令,全国
只有八个人有。”
邱明珠故作不解地问张二小姐。
“我之前也以为俞微恬最多就是拿了欧柏霖的钱,去海外避难,花天酒地,待她拿出特使令之后,我便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
回去认真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原来另有猫腻。上一次的司马家叛乱你知道吗?”张二小姐道。
“知道,我有听说一二。”邱明珠道,“难道她和司马家的叛乱还有关系?”
张二小姐冷哼了一声:“不光有关系,关系还大了,听说那一次的叛乱中,她正好救了总统夫人,得了总统的欢心。”
“原来如此,没想到俞微恬竟然还是总统夫人的救命恩人,怪不得…”
邱明珠听到这个确切的消息,胸口就像被压了一块大石头,脸色一阵扭曲,心里嫉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