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看到街上人来人往,车流滚滚,夏小强想:若是没有什么事,让他坐在马路边上,看一天的人和车,他也愿意啊!
他才在马路边上蹲了会,就看到有些人长得那么新奇,脸白白的,嘴唇却涂得红彤彤的,眼睛竟然是蓝的,头发还是金黄的,后脑留了个辫子,他还以为那是个女人了,没想到对方说话声音却粗得很,仔细一看,喉咙还有喉结,原来竟是个男人。
还有一些女人,穿着露胳膊露腿的衣服,白生生的胳膊和圆润的大腿晃得他头晕。
街上车辆更是品种繁多,有象乌龟壳的,有四四方方像棺材盖的,还有上面没有棚、样子很漂亮的小车,穿着纹格西装、油头粉面的少爷把车开得飞快。
另外,叮叮叫的电车也很有意思,一辆那么大那么长的车里坐着那么多人,一个挨着一个的,男的女的都紧紧挨在一起,让人眼红耳热!
夏小强匆匆一瞥间还看到,电车里有个男人把手伸到一个女人的包里,正往外面掏钱,他们是夫妻俩吗?可是为什么是男人找女人掏钱呢?夏小强百思不得其解。
湖州真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光是今天一早看到的新鲜西洋景,就令夏小强不愿意离开这里了。
一家人各怀着心思,终归是对新生活充满了焦虑不安和向往,他们的生活无着,一切都寄托在欧少奶奶身上。
再说了,那欧少奶奶也不知道靠谱不靠谱,至今都没有露面,万一真的不现身了,那他们一家人立马陷入绝境……
原本雄赳赳气昂昂说想去做洗衣女工的菊花也不吱声了,想去码头扛大力的夏树勋也不敢伸腿迈出家门了,因为他连码头在哪都不知道。
至于菊花,她则是想起在村里听说的,去大户人家家里做活,会被主人又打又骂的,还会克扣工钱。关键是菊花还不知道去哪里找洗衣的工作……
就在一家人吃完饭,坐在家里无聊发呆之时,突然“叮咚”,有什么在家里响了一声,这悦耳的声音却如惊雷,把大家吓得一炸,这是什么声音啊?屋里怎么会有这样的声音?
夏小强一家面面相觑,然后就听“叮咚:那声音又响起,夏小强听着声音仿佛靠近门口,又听到门外有人敲门的声音,突然间大悟,说:
”不会是少奶奶来了吧,门外好像有人,我去看看。“
他们刚搬到这里,谁也不认识,能来探访他们的也就是少奶奶了。
夏树勋一听也高兴坏了,他听儿子说过欧少奶奶,知道她人美心善,这下终于要见到了,能不激动嘛?
当然,更激动的是欧少奶奶答应帮助他们解决生活上的事,如今他们人已经到这里,欧少奶奶若是出现,他们的日子就有奔头了。
夏树勋手忙脚乱地对喊道:“菊花,赶紧去烧开水,准备茶水。”
夏老爷子也赶紧把烟斗里的烟灰磕掉,站直了,背着双手,往院外走去,说有贵客来,我们要到门口迎接。
一家人除了菊花去烧水,夏奶奶也跟着出院子迎客。
夏小强跑在前面,已经把门打开,就见门外站的果然是俞微恬,她和康思馨一起来的。
她们身后跟着两个面目严肃的年轻人,他们的腰板背直,头发剃得短短的,腰间在走路的时候,不时鼓起一块。
夏小强有了上次的经验,便觉得这两名西装的男子颇有硬汉气质,再看他们警惕的神情,未进门眼睛便四处打量,便知道他们应该就是少奶奶的保镖了。
夏小强高兴地将俞微恬迎进屋里,俞微恬边走边关切地问道:
“怎么样?昨天晚上在这里睡的还好吗?我按门铃你们没人回应,我还以为你们还睡着呢!”
“挺好的,坐车太累了,到了床上,头一挨枕头就睡着了。不过我们在家都起得早,所以还是一早就醒了。”
夏小强道。当然,这只是他一个人的观感,其实他一家人都没睡好。
不过,大家这才知道,原来刚才丁冬乱叫的声音,是门铃。
夏老爷一行出来,正好和俞微恬迎上,夏小强赶紧对俞微恬介绍说:“他们是我的爷爷、奶奶,父亲。”
“你们好!一路奔波,辛苦了。”俞微恬赶紧一一颔首和他们打招呼。
如今也不时兴万福礼了,至于握手,夏老爷子等人这辈子都没和别人握过手,所以只能这么打个招呼。
夏家的长辈手足无措地搓了搓手,他们万万没想,少奶奶长得这么美,比画报上的明星还漂亮几分,令人不敢直视。
俞微恬问道:“你们对这栋楼还满意吗?住得习不习惯?”
“满意,挺好的,少奶奶你考虑得真周到!”夏树勋赶紧答道,又激动地搓了搓手。
“满意的话,那你们就在这住下来了,这楼我买了,楼契在这,你们收好了。”
俞微恬手一挥,身后的副官立即拿过来一个锦盒。俞微恬打开锦盒,里面放着本红本子,至于上面写的是什么,夏树勋反正是看不懂的,他是文盲。
夏小强在边上倒是看懂了,这红本子封皮上写着“房屋买卖契书”,就是一份房屋买卖的合同。
“这屋子的主人前几日去南洋了,房子急着挂牌出售,我正好问了中介,来现场看了,觉得这房子还挺大的,应该挺适合你们住的,虽然没办法和你们老家一样,但是湖州城里像这样的风格的老宅也不多了,便把它买了下来。”
俞微恬一出手就送上了一份大礼,夏小强一家人都目瞪口呆。
就算他们是乡下人,也懂得湖州的房子应该很贵,别说城里了,他们乡下要盖几间土坯房给小辈娶亲用,都得攒上一辈子,才有能力盖三五间土坯的草顶屋。
而现在这栋楼可都是青砖大理石砌起来的,虽然谈不上奢华富贵,也不是他们这辈子能够买得起的。
现在俞微恬随意地就把这栋楼送给了他们,而且语气还那么轻松。
夏树勋吓得连连摆手,称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