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紫荆花钱庄。”巴尔格达斯沉默半响，幽幽吐出一句话。

螣师挑眉，面带异色，问道“这事，为何牵扯上紫荆花钱庄？”

“你说模仿我不是随便什么人能做得到的，我知道猿族有人能做得到。你让紫荆花钱庄近一月可有大雪山的贵客临门。如无意外，那人应当是你们要找的人。”巴尔格达斯一脸平静，像是在陈述与己无关的闲事。说完，他再次沉默了片刻，接道“其实，我确实有过邀请皞去南塘密云古地的念头。但，考虑到大陆最近几年接连不断的风波，我担心瓦剌位于塔尔干湖的门户，便歇了这想法。”

“你这想法可与人提过？”螣尧微顿，询问道。

他没怀疑过巴尔格达斯，却对旁人生出疑心。勘塔斯兽族不算多，却也不少。人多，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二愣子或是混账东西。尤其是这四年九原蒸蒸日上，纵然有横河渡口、山城的拦截，仍旧有无数人穿越氿南路抵达九原城，或是对有蛇部落的富足生出贪念，或是对螣蛇族怀有邪念。

巴尔格达斯席地而坐，看了眼寒璃，迟疑道“我曾在九原食舍随口提过一句，我不确定会是谁泄露的。”

“那日，九原食舍还有谁？”螣尧眼中精光一闪，掠过算计。

“那日，我与泰雅圪垯、莽山鸫以及雷米等人在九原食舍见面，坐在二楼。除我们以外，似乎还有几张陌生脸孔，等等……我记得那几张陌生脸孔好像有一人手臂上纹有特殊印记。”突然，巴尔格达斯脸色骤变，紧随其后是骤然爆发凌厉煞气。

寒璃慵懒的姿势一僵，快速后退，接连将身边的桌椅掀翻。

站定，仍旧是一脸惊魂未定。

“巴尔格达斯，你疯了吗？”寒璃怒道。

巴尔格达斯刚才释放的煞气太过吓人，饶是寒璃都差点中招，倒也不怪他愤怒。

传讯符这边螣尧跟螣师相视一眼，俱都看清彼此眼底的不安。很显然，巴尔格达斯应该是认出了，他口中那陌生脸孔手臂上的特殊印记。只是，到底是怎样的特殊印记，竟会让巴尔格达斯如此失态？

“巴尔格达斯，你认出了那特殊印记是吗？”螣尧攥紧手下的扶手，表情却是一派平和，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然而，无论是身旁的螣师，抑或是传讯符对面的寒璃、巴尔格达斯都了解螣尧。

他们很清楚螣尧越是冷静，内心越火热。

相较下，他们更乐意跟有表情有想法的螣尧打交道。

“族长没猜错，我确实认出了那个特殊印记。只可惜，认出的太晚。”巴尔格达斯抬头，透过传讯符直视螣尧古井无波的眼睛，深邃，内敛，什么都看不出，巴尔格达斯却忍不住生出两分紧张，张着嘴，支吾数声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冷静，想清楚再开口。我们都在这里等你说——”螣师冷静道。

能让巴尔格达斯这般失态，螣师心中已经有些想法。她一遍遍抚摸着手上的螣蛇手杖，借以平复内心的波澜，果然螣墨的担心成真了。他们忙碌这么久没能找出深渊地魔蟒族的行踪，这些见不得光的虫子，却出现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这如何让人接受得了？

今日，要不是螣叶皞几个小家伙的大日子。

螣师恨不能当即下令找人，时隔月余，那些人很可能已经逃离九原城，茫茫勘塔斯森林，谁知道他们藏身何处？深渊地魔蟒族敢入九原城，必定有十足的把握不被人察觉发现，想找人，光凭手臂上的特殊印记是绝对不够的。毕竟，巴尔格达斯能看到那人手臂上的特殊印记，她断定绝对是意外。

兽族外出行走，甚少会主动表露自身种族身份。

毕竟，这年代无论哪一族都有那么一两个或明或暗的敌人。

“深渊地魔蟒族，我想起来那特殊印记应该是深渊地魔蟒族的恶魔标记，蛇族中唯独深渊地魔蟒族兴奋恶魔，那传说中无声无形的恶魔。当时，那人露出手臂上的恶魔标志是意外，遮得太快，我没能看得更清楚。加之，那日与雷米等人相聚，心情颇为爽快，没能及时认出那道恶魔标志……”巴尔格达斯说这话，已然是认罪的姿态。

他知道有蛇部落几年前就开始警惕深渊地魔蟒族，谁知却被他浪费了一次难得的机会。

没有深渊地魔蟒族的鲜血，腾蛇图腾无法将其视为外族，螣师没办法通过祭酒的手段将人找出来。这种潜伏在暗处的敌人，如鲠在喉。

“躲藏在暗处的耗子，总算是冒头了。巴尔格达斯，你认为大雪山会跟深渊地魔蟒族有联系？”螣尧嘲讽一声，随后又接着问了一句让人胆战心惊的话。

巴尔格达斯唏嘘着，摇头道“我不知。泰坦巨猿族离开大雪山太久，猿族有心插手大陆纷争决不是一两年间能决定的计划，现今他们主动搀和进去，必定有十足的把握，所以我无法断定大雪山的立场。”

深渊地魔蟒族纵然在大陆声名狼藉，却没人敢忽视这一族的能力。

隐匿这么多年的牛神蛇鬼，随着北域国的亡国，忽然间全都浮出水面。大陆风云渐起，绝非一句戏言。

“每年那笔庞大的山上金，足够将大雪山猿族养肥，猿族想争霸，怕是荒国、鹤洲狮鹫都会恐慌。”螣师淡漠道。当年，正是因为大雪山猿族的淡然和不争，加上猿族拿走九原国九成以上的绝密资料。这才将大雪山猿族被大陆各族捧上神位，现在猿族是打算自打嘴巴？

巴尔格达斯憎恨厌恶大雪山猿族，只因猿族掌控的九原国那九成以上的绝密资料，其实是九原国国王和祭酒赠送的。他们希望泰坦巨猿族能守住那些东西，留给活下来的螣蛇族。

哪知道猿族戏耍了泰坦巨猿族，将那些东西夺走不说，还暗中推波助澜让大陆各族坑害螣蛇族。

这些事，巴尔格达斯至今没敢说出嘴。

就怕把事情推向更坏的边缘，再则，现在的有蛇部落哪怕没有九原国曾经的东西，同样站了起来。只是，巴尔格达斯心中的悔恨却更深，泰坦巨猿族甘愿守在南塘密云古地，何尝不是在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