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起温好的青梅酒,给夜三爷斟上,放在了他面前。
夜三爷端起便要饮,却被一旁的陈公公拦住,他笑道,“爷,奴才嘴里也馋得很,想尝尝这青梅酒的滋味儿,您能不能赏奴才一勺尝尝?”
夜三爷的脸色笑意微微收敛,蹙眉正要说话,那陈公公又笑着道,“奴才就尝一小勺儿。”
夜三爷看向苏焱,并不说话。
苏焱淡淡笑道,“不过就是一小勺儿而已,三爷便赏了陈公公吧,您若是不舍得,他再将我送您那几壶偷偷在路上喝了,您只怕要更心疼了。”
夜三爷便做出一脸无奈的表情,对陈公公笑骂道,“真是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奴才,主子贪杯你也跟着学!算了,便赏给你尝一勺儿吧。”
陈公公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把特制的银勺子,从夜三爷的酒杯里舀出了一勺儿,送进了嘴里,一脸美滋滋的道,“世子爷的酒果真好喝!奴才可得谢谢您,要不是您,三爷一准儿不舍得奴才尝他的酒。”
“你这老东西!爷就这般小气?算了,你且坐下,一起吃吧,省的又在心底嘀咕我这主子小气!”夜三爷笑骂道。
那陈公公果真坐了下来,一脸笑意,“奴才错了,三爷疼奴才的很,奴才跟着您享福着呢!”
罂粟在心中轻笑,这陈公公何止是人精,简直是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夸赞了。
宫中的勾心斗角阴谋算计她虽然未曾经历过,但是她看出来了,这一番打机锋下来,那位陈公公是在给皇帝试毒呢!不愧是宫里皇帝贴身的人,说出来的话儿一点不得罪人不说,一番话若是不深想,还只以为皇帝宠他呢!
不光是试酒水,还顺理成章的坐下来,试这满桌子的菜。
看来这位夜三爷也并非面上表现出来的这般温和儒雅,应当是一位极有城府之人,不愧是能坐在那个位置的人。
一旁的四公主也端起了杯子送到苏焱面前,“苏哥哥,我也要尝尝青梅酒。”
不堪一握得小手捏着青瓷杯子,很是好看。
罂粟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抬手就提起酒壶,将四公主的杯子给斟满了,等她反应过来,已经收回了手。
四公主杏眸中暗含警告地看了罂粟一眼,不过只是一瞬,不等人发觉就收了起来。
罂粟淡淡一笑,恍若未绝,将酒壶放在了桌子上。
四公主端起酒杯,一手挡在杯前,姿态极美的将杯中的青梅酒饮尽,从袖中掏出锦帕沾了沾嘴角,掩面笑道,“苏哥哥,这青梅酒真好喝,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江南。”苏焱言简意赅,声音冷淡的道。
四公主脸上的笑顿时淡了淡,接下来便不再出声,只端坐在一旁,偶尔动一下筷子,多数时候是在听夜三爷与苏焱闲聊。
“你的病近些日子又发作了?”黄三爷吃着菜,似不经意的问道,实则是因为他方才便感觉到了的能量波动。
苏焱点头道,“前几日才发作过。”
夜三爷似有些担心的道,“可还难受?你从前呆在我身边的时候,宫里人尽心伺候着,那病症发作的时候倒还好受些,自从你去了西北,在那边无人看顾着,这病症倒是愈发厉害了,也不知到底是何缘故染上的,我将你调入宫中任职,也是想着就近好让人看顾着你,看是否有法子能化解了病症。”
罂粟凤眸眯了眯,垂眸看着面前的酒杯,听那黄三爷话里的意思,苏焱去西北之前应是在宫里待过,且很受这位黄三爷的照顾,怎么苏凝雪会说苏焱不喜入宫呢?
“让三爷挂心了。”苏焱道,“我这些年也曾看过一些大夫,无人能看出是何病症,应当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症,王太医说,我当活不过而立之年。”
他一脸平静,好似话语中说的是别人一般。
夜三爷脸上多了一抹担忧,在苏焱的手上拍了拍,“放心夙景,朕……我一定会让人去寻访天下名医,将你这病症去除了,你断不会活不过而立之年的,你这般的英才之士,这世间难找其二,我还等着你帮我打理家业呢。”
“王正那庸医乱说话,苏哥哥你身体好着呢!我爹肯定能找到好大夫治好你的病,咱们大庆国的将军受上神庇佑,你肯定会好起来的。”四公主似是真担心苏焱的病,说话间眼圈竟然红了起来。
苏焱端起桌上的酒,朝夜三爷和四公主拱了拱手,“夙景谢过三爷和四小姐的关心。”
夜三爷端起酒杯,“静儿说得对,你是咱们大庆的大将军,以后还得领着千军万马保国安民呢,好在西北那边安定了下来,你能好好养养身子。”
画舫已经划到了盘溪湖中央的湖心亭,四公主顺着画舫的大开的木窗看了过去,忽然出声道,“苏哥哥,你这船上可还有莲灯?我方才在岸边看见你放了,我也想去放盏祈愿灯,让鱼神娘娘保佑你的身体早日复安。”
苏焱朝站在画舫外的苏常看了过去,苏常不知从哪儿拿出一盏莲灯,朝四公主道,“四小姐,还有一只。”
四公主顿时喜笑颜开,朝罂粟看了过去,“苏哥哥,让他陪我一起去放了这盏莲灯可好?”
罂粟微微蹙眉,原本她还以为四公主会唤苏焱陪她一同去放莲灯,毕竟是个很好二人相处的机会,倒是没想到她竟然会喊自己一同去。
苏焱淡淡回绝道,“她是外男,陪四公主去放莲灯许有不便。”
四公主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一些,杏眸如同含着一汪秋水,看着苏焱道,“那苏哥哥陪我去吧,咱俩也算是打小一起长大,不分什么内外的。”
不等苏焱说话,罂粟笑着站起了身,“还是我陪四小姐去放莲灯吧,左右身边跟着四小姐的侍卫便是,无碍的。”她看向苏焱,笑的温柔,“夙景你陪着夜三爷喝酒吧。”
夜玉颜杏眸里划过一抹寒意,她方才是故意先喊这臭男人去放莲灯的,就知道夙景肯定会不愿意,接着她便能顺理成章的让他陪着,没想到这贱男人坏她好事,竟然敢主动说要陪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