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张氏抹干眼泪,拉着孩子站起身,“东家,不管您怎么说,只要能救我家大奎,你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她孩子扬起脸,十分天真的道,“您是菩萨吗?”
罂粟嘴角浮现一缕温婉的笑意,在孩子头上摸了摸,“我不是。”
“我娘日日拜菩萨,求菩萨能救救我爹,您能救我爹,您就是菩萨。”男孩固执的道,漆黑的瞳仁带着孩童的纯真。
罂粟微微征楞了下,勾唇笑了起来,倒是有趣,前世她是冷面杀手,背后被人喊做夺命修罗,今天居然被人认作菩萨,许是前世心太硬,这世她的确心软了许多。
来之前,她不是没想过不管李大奎,可是自从见到李大奎的妻儿,她就已经心软了,后来又听到李大奎让捎带的那两句话,她就忽地下了决心,查明真相,帮李大奎一把。
负心人常有,真心人难求。
她见识了太多的薄情寡恩,对李大奎一家的感情,不免心有触动,他们夫妻可能再平凡不过,可却难得真情。
男人是家里的天,李大奎若真背了罪名,这个家就真的毁了。
不自觉的将声音放轻柔,“还没吃饭吧?走,姨姨带你去吃东西。”
孩子的表情顿时雀跃起来,可很快又乖巧的看向他娘。
李张氏刚要开口拒绝,却被罂粟一句话给挡住了。
“我还有事情要问你,正好我也要吃饭,一起。”
罂粟又压低声音对王霸交代了事情让他去查,王霸听后眼睛亮了亮,快步离开了。
罂粟带着李张氏母子去了云雀楼,李张氏和她儿子十分拘束的坐了下来,罂粟将点心往孩子面前推了推,柔声道,“吃吧。”
孩子看向妇人,在妇人点头后,才伸手拿了一个豆沙饼,口口的啃着。
罂粟看着眼底渐渐浮起笑意,这孩子被教养的很好,乖巧又懂事,跟她娘跪在那里,也不哭也不闹的。
看着别人家的孩子,她真有些想念虎子,好像抱抱自己儿子。
“东家?”
罂粟回过神来,李张氏忙道,“东家要问什么?”
“死了的杨有福一家,最近家里可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
李张氏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不大清楚,我们两家一个村头一个村尾住的有些远,平日里也不大熟识,要不是大奎走路不心碰到他们家孩子,我们两家压根就扯不上什么关系。”
罂粟蹙了蹙眉,李大奎走路碰到孩子?这种事就不依不饶?岂不是平日里经常得罪人?
“说说杨有福一家,听来的也成。”
“听说他们家日子不大好过,娃太多。”李张氏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他媳妇生了四个女娃才得来个男娃,那男娃被看得跟命根子似得。”
说到这里,李张氏倒是想起了一件事,“年前的时候,他家卖了一个闺女,我听人说是杨有福得了病,家里没钱吃药,只能卖了三闺女,这事在村子里被说了好一阵。”
罂粟眸子微微一动,“杨有福得了什么病?”
“这就不晓得了,在家里躺了好长日子呢,听说没法干重活,连今年的麦子都是他媳妇娘家兄弟帮的忙。”李张氏颇有些气愤的抱怨道,“他一个病歪子不晓得能活多长时间呢!我家大奎哪用得着给他下毒?”
听到这里,罂粟的眸子亮了起来,“知道谁给他看的病吗?”
“是林安堂的大夫,开始是让隔壁村野郎中给瞧的,后来不知怎的又找的林安堂的大夫,村里人说要不是找林安堂的大夫瞧病,他家三丫就不会给卖了。”
“沈姐姐!”轻柔娇媚的女声突然响起。
听了这声音,罂粟忍不住想搓一搓胳膊,她抬眸看向来人,笑道,“吴姐,你你叫我名字就好。”
吴姝湄脸上画着极为精致的妆容,娇笑着道,“我一见沈姐姐便觉得亲切,唤姐姐更亲近一些。倒是有些日子没瞧见姐姐了,姐姐这些日子在忙些什么呢?”
“吃吃喝喝。”罂粟依旧笑着道。
“我听说姐姐开了一家酒楼?昨个我和二少爷还想着去尝尝鲜,却看见那酒楼被封了,听说沈姐姐的弟弟也被抓到大牢里了?”吴姝湄一副十分关心的样子,继而又道,“姐姐还不知道吧?二少爷来江北了。”
白楚瑜来江北了?罂粟挑了挑眉,关我屁事?
吴姝湄见她无动于衷,眸子深处暗了暗,果然沈翠花这女人心思深得很,毒死人这种事情,她一个女人怎会不怕?她的依仗不就是二爷吗?
难不成她已经知道二爷来江北了,才这副不惊不喜的样子?还故意来酒楼吃饭?
想到这个可能,吴姝湄手拢在袖子里紧了紧,“若是沈姐姐有事找二爷,我帮沈姐姐传话。”
罂粟摇了摇头,表示并不需要。
好像是已经习惯了罂粟的态度,吴姝湄也不觉得尴尬,指着窗外巡街的衙役们,道,“行商到底是下九流,你看外面的摊贩,哪个不是受官府们管着?云雀楼虽然开的大,可也是要听官府的。”
她看向罂粟,意有所指的道,“虽然云雀楼背后的东家不是一般人,可再不一般也不能跟官府要人不是?毒杀了人的事情可不是银子就能摆平的,何况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沈姐姐说是不是?”
罂粟唇角的笑意深了许多,凤眸眯起,狡黠一笑,盯着吴姝湄道,“白楚瑜是不一般,不然吴姐也不至于这么上心不是?”
被揭露心思,吴姝湄也不尴尬,反倒更明了的道,“沈姐姐一人带着孩子难免艰苦一些,二少爷虽然心善,可也洁身自好,因着沈姐姐救了姐的情分,二少爷不好冷待了姐姐。”
话说到这里,吴姝湄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抿唇笑的温婉,嘴里的话却愈发锋利,“都道寡妇门前是非多,沈姐姐还是矜持一些,以后远着些二少爷,免得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