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许夷光起来,因晚上没有睡好,便有些没精打采的。
去李氏屋里用过早膳后,母女两个去了松鹤居给许老太太请安。许老太太因昨儿在镇国公府得到镇国公老夫人和夫人的礼遇,与好些之前去靖南侯府那次认识的勋贵夫人太太们,都有了进一步的交情,好几位夫人太太还说以后自家有宴席时,也要给许家下帖子,就是
不知道许老太太肯不肯赏光了?
许老太太当然知道,她们说这些话时,未必就是真心,极有可能只是场面上的客套话,然就算是客套话,也让人听了舒心啊。
是以一直到今晨起来,她的心情都还大好。李氏与许夷光进屋时,她正与大太太说:“马上就腊月了,几个庄子和铺子的庄头管事们都得送年货账本,各项收益来,府里也要准备过年的事,所以我的意思,整个腊月和正月里,就让瑶丫头姐妹几个的功课都停了,让她们跟着你们妯娌,学习一下怎么看账簿管下人,了解一下一个庄子一年约莫能有多少收成,家里上下这么多人,四季衣裳三餐饭食一月下来开销是多少,请客送礼红白喜事,还有亲戚间
的节礼回礼这些又该怎么打理,年纪都不小了,也是时候该学这些了。”瞧得李氏与许夷光进来,许老太太等她们给自己行了礼,便笑向李氏道:“正与你大嫂说让她们姐妹几个停课两个月,跟着你们妯娌好生学习一下怎么管家呢,夷丫头也跟着一起学,不过不会耽误了她研习
医术的,你怎么说?”
对一个大家千金来说,琴棋书画这些东西,都只是锦上添花,医术自然也是,能游刃有余的主持好一个家的中馈,做一个合格的当家主母,才是根本。
所以许老太太让许夷光跟着学习管家,于李氏来说,绝对是好事,她自然不会反对,忙笑道:“但凭老太太吩咐。”
又看向大太太和三太太,“只是我自来身体不好,连我们二房那点子事,都时常心有余而力不足,就要多多有劳大嫂和三弟妹指教一下夷光了。”
大太太与三太太昨儿才变相因许夷光得到了好处,旁的不说,只说若不是许夷光,她们还不知道要多久,甚至这辈子都有可能成不了镇国公府的座上宾,更不必说其他好处。
是以都笑道:“二弟妹/二嫂也太客气了,都是自家的孩子,我们自然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许老太太也笑:“那此事便这么定了,回头大太太便与柳先生说一声,整好如今天冷了,柳先生身体吃不消,就当是让柳先生松散一下了,总不能让他当真一年累到头吧……”
话没说完,就听得外面传来丫鬟的声音:“老太太,二老爷和四姑娘给您请安来了。”
这个时候,父亲与许宓一起出现在松鹤居……许夷光心里一下子涌起股莫名其妙的不祥预感来,她怎么觉得他们是黄鼠狼来给鸡拜年呢?
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李氏,李氏却是一脸淡淡的,半点不受许明孝与许宓突然到来影响似的。
许夷光心里一下子松开了,不过两个路人而已,为他们影响心情也忒不值当了,便他们真有什么坏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什么大不了的!
许老太太却是满脸的笑容,道:“快请进来吧。”
这阵子许明孝与许明礼一起打理府里的庶务之余,日日都过来松鹤居陪许老太太,舌灿莲花的每次都逗得许老太太不知道多高兴,也越发觉得二儿子孝顺、可人疼,怎能怪得她偏心?
人的心本来就是偏的么。
只许明孝一般都是午后才过来,像今日这样早上过来,倒还是第一次,也不知是不是有什么事?
不过这并不能让许老太太的好心情打折扣,亦连已经很久不受她待见的许宓也跟了来,都不能让她的好心情打折扣。很快许明孝与许宓便一前一后进来了,许明孝脸上还有掩饰不住的喜色,给许老太太行过礼后,便开门见山道:“娘,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要禀告您,郭氏她,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我又要做父亲,您又要做
祖母了!”
郭姨娘有三个月的身孕了?
许夷光心里猛地一“咯噔”,想到了前世郭姨娘也是差不多这段时间里,怀上她扶正后唯一一个名正言顺的嫡子七少爷许慎光的。她还以为这辈子娘至今都好好儿的,郭姨娘也被弄去庄子上,眼见他们母子四个至少十年内,是翻不起什么风浪来了,谁知道,郭姨娘就这样竟也能怀上身孕,到底她还是小看了她,小看了许宓,也太轻
敌了啊!
不过,怀上身孕又如何,便是跟前世一样,这一胎仍是儿子又如何,也不过就是跟许宵许定一样的又一个庶子而已,她连郭姨娘和许宓都从没怕过,自然更不会怕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了。
许夷光唯一在乎的,也就是李氏听到此事后的感受。
却见李氏仍跟之前一样,淡眉淡眼的,从头至尾没看过许明孝与许宓一眼。
许夷光于是看向了许老太太,打算看她要怎么把这一出好戏继续唱下去。
许老太太先是一怔,“郭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哪个郭氏……你说郭姨娘?她不是早被送去庄子上了吗,怎么会怀上身孕,别不是……”想说别不说庄子上门户不严,让她给儿子戴了绿色的帽子。
话到嘴边,猛地想起孙女儿们还在,到底堪堪忍住了,皱眉与许明孝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也不记得你什么时候去过庄子上啊!”
许明孝笑道:“我之前不是有一次回了娘,说在家里闷得狠了,想出去散几日心吗?就是那次路过郭氏所在的庄子时,因天色已晚,在庄子上凑合着住了一晚,倒是没想到……到如今可不正好是三个月吗?”说着脸上闪过一抹赧然,“我也知道,郭氏之前犯的错不可饶恕,但她终究跟了我这么多年,服侍我和太太都算尽心尽力,还为我和太太生了一女两子,没有功劳尚有苦劳,且她之前的恃宠而骄,我也多少有责任,她与她那些不成器的家人一年也见不了一次面,管不到他们更是情有可原,就看在她如今有了身孕,又将为我们许家开枝散叶的份儿上,娘就发个慈悲开个恩,允许接她回来可好?庄子上又冷又偏,常人都受不了了,何况她一个有孕之人,还望娘开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