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你跟那两个有钱女人站在一起，肯定会处于下风。新娘子被伴娘抢了风头，你愿意吗？”短发女人不愧是当老师的，嘴皮子非常利索。

郑建琴一听，顿时无话可说。

自己当时确实头脑发热，只想着找两个更出色的人，给自己装点门面，居然没想到这个问题。

苏思诗和章思萍的模样，自然是非常漂亮的。

自己跟两人站在一起，就算穿得再奢华也没有用，自己的气质就决定了自己只能演一个丫鬟，而她们两个更像名门闺秀。

而身边两位同事就差远了，明天自己穿上婚纱，她们就是最好的陪衬。

想到这里，她的心动了。

“第二，等新郎官来的时候，我们可以陪你一起疯一起闹，她们能闹得起来吗？”短发女人继续说道。“如果是这样，那你的这场婚礼，肯定会因为伴娘问题，而变得相当无趣了。”

郑建琴一愣，这确实是事实。

这时候的婚礼，为了热闹一点，伴娘会在新郎来过来时，用各种方式捉弄他。大家嘻嘻哈哈一下，讨些糖果香烟和红包，才放过新郎。

如果伴娘是那两个大神，她们肯定没兴趣玩这些，这样一来，其它人也会觉得拘束，于是婚礼的喜庆气氛就弱了。

“第三，如果让我们当伴娘，我们一口咬定，根本没有拒绝过你，那学校那些嚼舌的同事，就没话说了。”短发女人继续说道。“毕竟只要我们在，事实胜于雄辩。”

“第四——”短发女人还要往下说。

“行了行了，我答应你们就是了。”郑建琴终于被说服了。

刚见到两人时，心里确实有疙瘩，不想再跟她们打交道。

但是成年人的理智告诉自己，选择这两人当伴娘，确实比选择小红的两个朋友更适合。

至于回绝小红那边，她一点也不担心。

这本来就是自家老娘缠着大哥说服小红的，自己现在不需要了，小红和她的朋友，应该会松一口气吧。

“太好了。”短发女人和圆脸女孩子笑着击了一下掌。

又过来想抱郑建琴，一付大家依然是好姐妹的架式。

“别闹了，去院子看戏吧！”郑建琴白了她一眼，拍开她的手，当先往外走去。

“好的。”两人也没在意，反而心里暗暗得意，跟在后面一起来到院子。

外面的戏已经开始，越剧特有的婉转唱腔，伊伊呀呀地传来，吸引了所有人。

三人很快也入了戏，专心看起来。

嫂嫂王兰英从外面回来，看到院子里多了两个陌生人，好奇地望了自家小姑一眼。

这时候会在院子里的，除了关系最亲近的亲戚，就是小姑的私人朋友了。

小姑是什么样的人，她非常清楚，还没见过她带朋友回家呢？

郑建琴察觉到了，站起来拉着嫂嫂进屋。

“那两个是你的朋友？”王兰英好奇地问。

“算是吧！”郑建琴有些尴尬地解释。“她们就是我开始找的两个伴娘，昨天她们不在，我以为不来了，所以才找小红帮忙——”

“哦。”王兰英没想得那么复杂。“那她们现在来了，你是打算回绝小红的朋友？”

“嗯。”郑建琴强笑着应道。“小红的朋友身份不简单，给我做伴娘委屈了她们，既然这两人回来了，自然还是她们更合适。”

“这个随你。”王兰英无所谓地说道。“小红那边说了吗？”

“还没有。”郑建琴回答。

见嫂嫂疑惑地望着自己，顿时明白过来。“我马上去跟她说。”

小红这次这么给面子，她确实不能像以前一样，自恃是长辈，不当她一回事，必须马上去跟她解释一下。

回到院子，跟两个同事打了声招呼，出去找人了。

叶纤红这时一个人坐在家里，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叠白纸，她准备整理一下诗诗姐需要的现代企业管理制度。

要她完整地把一家公司的管理架构建立起来，或许有难处。

如果只是借鉴以前工作过的一家港资企业，把那一套管理模式拿过来用，相对就简单多了。

在那边上班时，她还幻想着自己能从一个普通的工人，慢慢往上爬，成为中层管理人员。

后来自然失败了。

不是她学习能力差，也不是工厂的晋升制度有问题，主要是她的性格，不适合当管理人员。

倒是那段日子里，以储备干部的身份，参加了公司提供的培训，让她学到了很多专业知识。

比如全面质量管理体系，也就是所谓的ISO9001，核心就是及时全面的成本控制，持续改进自动化，让企业由传统管理，向精益企业转变。

当然还有5S管理、目标管理、精益生产、过程流程图、人机料法环这些课程。

这些大多是解决现场管理存在问题的方法，当时工厂全面推广5S现场管理，要求每个工人都会背5S相关口号。

于是每个流水线操作员，口袋里都放着张小纸条，在空余时间背一背，防止开工前线长抽背。

如果背不出来，就要罚抄五十遍5S口号。

岗位下也会放一块白布，随时拿出来抹一下自己的工位，防止有生产主管戴着白手套过来，在工位上抹到污迹。

工厂当时还请了日本的专家来上课，给他们这些储备干部灌输标准化管理知识，只不过现在大多只知道个大概了。

叶纤红尽可能地把这些内容写下来，还准备托钟修贤从深圳那边买一本台版的《生产管理》和《品质管理》，深圳那边这时候应该已流行这些管理模式了。

这时候家人全去看戏了，一个人非常清静，适合安静思考这些问题。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打断了她的思绪。

叶纤红抬头，原来是小姑来了。

“小红。”郑建琴走进屋，走到叶纤红面前，看到她面前放着笔和一叠纸，猜到她现在有事，就住了口。

“怎么了，小姑？”叶纤红站起来疑惑地问。

以小姑的性格，这时候不是应该在外面看戏吗？来找自己做什么？

吃过午饭，爸妈跟自己说过酒席的准备，基本没什么事遗漏了，难道她还有什么不满意？

“是这样的。”郑建琴站在叶纤红面前，突然发现她比自己高了一截，心里无来由地感到一阵压力。这种感觉，是以前从来没有体会到的，这让她有些不舒服，可是那件事却又不得不说。“昨天失约的两个伴娘，今天又过来了——”

“哦，那是好事啊！”叶纤红笑道。

让诗诗姐给小姑做伴娘，本来就委屈她们了，至少叶纤红开始是不愿意的。

只是她们两人都不在意，爸爸又是第一次开口，让她很难拒绝，所以才勉强答应下来。

既然小姑自己准备的伴娘来了，自然没必要让诗诗姐干这种事。

“是啊！”郑建琴陪着笑，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开口。

难道是因为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所以自己在侄女面前，不能像以前一样硬气了？

“你是担心诗诗她们？没事的。”叶纤红无所谓地说道。

“那就好。”郑建琴陪着笑。“你替我谢谢她们。”

说完，匆匆离开了。

叶纤红望着小姑的背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有这样的家人，真的让她郁闷，偏偏因为爸爸的原因，她无法跟她们断绝来往。

算了，叶纤红摇摇头，继续写自己的东西。

与此同时，晒谷场人山人海，几乎全部被人占领了。

附近几户人家，也挤进了很多看戏的老人，因为怕被挤倒，不得不退到外面。

越州市小百花越剧团这样的剧团，很少来乡下演出，所以吸引了附近无数的村民。

在看戏的过程，议论一下郑建琴一家，也是很自然的事。

“你们听说了吗？郑建琴结婚，叶纤红送了她一台电冰箱和洗衣机呢？”有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羡慕地跟身边的人说道。

“这有什么？”身边那个三十出头的少妇哼了一声。“戏班子都请了，还在意这几千块钱？要我说，请戏班子做什么？还不如买一台大彩电更实在——”

“你懂什么？”中年妇女冷笑道。“彩电放进嫁妆里，有几个人能见？请戏班子就不同了，估计附近几个乡村，都传遍这件事了？”

“那倒也是。”少妇点了点头，一付不大相信的语气说道：“你的意思是说，这是叶纤红有钱了，所以借这个机会在村里扬名气？”。

“那你以为呢？”中年妇女一付我全透了的语气回答道。

“你们知道什么？”旁边一个六十多岁的大娘插嘴道。“我听郑建琴家的亲戚说，叶纤红除了给小姑买家电，还买了一条金项链和一只金手镯呢？”

“啊？”少妇和中年妇女同时惊叫。

“那条项链还好，金手镯可不得了，上面刻了龙和凤，比小手指还粗呢？”大娘还伸出小手指，比划了一下。“你们想想，除了以前的地主婆，现在还有谁戴得起这样的重的手镯？”

几个女人顿时眼睛都亮了。

对她们来说，家电也好，唱戏也好，都比不上金首饰动人。

村里有钱人，或许会买只金戒指戴一戴，但是还真的没看到有人买得起这么贵的手镯。

“唉，郑建琴这个嫁不出去的老女人，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福气。”那个少妇最后叹息了一声。

她跟郑建琴同年，从小一块长大，算是非常熟悉了。

对于她没嫁出去这件事，自然不会为她着急，反而让她有种优越感。

没想到她最后嫁得比自己都好。

抬手悄悄看了看无名指上的银戒指，心里无来由地觉得憋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