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村民脸色分外精彩,村长更是直接铁青了脸,张口想要说什么,周琼抢先一步来到村长跟前说道:“雷军是我老领导,他如今在部队里赶不回来,所以我今天来是帮我婶子搬粮食。”
望见周琼身上质地硬朗的公安制服,听着她口中提到的听到他有意提起的雷军,村长心中一凛,又生出一股无可奈何,扭头冲会计道:“将叶英梅同志的工分单独分出来。”
“村长——”
雷青山难以置信的喊了他一声,却不料惹得村长冲口大骂:“你还有脸喊我?你打你婆娘的时候怎么不喊我一声?你跟你婆娘离婚的时候怎么喊我一声?你现在喊我有个屁用!”
雷青山被骂得狗血淋头,其他想要开口的村民立刻闭上了嘴,又不约而同地远离雷青山。
或许是为了眼不见心不烦,村长让会计第一个结算了叶英梅的工分和工钱。
在队里,粮食并不是免费分配,而是根据你的工分算你出你能分得多少粮食,然后用工分折算的钱拿来买粮食。
一百斤粮九块五,这个价当然比黑市低不少,但一个人成年人做满一个整工不过得五毛钱,一年65天并非每一天都有整工干,一个成人干一年约莫00个整工,算下来不过一百块钱。
叶英梅便是得了一百零五块,但分配给她和雷晓雪的粮食额度只有450斤,她便买了450斤粮食,最后剩下60多块钱,便是她和雷晓雪明年一年的生活费。
看着似乎余下不少,但雷晓雪上学的费用,油盐酱醋的花费,买布料的花费都在60块钱里,显然是会捉襟见肘的,若是赶上生病那就得举债了。
叶英梅心里盘算了一遍,暗自叹息一声就把钱塞入外罩的里层口袋里,然后冲雷青山道:“家里的缝纫机是军子买的,我会带走,其它的我都不会动。”
至于那辆二八杠自行车,齐悦上次来村里接叶英梅时就给骑走了。
众目睽睽之下,雷青山或许是不肯撕破脸,也或许是忌讳周琼,他一声不吭地抬脚往家里走。
雷光祖却一脸惊慌地拉住他:“爹,家里的缝纫机……”
他吱吱呜呜话不说明白,又冲他爹使个眼色,齐悦眉头一皱,高声说道:“那缝纫机不管丢失还是毁坏,你们雷家都得照价赔账。”而后又扭头问脸色不太好的村长,“老村长,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村长一看雷光祖那样就知道有猫腻,他本不想管,却被齐悦当面架起来,只得恨声冲雷光祖父子俩道:“那缝纫机丢了,就赶紧找回来,卖了就给赎回来。”
雷光祖听到村长这话脸色顿时发白,雷青山脸色也很难看,怒声质问他:“你真把缝纫机卖了?”
“没,没卖。”雷光祖摇头否认,之后又吱吱呜呜,及至雷青山狠踢了他一脚,他才捂着腿说道,“在,在秦家。”
“你是说秦三妹?她人都没回来,缝纫机怎么跑去她娘家了?”雷青山怒声喝问。
面对一层层看热闹的村民,雷光祖满脸涨红,拉住他央求:“爹,咱们回去再说。”
“你还是先说清楚吧。”余国庆拦住在身前,吊儿郎当的笑道,“或者你现在把缝纫机的钱掏出来。一辆缝纫机15块,还有缝纫机票,就算三十块吧,我给你去个零头,你掏一百八就行。”
雷光祖要哭了,他口袋空空,哪里拿得出钱呢,只得央求地看向他爹雷青山,但雷青山又狠狠踢了他一脚:“赶紧去秦家将缝纫机要回来,不然老子打断你的腿!”
齐悦听着雷家父子的争吵,眉头皱起,以秦三妹的厉害性子,雷光祖怕是要不回来了那辆缝纫机。
于是她拦住拐着腿离开的雷光祖,微笑着道:“你这一去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我们也没有这么长时间等你,所以你还是给钱吧。”
被说中心思的雷光祖有一瞬的心虚,但听到她要他给钱,立刻梗着脖子嚷道:“我没钱!再说一个破缝纫机,哪里值一百多块钱。”
齐悦笑眯眯地指着会计核算工分的本子:“你们父子今年的工分加一块有00多块钱,买一台缝纫机还是够了的。”
她这话一出,雷家父子齐齐变了脸色,紧张地看向村长,村长可不愿出这个头,根本不接话。
雷青山急了,大声嚷道:“这是我一家子的口粮钱,你不能拿走!”
“秦三妹娘家村子就在隔壁,往返一趟不过半时,我给你们两个时,要是两个时缝纫机搬不回来,那我就只好拿你们的工钱了。”齐悦笑眯眯地说道。
雷青山阴沉着脸,望向她身后的周琼,忍气吞声的说道:“秦家人难缠,麻烦你们跟我们一起去秦家村。”
齐悦眉头动了动,扭头去看叶英梅和周琼还有余国庆,三人都点了头。
一行人离开晒谷场前往秦家村,原本安静的村民们哗地议论起来,有说叶英梅心狠,有说雷家不地道,也有说雷光祖新娶的媳妇秦三妹不是个省油的灯,还有人说雷家父子胆肥,不怕雷军回来收拾他们。
一行人还未走远,议论声清晰地传入耳中,叶英梅早有预料,绷紧着腰杆脸色几乎没有变化。
雷青山却是脸色发白,雷光祖更是双腿发软,他现在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忘了那缝纫机是雷军买的,不然他肯定不敢拿去讨好秦三妹,更可气的是舍了缝纫机也没将秦三妹哄回家来。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能做的就是赶紧将缝纫机要回来,送走这群瘟神。
秦三妹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一看到他们一行人就叫来一家老堵住他们,当先的就是三个皮肤黝黑的秦家兄弟。
“你们来干什么?”秦家老大虎着脸冲雷光祖喝问,目光却警惕地盯着身着制服的周琼。
雷光祖上前赔笑道:“大舅哥,我今天是来接三妹回家的。”
秦家老大却一口啐在他脸上:“有你这么接人的吗?带着公安上门你什么意思?”
雷光祖本想借势哄得秦三妹跟他回家,那缝纫机自然也会跟着秦三妹一块搬回去,不料势没借成,反对引得秦家人警惕,心底又急又无可奈何,只得咬牙道:“三妹不跟我回去也行,先将缝纫机还我。”
听到他这话,秦家人都变了脸色,秦家老大更是失口否认:“什么缝纫机我可不知道!”
雷光祖顿时急了,手指着秦家三兄弟道:“你怎么会不知道?一周前你们三个从我家里搬走的!”
秦家老大立刻道:“胡扯,我们去你家搬的是我家三妹的嫁妆,可没看到什么缝纫机。”
秦家其他人也纷纷附和:“你家的东西丢了,看不许赖在我们身上。”
雷光祖一听他们这话就知道秦家要耍赖,又气又急,冲秦三妹道:“三妹你说句话,你家到底有没有搬我家的缝纫机?”
秦三妹没有半点心虚地仰头冲他道:“没有!”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雷光祖气得眼眶都红了,张口质问她:“你这样对我,是真的不打算跟我过了?”
秦三妹面色闪过一丝动摇,秦家老大立刻冲她道:“这样一个窝囊废,你还想跟他过一辈子?”
“三妹,你别担心,回头哥几个重新给你寻个好的。”秦家老二也开口劝说秦三妹。
得了承诺的秦三妹神色变得坚定了,她冷淡地冲雷光祖道:“反正我们没领结婚证,就不用去办离婚证了,以后你不用再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