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传宗嘭地将碗磕在桌上,粥水混着红薯飞溅出来,他指着王淑芬鼻子冷笑:“老子没能耐,你有能耐,那你去大房吃兔肉去,别在老子跟前撒泼!”
“我撒泼怎么了,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没能耐让我们母子吃好的,老娘还说不得了?”
“说,老子让你说!”
齐传宗恼羞成怒,抬手往王淑芬打去。
齐悦刚走到二房门前,就看到虎蛋在地上打滚哭,王淑芬和齐传明夫妻俩吵架吵得动起手来,她轻咳一声:“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我一会再来。”
听到她的声音,齐传宗下意识收回了手,而后生出一股恼意,若是大房抓了只兔子,他和他婆娘能闹得打起来吗?他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问道:“你来干什么?”
相反,王淑芬却分外热情:“悦丫头可是来请咱家去吃兔肉的?”
齐悦还未回应,王淑芬就拉扯地上的虎蛋:“你大姐请咱们去吃肉,你还赖在地上干什么?”
虎蛋这下不闹了,跳起来直扑齐悦:“大姐,我要吃肉!”
齐悦被他脸上的眼泪鼻涕和尘土吓了一跳,避开他的飞扑,朝躲在边上的齐兴国招手:“兴国,你带虎蛋去洗脸洗手,然后来大伯家吃饭。”
齐兴国双眼顿时一亮,高兴应了一声“好咧”,一把扯住再次扑向齐悦的虎蛋,黑着脸吓唬他道:“大姐不喜欢脏孩子,你要不肯洗手洗脸,大姐就不给你肉吃。”
王淑芬不以为然:“孩子哪有不打滚的,兴国你拿袖子给他擦了一下就行了。咱还是赶紧去你大伯家吃肉。”
“……”齐悦歉意地对兴冲冲去吃肉的王淑芬道,“抱歉二婶,奶奶只让我来叫两个弟弟去。”
王淑芬脸上的笑一下僵住,想要破口大骂,但齐悦抬出齐老太太做挡箭牌,她不能骂!
气得脸都扭曲了,却强行找回面子:“兔肉又腥又燥,我也不爱吃,我还是喝我的红薯粥好了……咳咳……”
说着话,就一把端起碗,仰头往嘴里灌粥,却灌得太急了,呛到鼻子里,咳得她满脸涨紫又狼狈。
虎蛋被她的样子吓住,反抓住齐兴国的手往外拽:“二哥,我要吃肉,我要洗手洗脸。”
“你个没良心的……咳咳……”王淑芬被气得咳得更厉害,齐传明嫌恶地避开她。
齐悦离开前劝了一句:“二婶以后喝粥还是慢着点。”
她出了二房的门,身后传来拍桌磕碗的声音,还杂加着齐传明的讥讽声:“你不是能耐嘛,上赶着都没吃上肉。”
“我上赶着怎么了?至少我儿子吃上了!”
齐悦摇头失笑,监督着虎蛋洗干净手脸,又给他拍干净衣服,而后牵着他们兄弟俩一道去西厢房边上搭建的棚子。
这棚子是袁家建房那阵一并搭的,做临时的厨房和餐厅使用,避开了与二房三房争抢灶房,但因着三面透风,生火困难,且到了冬天气温低了,这个棚子就无法用了。
不过现在是夏天,棚子里十分凉爽,一家人团坐在木桌四周,齐老太太看到他们姐弟过来,立刻招手:“兴国过来。”
齐兴国记着奶奶昨天维护他的事,裂开笑脸喊着“奶奶”跑了过去。
没有被奶奶招呼的虎蛋委屈地站在边上,但他总归知道这不是自家,不敢撒泼哭闹,只两只眼睛盯着锅里的爆炒兔肉,吸着口水。
余秀莲笑着揽过他:“虎蛋坐大伯娘这来,大伯娘给你夹兔肉吃。”
虎蛋立即喜笑颜开,亲热地喊着大伯娘,指着锅里的兔肉说要吃最大那块,余秀莲也应他,帮他夹到碗里。
齐悦没有管那兄弟两,也没有坐下,而是问齐传宗:“三叔那边?”
齐传宗眉头一皱,对她说道:“不用请他们,你坐下吃饭。”
齐悦微微一愣,抬头看向齐老太太,见她没有说话,便抬头看向了东厢房,那里房门紧闭,没有透出一点声音,她隐约猜到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三叔不仅跟老太太,跟她爹也起了嫌隙。
不过这不关她的事,应声坐下来吃饭。
两三斤重的兔子,扒皮去内脏后只剩下一斤多肉,但爆炒兔肉时,放入了不少用水泡开的干萝卜丁,混着红辣椒爆炒,红红火火地堆满了铁锅。
几个孩子下筷如飞,专挑着兔肉夹,齐悦没只尝了一块兔肉后,就夹萝卜丁送饭。
经过太阳晾晒的萝卜丁去除了本身的生辣味,余下萝卜的清甜,还多了咯嘣脆感。
如今混着兔肉和辣椒爆炒,吸足了兔肉的鲜香和辣椒的辣味,齐悦吃得根本停不下来,刚想跟她娘说明天给她带一罐子干萝卜丁走,一双筷子越过饭桌,将一块兔腿肉放到她的碗里。
她惊愕地抬头望向饭桌对面的齐老太太,后者飞快收回筷子。
这一瞬,饭桌有些安静,在座之人纷纷看向齐老太太,齐老太太也有些不自然,干巴巴的冲齐悦说了一声:“多吃点肉。”
齐悦愣了一会,同样干巴巴的回了一声:“谢谢!”
老太太嗯了一声,下筷子给齐兴国也夹了一块肉,嘱咐他道:“慢点吃,别卡着骨头。”
这态度比对她要温和慈爱得多了,齐悦却因此松了一口气,她还是习惯跟齐老太太保持一定的距离。
相安无事便好,再多的,她也无法做到。
饭桌上,除了几个孩子兴高采烈的抢着肉吃,其他人都各怀心思。
吃了饭,齐悦端了一碗兔肉萝卜丁送去袁家,略说了几句话便回来了。
洗漱一番,本要早点睡觉,齐传宗却忽然进门,交给她一个红封,又将叶玉梅过来送节礼的事儿跟她说了。
7月看着红封里十张大团结,愣了好一会儿,无奈对她爹解释道:“这原本是一个月前雷军汇给我的钱,我将汇款单直接给了叶婶,谁想她以这种方式又还了回来。”
齐传宗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层缘故,对雷军的好感又多了几分,同时也生出几分无奈:“钱回到了你手里,如何处理你自己决定。”
7月点头应了,送她爹出门后,拿着红封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处置,想了想,她从抽屉里面拿出信纸,开始给雷军写信,将这件事情原原本本说出,再次叮嘱他不许给她汇款,也告诉他前几天寄来的汇款单,她不准备去取,等过了一段时间,汇款单里的钱就会自动退回给他。
写完信,齐悦倒头就睡,一夜无话。
第二天是个艳阳天,她背着背篓去了镇上卫生所,将铁皮石斛交给黄医生,黄医生也吃了一惊:“你从哪里采的这么多的石斛?”
“我运气好呗。”齐悦调皮一笑,并不准备把豹子说出来。
王医生也没有寻根问底,却对她道:“若你能寻找更多的铁皮石斛,我会帮你售出,你爷爷的医药费也就不用发愁了。”
“真的?”齐悦大喜过望,连连点头,“那我改天再去试一试。”
“行,不管你采到多少,只要留出你爷爷的那份,剩下的我都帮你卖出,之后把钱给。”
齐悦忙摇头:“卖出的钱若不够医药费,我便补钱。若有多出来,就当徒弟孝敬师父您的,只您别嫌弃太少。”
黄医生白了她一眼:“有多的你留着当嫁妆,为师不差你那点孝敬。”
齐悦却不高兴的撇嘴:“师父是想省了那份礼钱吗?”
黄医生失笑:“你放心,到你结婚那一天,师父肯定送你一份大礼。你要是急着收礼,师父给姓雷的子拍电报,让他请个婚假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