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王此次起兵也是孤注一掷,手上并无强兵悍将,人马和粮草也不足以支撑着打持久战,若是陛下再从北方调兵过来,他们腹背受敌就只能等死了。
所以这次一鼓作气攻破城门,立刻又进攻皇宫,城中别处倒是安静的很,百姓们躲着瑟瑟发抖,倒是没有性命之虞。
想那晟王也不傻,他如果真的举事成功,将来这里便是他的天下他的子民,他自不会在这种时候对他们大开杀戒,免得日后引起众怨。
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不外如是。
蓝宝宝身处地对雪园距离朱雀街很远,饶是如此她还能隐约听到战场厮杀的声音,若不是有汤鸳和桑枝按着她,她肯定早就跑出去了。
金凌洛昨日特意来看过她,蓝宝宝知道他在朝中的地位,此次晟王起兵,他必定也会被派出坐镇。
果然在她的逼问之下,金凌洛承认了,吻着她满脸的泪水安抚道:“别担心,我守得的是昭庆门,只要丹凤门那里能守住,里面不会有事。我去也只是用来安抚人心,或许根本不用我出手。”
“那丹凤门是哪只军队在把守?”蓝宝宝的眼泪止都止不住,没来这么多天没见,她对金凌洛的思念和担心一直都压抑着,每日逐步递增,今天终于相见,她就再也忍不住了。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做准备了。”金凌洛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帮她擦干眼泪便离开了。
蓝宝宝知道他是故意有所隐瞒,不想让她担心罢了。
可是现在京城里有多少军队可以用,又有哪批人马最适合守皇宫,蓝宝宝心里也有数。
她却只能默默祈祷,希望不是羽林卫来守丹凤门。
义父早就不满现在这位陛下,蓝宝宝也一直都知道他有别的心思,她甚至怀疑过晟王起兵,义父会不会也参与其中?
若真如此,由义父的人来守丹凤门,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丹凤门前大战三日,以晟王为首的叛军迟迟破不了城门,临门一脚无论怎么努力都跨不进去,长达数日的战斗已经消耗尽大家的体力,也快磨光了他们的战斗力。
第三日夜里,憋了一整天的大雨终于倾盆而下。
这可真是一场及时雨,在所有人都精疲力尽的时候,这场雨就成了击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果他们这个时候撤退,或许还能拼命保全一些人,奈何晟王已经杀红眼,他谋划多年的大业,本来不该这样草率地开始。可是他被人设计地不得不提前踏出这一步,什么都没有准备好,只有多年的夙愿支撑着他,让他不愿意再往后退一步。
他只能拼,只想拼,哪怕粉身碎骨,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就绝不可能放弃。
到了后半夜雨越下越急,已经叫人睁不开眼了,而那晟王却像个疯子般一个劲儿地往前冲,想请一己之力撞开宫门。
他的身后血流成河,越来越多的叛兵倒在血泊中,大雨冲刷着他们伤痕累累的身体,就像是在刷洗宰割了的猪。
终于那群因利益聚集而来的江湖人士们,在看到晟王如此不中用,俨然就像个疯子以后,迅速作出判断,默契地往城外撤退。
殊不知当初被他们打的节节败退的金吾卫,早已在城门口设防,只待他们自投罗网。
当晟王身后的人变得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一地尸体时,他再次撞向宫门的身体却扑了个空,整个人踉跄着倒进宫门里。
与此同时羽林卫副将骑马而来,手握长矛,眼神锐利,在雨中风驰电掣般地奔向宫门口那个狼狈的男人。
距离越来越近,马上的男人忽然露出一个充满杀气的冷笑,长矛随着他的速度,直接贯穿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晟王心脏。
刹那间,鲜血四溅,血染宫门!
大雨下了一整夜,蓝宝宝在窗前守了一整夜,前半夜的时候她还听到了凄惨的厮杀声,可到了后半夜,那声音渐小,直直消失。
当时她激动地直接抓住陪在她身边的汤鸳和桑枝,急急问道:“你们听到了吗,厮杀声没有了,是不是已经结束了?”
汤鸳和桑枝连忙点头。
蓝宝宝却又忧虑起来,“不……也许,他们是叛军得逞了呢?”
汤鸳和桑枝又赶紧安慰她。
主仆三人在窗前聊了一整夜,临到天亮时,终于支撑不住,各自回屋睡下了。
再想来就是傍晚时分,天边云兴霞蔚,甚是壮观。
蓝宝宝穿戴整齐走到床边,最近她已经养成这种习惯,每天都常去的地方就是窗边。因为卧房在二楼的缘故,她站在这里还能看到方圆五里内的情形,虽知看了也是白看,却还是想借此聊以慰藉。
没想到今天一打开,便看到自打仗开始便没有出现过的兰管家,现在就坐在院子里。
是在等她吗?兰叔都可以出门了,难道昨晚她没有听错,终于结束了吗?
蓝宝宝急不可待地奔下楼,一口气跑到兰管家面前。
“小蓝,起来了!”兰管家微微一笑。
一看他这样的表情和反应,蓝宝宝更激动了,急忙问道:“是不是都结束了?叛军没有闯进宫里吧?那殿下呢,他怎么样了?”
“结束了,叛军皆已伏法,殿下还留在宫里善后,莫着急。”兰管家安抚道。
“殿下没有受伤吧?叛军闯进宫里没有?”蓝宝宝问道。
“没有。”兰管家摇摇头,想到了什么又接着说了一句:“叛军没有闯进宫里,但是头两日夜里宫里突然走水了,据说是某位娘娘的宫殿。”
“严重吗?”蓝宝宝突然感觉眼皮一跳,某位娘娘的宫殿?应该不是她想的那样吧。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今儿个小巍回来传消息时,也没提太多宫里的事情。”兰管家解释道。
蓝宝宝低头思考片刻,又抬头问道:“兰叔,既然叛军已经被降,我是否能离开这里了?我想出去看看。”
兰管家犹豫起来,对上蓝宝宝殷切又可怜的目光,终是心头一软,“殿下吩咐过,现在还不能回王府。你若想出去看看,我陪你一起,咱们就坐着马车到外面走一走。”
现在对于蓝宝宝来说能出门就好,也不在乎用什么方式了。
原以为出门会看到一地狼藉悲凉的场面,哪知街上除了人少之外,看着竟然还挺干净。
“叛军没有屠城吗?”蓝宝宝微感惊讶,在她的印象里,一般叛军入城都会进行屠杀、抢掠财物等行为,难不成是这位晟王殿下还是个仁慈的主儿。起兵只为争夺帝位,不会伤及无辜。
“听小巍说,叛军人数不多,粮草也稀少难以恋战,破城以后只为强攻皇宫一举拿下圣上。”兰管家说道。
好吧,原来是形势所逼,顾不得旁的了。
蓝宝宝抿嘴歪过头,忽然想到了金飞羽和芳菲,又问道:“兰叔,你知道晟王府的情况吗?晟王起兵造反,是不是会牵连到晟王府的其他人?”
兰管家摇摇头,“尚未听说晟王府的情况,当初晟王逃走以后,圣上又加强了对晟王府的看管,里面的人应该都逃不出来。至于晟王,他已经在叛乱中死了。”
“什么?”蓝宝宝震惊地瞪大双眼,拔高音调说道:“晟王死了?他就这样死了?不会有炸吗?”
“应该不会,是小巍亲口说的。”兰管家回道。
蓝宝宝沉默半晌,然后说道:“兰叔,咱们去晟王府附近转转吧。”
兰管家知道晟王府的小世子和蓝宝宝关系要好,亦知她是在担心小世子,便说道:“圣上暂时还没有余力去处理晟王府里那一众老小,咱们只在晟王府外面转转,但是不能进去,看守地金吾卫也不会放咱们进去。”
蓝宝宝连忙点头。
正如兰管家所说,晟王府外有重兵重重把守,围得密不透风,进不去也出不来。
当他们的马车经过时,还惊动了那些士兵,警惕地看着马车。
蓝宝宝也来得及匆匆看几眼,马车就离开了。
看这样的情形,王府里的人的确都还在,要不然也不会看的这么严了。
在京城里转了一大圈,兰管家便把蓝宝宝送回对雪园。
“小蓝,你且安心在此住着,待殿下得了空就来看你。”兰管家坐在马车上对她叮嘱一句,便离开了。
现在兵乱已平,殿下却还要求她住在这里,如此一看,殿下防的并非是动乱带来的危险,而是那些隐藏在王府里的内侍省细作。
蓝宝宝现在基本可以确定,义父已经知道了她的选择,随时都会对她出手。
可是殿下把她保护在这里,义父寻不着人会不会拿煜儿泄愤呢?
思及此,蓝宝宝就忍不住抖了抖肩膀,心里弥漫着不安。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只希望还在宫里的殿下能够关注一下煜儿的情况吧。
又在对雪园等了三日,习惯了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蓝宝宝也学会了苦中作乐,最近正跟着汤鸳学习绣腰带。
奈何她没有针线活功底,练了三天,就算是照着图案来绣还是绣的乱七八糟。后来她又想到了十字绣,于是自己动手画了一幅,这次绣着就轻松多了。
只不过她没有什么经验,形状是能绣出来了,收线什么的却是松松紧紧毫无规则,以至于绣出来的东西也坑坑洼洼的。
这一夜她又挑灯练习,绣着绣着因为用眼过度,眼神一晃直接扎到了指腹,瞬间冒出一大滴血珠来。
“嘶……”她赶紧扔了针线,抱怨道:“想绣个东西就这么难吗?我……”
话未说完,忽然感觉身前光线微暗,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面前,一把握住她刺破的手指,一手拽下她腰间的帕子,小心翼翼地包扎。
“手的流血了也不知道处理一下,我若没有过来,你就算这么晾着它?”男人的声音磁性又温柔,带着浅浅的笑意。
蓝宝宝浑身一僵,直直盯着男人的脸,不敢动一下,也不敢说话,生怕这一切都是她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