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日看守的人里,有一个人的官职最高,他绝对有能力替凶手打掩护。
还有一种可能,凶手依旧藏在刺史府,那么谁都有嫌疑。
在关押朱刺史当天,他们还提走了几名参与五石散案子的小官员,经过一番审讯这些人都认了罪,却还是没有人能说出最上面那位究竟是何人?
蓝宝宝曾故作不经意地向封巍提到,“那个人会不会不在楮邬和馗乾?”
封巍认真考虑了一番,回她一句,“不能排除这个可能,但从目前所掌握的线索来看,这个可能性略小。”
蓝宝宝听后安心不少,如果背后掌控者就在这两个地方,那义父就可以排除了。
傍晚时,天色又变得阴沉起来,大风几乎要吹断院子里的树枝,蓝宝宝站在门口看了一眼,便赶紧关上门。
看这情形,怕是将会迎来一场暴风雨!
蓝宝宝点上蜡烛,对着晃来晃去的烛火发呆,半晌后,外面传来哗啦啦的下雨声。
光听声就知道是一场瓢泼大雨,狂风吹的门窗哐当作响,真怕下一刻就会冲破这些阻碍窜进屋子里。
看这情形,殿下和封巍怕是一时半刻回不来了,也不知道这雨能下多久。
这时外面响起敲门声,郑怀磬的声音紧随其后,在门外说道:“小夫人,在下刚做好饭,外面风雨大,就给您送过来一份。”
蓝宝宝忙起身开门,接过对方手里的食盒,“有劳郑捕头了。”
郑怀磬对她点点头,说道:“这雨一时半刻也停不了,凤兄他们怕是要被阻在外面了,不知几时才能回来。小夫人若是累了就早些歇下,在下守着开门。”
蓝宝宝对他福身,说道:“让郑捕头费心了,我怕来守着便好,您还要照顾吕大人。”
二人又寒暄两句,郑怀磬便回堂屋了。
蓝宝宝坐在厢房里,看着桌子上的饭菜,根本提不起胃口。
不知道殿下和封巍现在是否被阻在了路上,可有地方遮风避雨?
还是他们在驿站或者刺史府呢?
今晚还能赶回来吗?
她边想边吃饭,这场风雨一直持续到子时也不见有停歇的迹象。
外面的大门一直没有动静,蓝宝宝坐在床上守了很久,听着风声雨声,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总会突然惊醒,细听外面的动静,雨声似乎渐小,却还是没有敲门声。
之后便又睡过去,再惊醒,如此反复,直到天将亮时,才终于支撑不住陷入沉睡。
梦里好像看到了凌王,明知是他却总也看不清楚脸,蓝宝宝问他为何没有回来,对方回了一句话。
然而她并没有听清楚,又问一遍,对方还是那句话,但她还是听不清楚。
她着急地追问好几遍,还是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顿时就打算了她的梦境。
蓝宝宝猛地睁开双眼,庆幸自己终于醒了过来,再次感叹一句: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
转头看一眼身边的位置,空空如也,俨然殿下并没有回来过。
“小夫人,您起身了吗?”
郑怀磬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蓝宝宝迅速穿好衣服,走过去打开门,对着外面的人行了一个礼。
“凤兄他们昨晚没有回来?”郑怀磬拱手问道。
其实在此之前他已经去封巍的房间确认过,但想着也许二人回来过又走了呢?故而才来问一句。
蓝宝宝眼里明显流露出一丝失落,却还是勉强自己露出礼貌的笑容,“应是在别处休息了,有劳郑捕头挂怀了。”
看她这深色,郑怀磬顿觉尴尬,便转移话题说道:“早饭已经准备好,小夫人是去堂屋,还是在厢房进食呢?”
“我不饿,郑捕头不必管我了,多谢。”蓝宝宝再次向他行个礼。
郑怀磬看出她心情不好,便拱手离开了。
蓝宝宝在厢房里坐了一个时辰,不见封巍和凌王回来,他们也没有派人过来送个口信。
越想越坐不住,便决定去驿站看看情况。
谁知等她赶过去的时候,驿站里的气氛明显不太对劲,留守在驿站里的王府护卫都认得她,自然而然地放她进去。
“殿下在里面吗?”进去之前,蓝宝宝问道。
护卫对她点点头。
“昨天就在吗?”蓝宝宝又问。
护卫再点头。
蓝宝宝了然的道声谢,进去以后便看到里面不仅有王府的人,还有都督府一队的士兵。
等她快走到东院的时候,远远就看到封巍正在和一名士兵讲话。
蓝宝宝眼前一亮,顿时加快了脚步。
还未走到近前,封巍便发现了她,于是又对着士兵交代两句话以后,便走向蓝宝宝。
“你怎么过来了?”封巍看着她问道。
蓝宝宝听他的语气比平时严肃,面上也没有笑容,以为自己来错了,不免有些忐忑。
“我担心你们,就过来看看情况。”
封巍看一眼东院的方向,示意蓝宝宝往回走,二人边走边说。
“严都督在此,正在里面和殿下谈话,咱们去别处说。”
严都督,应该就是楮坞的节度使吧。
“他知道殿下的身份?”蓝宝宝惊讶道。
封巍点点头,有些无奈,“昨天不巧碰上的,这位严都督年少时曾在京城供职过几年,他还记得殿下。”
“此人可靠吗?”蓝宝宝小声问道。
封巍不确定地摇摇头,“他离京已有十年光景,若还如当年一样,自然可信。”
蓝宝宝明白了,十年光景,又身处在楮坞这个大染缸里,想要一直保持本心并不容易。
“这位都督为何而来?”蓝宝宝问道。
“为朱刺史的事情。”封巍回道。
“那你们昨晚没有回去,是因为这位都督?既然他已经认出殿下,那以后我们是不是就不用再伪装身份了?”蓝宝宝忽然想到了这件事情,心里竟有些激动。
说实话,她现在想尽快恢复内侍的身份,仿佛只有这样,她和殿下才能回到最初那种主仆的关系。
她不用再假扮他的妻子,即便是假的,可是时间久了,总是听着别人叫她“小夫人”,在外面人面前还要唤他夫君,她不自觉就会真的代入进去。
她真怕有一天自己习惯了这样的称呼,习惯了这个身份,再想抽身就难了。
“算是吧。”封巍不知道她的心思,拍拍她的肩膀说道:“这个时候也没有必要再瞒着了,只是吕新的行踪还不能暴露。我回去看着他们,你便跟着殿下搬来驿站吧。”
听完他这番话,蓝宝宝足足愣了一分钟才终于回过神,心里的感觉却非常复杂。
“我知道了,等会儿我便回去收拾东西,郑捕头那里要如何交代?”
“不急,等我去和殿下禀报一声,咱们两个人一起回去。”封巍又拍了拍她的肩膀。
一个时辰后,他们回到民宅。
蓝宝宝收拾好她和殿下的行礼后,便去向郑怀磬和吕新道别。
之后封巍又驾着马车送她去驿站,路上蓝宝宝在马车里换上男装,随后坐在车门旁说道:“去外地谈生意这个说辞是不是不合适,大家同在光陵城,万一哪天遇上不就尴尬了。”
封巍不甚在意地笑起来,“无妨,吕新现在不能出门,至于郑捕头……我总觉得他知道些什么。即便遇上了,他又能奈何呢?”
蓝宝宝跟着笑起来,怪自己顾虑太多,“你说得对。”
再次以男人的装扮出现在驿站,那些认识她的人又忍不住露出惊奇的目光,蓝宝宝猜想他们一定是觉得她有异装癖,是个怪胎吧。
封巍同她一起来到东院,乌桐早就安排好住处。
蓝宝宝的房间就在凌王的隔壁,与其说是隔壁,不如说是个套间。
她被安排住在殿下房间的暖阁里,
没有窗户,四面不透风,唯一一扇门还是通往殿下的卧房。虽然屋子里放着降暑的冰块,她还是觉得闷的慌,主要是心里闷。
反正转来转去,她总是要和殿下住在一间屋子里。
她这边收拾好行李以后,乌桐便叫她往花厅里送些雪泡梅花酒和点心。
蓝宝宝见他把东西都准备好了,就是跑个腿儿,她总不能再拒绝,只得整理一番衣衫,便提着食盒走去花厅。
刚到门口,便听到里面传出一个洪亮浑厚的男声。
“唐校尉跟随我多年,定不会有二心,这个殿下大可放心。”
蓝宝宝等到对方话音落地,方才敲门走进去,本能的去打量着屋子里的情况。
殿下坐在上位,左手边的位置上坐着一位穿着箭袖长袍的男人,大约三十多岁,五官硬朗英武,气质龙行虎步。
想来此人应该就是严都督了。
“咳!”
花厅里突然响起警告地轻咳声,蓝宝宝猛然回神,方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放下食盒,行礼道:“小人参见殿下,严都督。小人备下了雪泡梅花酒,特地送过来为二人解渴。”
说完这些话,她也不敢再抬头。
最近和金凌洛相处习惯了,她总是与他平视,对方也不会说什么,慢慢地她就忽略了这里的规矩。
如今有外人在场,她还直盯着人看,真要追究起来也是一桩罪名。
“此人是?”严都督开口了,疑惑道。
“王府内侍。”金凌洛回道。
“原来如此。”
严都督打量蓝宝宝两眼,想着这内侍比他往常见过的那些都要清秀玲珑,一眼看过去竟有些雌雄莫辩。
这不禁又让他想起京城里的传闻,暗自感叹,凌王殿下当真会挑人。
蓝宝宝为严都督满上一杯酒,虽是低着头,却能感觉到这个人的眼神有些怪异。
“殿下,咱们刚刚说到哪儿了?”严都督喝完一杯酒后,便又拉回了注意力。
金凌洛手里捏着酒杯,目光在蓝宝宝身上淡淡一瞥,沉声道:“你且退下。”
这应该算是他们“冷战”这几日里,殿下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吧,蓝宝宝竟有些激动。
她把食盒里的点心放下后,便低着头退出去了。
凌王和严都督在花厅里又密谈一个时辰,严都督方才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