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两个人之间就没有多少信任感,现在要是再不挽救一番,只怕日后更不好相处。
思及此,蓝宝宝缓慢地垂下头,有可疑的红晕爬上她的脸颊,只听她磕磕绊绊地发出娇羞的声音:“殿下、突然离开,小、小人不能适应,所以、总是……心不在焉。”
这句话虽然说得断断续续,但是绝地的真诚,说到最后的时候,连她自己都分不清这是不是自己真正的心意,只是不停告诫自己,不能入戏太深。
屋里很安静,蓝宝宝不敢抬头去看凌王的脸,只能用余光偷瞄。殿下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呼吸非常平稳,不知道是否相信她。
就在气氛越来越僵持的时候,外面又有人敲门了,紧跟着就响起了封巍的声音:“兄长,吕新有话要说。”
蓝宝宝迅速抬起头,冷不丁对不上金凌洛的视线,这才知道对方竟一直在看她,忍不住又垂下眸子。
片刻后金凌洛起身,说道:“走吧。”
吕新现在已经能下床走动,他们就坐在堂屋里说话。
蓝宝宝就现在凌王身份,为了控制住自己不让看对方,便一直看着桌子的茶壶,认真听吕新说话。
“大约是在半年前吧,我家里突然多出一本账本,妻儿父母皆不知它是如何出现的。我深知事有蹊跷,看过账本后才发现,那里面记载的是近两年里,楮邬和馗乾两地所有关于五石散的交易。”
“但上面全是化名,我私下里查了很久,只能确定几个人的身份。而且我一直怀疑这本账本为何会出现在我家,会不会是有人想陷害我?直到几日前,有人闯进我家里,打晕我的家人后,又想杀人灭口,我当时就知道,这本账本是真的。”
“有人送给我,是想借我的手揭露这些人的罪行。后来被人发现了,所以就想杀我灭口。”
封巍看一眼金凌洛,才问道:“之前在筑积山时,你为何阻拦我们?”
吕新脸上露出一丝疑惑,反问道:“筑积山?在此之前我不曾见过诸位,只有这位郑捕头,我们以前见过面。”
此话一出,除了金凌洛,其余三人都露出了奇怪的神情。
他们都曾在筑积山遇到过蒙面人的阻拦,因为一块令牌,封巍三人也一直认为,此人就是吕新。
“这个东西你认得吗?”封巍把当初捡到的令牌推给吕新。
吕新拿起来一看,略微激动地解释道:“这的确是我的东西,但是早在半年前它就已经丢了,后来我又做了一个新的,和这个有些区别。”
说着,他也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推给众人看。
蓝宝宝往前微倾身体,两块令牌摆在一起,一眼就能看出区别。
旧的边缘光滑,新的边缘却雕刻着花纹。
“令牌和账本,都是在半年前?”金凌洛问道。
吕新连忙点头,“对,同一时间,所以我怀疑是送账本的人拿走了我的令牌,我查了很久,也没有找到这个人。而且我一直都不明白,这个人为何会找上我。”
“账本在何处?”金凌洛又问。
吕新考虑一会儿才说道:“在我岳父家里。对了,我家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们一切安好,无需担心。”金凌洛回道。
吕新起身向他行了个大礼,道一声谢后,“岳父家就在距此不远的仙客镇上,姬姓人家,很好找。你们拿着这块令牌去,岳父自会把东西交给你们。”
封巍拿过那块新令牌,拱手道:“多谢。”
次日一早,封巍便出发去仙客镇。
金凌洛也带上蓝宝宝去了驿站。
“殿下,事情进展如何?他们招了吗?”乌桐奉上茶水,问道。
“招了。”金凌洛看蓝宝宝一眼。
后者立刻从怀里拿出几张纸递给乌桐,说道:“这是他们的供词,以及被指人的名单。”
乌桐赶紧接过来细看,此次殿下亲自去芜橓城审问嫌犯,从这些供词上便可以看出,殿下行事总是能事半功倍。
若是换成他,只怕这些供词就没有现在这么好看了。
上面交代的很详细,其实每个参与五石散案的人员,他们皆是被身边人拉拢进来的,甲认识乙,乙认识丙,以此类推,就形成了一个闭环,他们的队伍也越来越壮大。
因为同在一条船上,渐渐地这些人也都彼此脸熟,但他们都坚称不曾见过最上面那位。
“光陵城果然也不能幸免,竟有八名官员都参与其中,他们倒是隐藏的深,尤其是这两位。”乌桐看着名单感叹一句。
“哪两位?”蓝宝宝一直没有看过信上的内容,听乌桐这样时候,便忍不住问道。
“俞捕头,从我们来到光陵城,他便积极协助我们调查案子,一直非常配合,效率也很高。看着是有些本事的,没想到只是表面的正直。”
乌桐越说越愤慨,抓紧手里的名单,“还有这位光陵城里颇受百姓敬重爱戴的朱刺史,也和其他几位刺史一样,带头踏进这潭泥污里。纵观楮坞和馗乾两带,当真是一个乌七八糟的大染缸。”
蓝宝宝听到“俞捕头”三个字的时候,整个人都僵硬了。
俞捕头是义父的人,如果他参与了五石散的案子,那么义父会不会也在这其中?
殿下他们查了这么久,牵扯出一连串的官员,却始终问不出大头,足见那个人的身份不简单,而且隐藏的极深。
在蓝宝宝看来,义父是有这个本事的。
如果真的和义父有关,她该怎么办?要不要通知义父呢?
“名单上的人全部抓起来。”金凌洛开口下令。
乌桐立刻拱手道:“属下这就是办。”
从驿站里出来,蓝宝宝还有些魂不守舍,她害怕这件案子和义父有关,从原主对义父的感情来看,她不愿意义父出事,纵然她现在已经完全不相信这个人。
但对方对她来说,依旧是个如父亲一般的存在。
可是作为现在的蓝宝宝,她又希望这件案子和义父有关,更希望凌王能够查出来,一举击垮义父。
只要义父失势,或许她和煜儿都能得到解脱。
正是这矛盾的心情,让她变得非常焦躁不安。
金凌洛走在她旁边,能明显地感觉到她情绪不对,不禁又想到昨晚的事情。
当时蓝宝宝的隐瞒和敷衍,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计较。
罢了,她若是不愿意说,勉强也得不到真话。
蓝宝宝用了很长时间来稳定自己的情绪,直到封巍从仙客镇回来,她才算平静下来。
从姬家拿回来的账本上,有着不少标注,吕新解释说这些都是他整理出来的线索。
还有几处标记了人名,俨然就是他之前所说的,有几个人的身份已经确认。
金凌洛细细看过,这几个人都是芜橓城和光陵城的官员,现下已经被羁押。
看来这条线索没有用了,只能先去追查剩下那些人的身份。
当着吕新和郑怀磬的面,封巍收起账本说道:“我明日便将账本送去驿站,相信有巡察使在,定能很快查出这些人的身份。”
郑怀磬点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面色沉重地问道:“烈日堡的人还没有找到吗?”
封巍摇摇头,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那些人太过狡猾,已经在尽全力追捕。莫着急,这些人一个都逃不掉。”
郑怀磬失落地叹口气。
这一夜,蓝宝宝一直在做噩梦。
梦里的她不停地大喊大叫,有时候还会放声大哭,好像还出现了很多人,有宫里的,有王府的,还有这边的人。
非常混乱,等到梦醒时,她就全都忘了。只记得梦里的心情,迷茫,恐惧,不安。
一只手忽然摸上她的脸庞,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泪水。
蓝宝宝猛然回神,抬头时正好对上一张清俊沉着的脸,对方也在看着她,目光非常专注又带着一丝疑问。
“做噩梦了?”男人开口问道。
蓝宝宝的目光随意一瞟,便瞥见自己竟然还抱着男人的胳膊,当下就惊得退到最里面,后背紧紧贴在墙壁上。
“对……”她想道歉,可是却怎么也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看这情形,她在梦里哭的时候,现实中也哭了,而且还是抱着殿下的胳膊哭的。
这不敢相信当时是什么样的场面,殿下又是以何种眼光来看她的?
“你最近总是心神不宁,到底怎么回事?”金凌洛看着她问道。
蓝宝宝紧张地摇摇头,垂下眸子不敢看对方。
她的沉默让金凌洛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起身下床。
须臾后,封巍过来叫他们吃早饭,往常都是蓝宝宝开的门,这次却变成了凌王。
当他看到殿下那张脸时,还有些小小的不适应,下一刻殿下便从他身边走过,全程没有给过他一个眼神。
“小蓝,你……”封巍刚要进去叫蓝宝宝,忽然被人扯住胳膊,身后传来凌王的声音:“吃饭。”
封巍感受到了浓浓的威胁,马上掉头就走。
嗐,现在殿下都不让他离小蓝太近,大家都是男人,进个房间也不行。
吃饭的时候,封巍又发现,蓝宝宝特意坐在他左边,殿下在他右边,他被夹在了中间。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也怪怪的,难道是吵架了?
不只封巍,郑怀磬和吕新也感受到气氛不对,但想着夫妻间拌嘴吵架很正常,便没有放在心上。
一顿早饭,每个人都各怀心思。
蓝宝宝吃的食不知味,金凌洛吃的慢条斯理,却是最先吃完的。
起身向众人一拱手,便负手离开了。
封巍急忙看向蓝宝宝,她竟还在埋头吃饭,忍不住踢踢她的腿,小声提醒道:“你还不跟上?”
蓝宝宝逃避着不应声。
吕新是成过亲的人,他笑着劝道:“夫妻间闹矛盾在所难免,小夫人年轻不觉得,若有误会早点说开才好,免得伤了夫妻情分。”
蓝宝宝被他一口一个夫妻说的面红耳赤,觉得这里也不是久留之地,便也起身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