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夏今天异常高兴,因为她好不容易抓到家里那位不在的空挡,翻箱倒柜搜刮民脂民膏之后,含着激动的泪水凑了五百个铜板,得意洋洋地搂着府里的大花猫上了街。
来到年州最繁华的街道,抬头仰望这间看似非常豪华又漂亮的酒肆,聂夏兴奋却又故作庄重优雅地行注目礼。话说,这间酒肆可是非常非常出名的,因为里边竟然有会旋转的桌子,这让聂夏很向往之。她猜想,里面的酒水肯定贵死人,否则她家那位怎么宁可被烦死,也不肯带她前来享受?
所以现在,聂夏兴致勃勃地带着荷包,咬咬牙,鼓足勇气准备进去奢侈一回。
然后,这家“顶级豪华”的酒肆店小二非常热情地上前来招呼:“公子用膳还是品酒?用膳的话二十个铜板,饮酒的话只要十二个铜板!”
聂夏,默。
十二个铜板,才十二个铜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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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国,是一个富庶又美丽的国度,被誉为“东方的宝石”。
然而,廉国的年州又是最繁荣的文化源泉之一。因为,它拥有两样稀奇的特产,至少聂夏是这样认为的:其中之一是年州那些无数的印书社。因为百多年前,廉国最受尊敬的女人,朱雀大人发明了活字印刷术。所以在那之后,廉国的书商如雨后春笋般茁壮成长起来。各种层次的读者更是日益增多。
之二便是年州文学界大名鼎鼎的,大师中的大师,德高望重的娄山夫子。他可谓称得上是廉国文学界中的活宝,许多排的上名号的小说大师都是他门下的弟子。
年州,因此被称作“书城”,从而闻名于天下。
聂夏就学于娄山书院,书院却不大,只能用紧凑来形容。但是里面氛围非常好,让人不由得想到“得接西园会,多因野性同;引藤连树影,移石间花丛;学就晨昏外,欢生礼乐中;春游随墨客,夜宿伴潜公;散帙灯惊燕,开帘月带风;朝朝在门下,自与五侯通。”
透过书室向外望去,去年种下的几株金桂树丛中,露出几点星子似的光亮,微风载着柔光向前流去。
(哎……)
聂夏故作惆怅状,托着巴掌大的小脸,瞅着天边的浮云,心中感慨万千地叹了口气。
突然背后伸出一双苍白兮兮的嫩手,轻轻戳了戳她的脸颊。随后,就听见一个万恶的声音响起:“小丫头思春啊?眼神这么迷离又朦胧,还泛着水雾?”
聂夏懒懒地回头一瞥,发现来者是二师兄韩诚意,就懒得搭理他似的挥挥手,像是赶苍蝇一样将他赶到角落呆着去。嘴中还一边喃喃着:“是啊是啊,狸猫大人离开刚好整整一个月了,我必须得据一把心酸泪以示纪念才行!”
韩诚意撅撅嘴,抖了抖身上的灰尘,见聂夏不搭理自己,就又手痒地伸出魔掌去扯她软绵绵的发梢。聂夏忍无可忍一个翻身用湖笔朝他手心狠狠一戳,翻翻白眼:“你是母鸡么?抖什么抖!”遂又在心里暗骂他打扰自己思考人生大事。
二师兄名唤韩诚意,长相风流倜傥,桃花眼上挑,一张标准的温柔多情脸。聂夏心中暗笑,二师兄的爹娘真是有才,给他取了个这么有诚意的名字——韩诚意……还有他那糟糕的性子,真是谁见了谁都想拍死他!
“二师兄怎么得空来书室闲逛?夫子给你‘特意’留的功课做完了?”聂夏弯起嘴角,冷飕飕地说着风凉话。
韩诚意挑眉,垮下脸,吼道:“少瞧不起你师兄我,我要是拼起命来,一日五万字都不成问题!”
聂夏噗嗤一声笑,撇撇嘴,故意做出一副不屑的表情道:“没有谁瞧不起你,因为别人根本就没有瞧你,大家都很忙的~”
韩诚意怒,冲了过来,作势要狠狠扭聂夏的手臂,追着她,嚷着喊着叫着,要揪她的嫩肉。聂夏笑着到处乱窜,躲着可恶师兄的偷袭,然后随手抓了东西挡着。
就在此刻,混乱之时,柳柔突然出现在书室。她用冷冰冰的眸光扫过下面追打、吵闹、惨叫的两人,最后将凛冽的目光锁在聂夏的身上。
聂夏害怕地立刻哆嗦起来。
然而,这个尊敬的柳柔殿下又是何许人也?用她自已的原话,那就是“世界上只有两种人,总是在思考如何杀人。一是连环嗜血的杀手,二就是她自己!”因为,作为大师姐的她,是娄山夫子手下唯一一个写悬疑侦探故事的小说大师。
她女王一般的气势和惊人的言论,自然而然地成为书院最最恐惧的存在!聂夏哀嚎,他们的大师姐啊,苍天啊,她老人家可是一丁点儿也不像她的名字那般杨柳依依,柔弱无骨呐~
由此而知,向来害怕恶鬼的聂夏,对她自己这个大师姐,都已经不能简简单单只用“害怕”来形容了。一想到这里,她就再次不自觉地瑟瑟瑟瑟发抖起来。
这个时候,柳柔慢悠悠地轻启朱唇:“刚刚……我好想听见有人叫我‘老人家’……”
聂夏的耳朵竖了起来,整个人筛糠似的抖啊抖,师,师姐,人家不过就在心里偷偷想了下,您怎么发现的?
“你这个蠢货,明明是你自己刚刚说出来了的!”二师兄恨铁不成钢地掐了掐聂夏的爪子,聂夏恼羞成怒,跳着过去要掐回来:“你竟然说我蠢?别以为我不与你理论是因为我怕你!我不和你这个傻子理论,是因为你肯定会把我拉到和你相同的愚蠢水平,然后再用你丰富的经验击败我!”
柳柔原本就只是路过书室,所以她并不打算搭理这抽筋的两人,只优雅地吩咐道:“别吵架了!”
聂夏和韩诚意异口同声道:“遵命!”
结果柳柔一掉头,两人就扭打,掐了起来,又是一番鸡飞狗跳,鸭毛乱舞。
“好了!都给我住手!”柳柔冷光一横,那声音自然而然地高高在上:“师傅吩咐的功课都做完了?”两人,包括跳脱的聂夏立刻肃静,低头忏悔,表现地乖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