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徽?”江母下意识地闪躲,“我上次在电视上看到的不是你啊!你是骗子吧?”
乔凡娜轻笑着收回手,并没有感到尴尬,她从手提包里拿出名片夹,抽/出一张透明的纸片,上面印着她的头衔和名字。
“阿姨,我不是骗子,你可以拿这张名片到明徽大楼去求证。”乔凡娜把名片搁在她的收银台上,然后悠闲地敲击桌面,以更加亲切的语气问候道,“阿姨你最近和子彦见过面吗?”
江母低着头不说话,走进门帘后,约莫两分钟的时间,端了一杯热茶出来。
“这是我自制的花茶,尝尝吧!我们坐下聊。”
乔凡娜欣然同意,只要江母是个愿意沟通的主儿,她就有十足的信心拿下她。
乔凡娜慢慢品了一口,香气还在口齿间回味,脸上不自主露出赞赏的表情,说:“这么好的茶怎么不在店里销售?”
“制作工序略微复杂,成本高,我连花都卖不出去,哪里还敢囤这东西,不是浪费钱吗?”江母说罢凄凉地笑了。
“阿姨,你可不能这么想。现在媒介这么发达,只要你东西好,电脑屏幕之外,谁会关心卖家是谁?再说了,你这里的地理位置不错,要是把隔壁租下来,改造成一家花茶馆,捆绑经营,也能大大挽救颓势。”
江母听了乔凡娜的建议,眼中有一丝光亮闪过,但很快又黯淡下去。
“乔小姐,我们家目前的情况,你也不是不清楚。”江母抬眼,话中带着少许恨意,“你来见我到底有什么目的,不妨直说。”
“阿姨,我知道,因为子彦的事,你对我们明徽已经失望透顶,所以我很感激你能给我一个坐下来聊聊的机会。其实我是最近才接手公司,在此之前的代理CEO呢,在处理子彦的事情时有失公允,虽然不是我直接授意,但我也难逃责任,今天来是想请你帮帮我,也算帮了你们自己。”
江母的指尖在雕花茶杯的手柄上摩挲,目光飘忽不定,乔凡娜一眼就看透她内心的纠结。
在江母没有回应之前,乔凡娜也不敢再胡乱试探,她对这两母子了解太少,万一踩雷,功亏一篑。
于是她耐心地等着,直到江母的自我挣扎告一段落。
江母幽怨地说:“当初你们无缘无故封杀我的儿子,害他现在一蹶不振,我至今没讨得一个说法!他从小就是一个认真的孩子,我相信他做演员也是非常敬业的,我不懂你们行业里的潜规则,只知道你们公司的行为非常不人道!!你们这些人是这个社会的主宰,瞧不上他了,就抛弃他,我认,可为什么还不肯还他自由?你们已经毁了他你知不知道!!”
江母的情绪逐渐失控,说到一半就止不住泪下,那一刻,乔凡娜的心里也突然冒出一堵墙,硬生生把感性与理性隔绝开。
感性的那一半,在为这圈子的残酷规则兴叹,理性的那一半,又清醒地懂得,成年人玩人生游戏的第一条说明,就是“除了你自己,输赢旁人概不负责”。
乔凡娜递过去一张手帕,却被江母拂开。
江母吸了两下鼻子,直接用手背抹了泪,沉默地调节着情绪。
轮到乔凡娜说话了,她在心里遣词造句了一番,尽力保持语气的平常,以免给江母形成压力。
“阿姨,感同身受的话我就不啰嗦了,我没经历过子彦经历的一切,恐怕连他百分之一的痛苦都体会不到。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一是挽救子彦在事业上的损失,二是帮助子彦东山再起,我把选择权交给你,你希望我怎么做,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江母蓦地抬起头来看她,毫不掩饰自己的震惊。
她颤抖着声音确认:“你说什么?”
“你没听错,我也确信自己没有言辞上的疏漏。”乔凡娜郑重其事地说。
她给了江母一个资深律师才能练就的坚定眼神,使江母对她产生了一定的信任感,但江母依然不知所措,这突如其来的喜讯令她头脑眩晕。
乔凡娜又说:“不瞒你说,最近圈子里不安宁,但却是子彦复出的最佳时机。阿姨,你比我多活了几十年,我也没必要在你面前卖弄手段。说一句兜底的话,我是商人,我不会无缘无故帮子彦,如果子彦同意复出,这将是一段互惠互利、崭新、平等的关系。子彦的实力我很清楚,他值得更好的对待,你放心,只要有我在,子彦一定不会再遭遇之前的事……”
“姨妈!!!”
正专心交谈的乔凡娜和江母,被一声焦急的呼唤打断,她们一齐转过头去,看到学生模样的女孩背着书包闯进来,门上的风铃因为她的粗鲁正接连啼哭。
“芮芮?!”江母扶着桌面站起来,接住她的身子,“怎么了?是不是姓石的去学校找你麻烦啦?”
“没……没有……是表哥……他出事了!”
“啊?”江母瞥了眼旁边的乔凡娜,“到底什么事?能让你急成这样?快说啊!”
江子芮一看见桌上的茶,顾不上答话,即刻仰头灌进了肚子里。她从学校一路狂奔而来,中途没有歇息过,只剩半条命了。
她喝完茶,呼吸顺了顺,才看到这里有外人在,她问:“姨妈,她是谁啊?”
乔凡娜出于礼仪,对她笑了笑,然后便听江母说:“这是你哥公司的老板。”
“什么?!”江子芮瞬间瞪大眼睛,后来像被点燃引线的炮竹,嘭地炸开,“我去!我今天真长见识了!原来就是你这个贱女人,把我哥害得命都差点没了?你怎么还有脸到这里来??”
乔凡娜的眉头倏地一蹙,看来她周旋的这半天时间里,外面又生了变。
她刻意退开几步,以免受伤。感受到江母向自己投来怨怒的眼神,直觉可惜,差一点,还差一点就成功了。
乔凡娜在心里扼腕叹息。
江母拉住激动的江子芮,分贝大得压过所有噪音,她吼:“你别动!把话说清楚!她对子彦到底干了什么?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江子芮暂且老实了,眼睛却狠狠凌迟着乔凡娜,带着未成年少女的纯粹,恨也恨得纯粹。
“姨妈,我们都被哥哥骗了!他说他虚度光阴很开心,都是假的!早在两年前,他就得了抑郁症,甚至……甚至割腕自杀!!他们公司……连禽兽都不如!!!不但不帮哥哥,还害他连梦想也丢了,姨妈,你说……他们怎么能狠心不管哥哥啊?”
江子芮抓着僵硬的江母痛哭控诉,脸上因为缺氧还未散去的红晕此时更深了几度,她抬手指着乔凡娜,浑身的力道聚集在食指尖,几乎能隔空击伤乔凡娜。
“你!……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主张封杀我哥,我们家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江子芮趁机挣脱掉本就开始动摇的江母的双手,冲上前,随手抄起脚边的一扎向日葵,往乔凡娜的脑袋上砸去,“打死你!打死你!我要替我哥报仇!”
“唰!”
“唰!”
……
向日葵花朵上包裹的胶纸,与乔凡娜细嫩的肌肤摩擦出疯狂的声音,锋利的边缘划过她的脸,没有痛感,却留下一条条触目的红痕。
江子芮的尖叫夹杂其中:“你给我滚!马上滚!……你的报应就要来了!……就算老天爷不惩罚你,我也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明徽,很快就要完了!”
细软的花茎捆成扁担的粗细,竟成了令乔凡娜招架不住的凶器。
她用手臂遮挡着外来攻击,同时身子往门口移去,手臂交错的缝隙之中,她看到江母颓丧地扶着桌子跪坐在地,目光呆滞,似乎看不见也听不见这方的激烈战况。
那个瞬间,就连乔凡娜也产生了自我怀疑。
难道……真的是报应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