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听过红绡等人的叙说,鱼鳞舞早就做好了嫁过来会受到挑衅的心理准备。
只是她想的是杨氏和那个去找她算账的杨雀,从没想过来到这里第一个找上门来的是个男人!
而且听两人对话,这男人还是拓跋珪的兄弟!
这闹的是什么鬼?
莫怪她一时闹不清楚,实在是所有人,包括拓跋珪自己都把眼光放在了杨氏身上,从没有人把拓跋瑢当做一回事。而且,也从来没有人告诉她拓跋珪还有个异母弟弟!
为了今天一对新人的顺利和愉快心情,老太君暗地里吩咐人死盯着杨氏和杨雀,叫她们俩根本没办法来到战威侯府捣乱。
唯独没有人看着拓跋瑢!
于是鱼鳞舞第一个面对的人,就这么意外地出现了。
门口拓跋瑢还在骂骂咧咧,红绡被他一巴掌打翻了水盆,却依旧拿身体堵在房门口。
“你这贱婢,竟然敢拦我的路!”
推了几下都没推开红绡,拓跋瑢火上心头,抬腿就是一脚!
他这一脚力气很大,原本就是喝了酒的,就想着仗着酒劲来羞辱一下新娘子,偏偏还被红绡给拦住了,那气就全往红绡身上撒。
眼看着这一脚过来,红绡明白要是自己不闪开,十有八九会被踢出重伤。
可是她不能闪开,里面还有她的新少奶奶,战威侯夫人呢!要是自己闪开了,让拓跋瑢闯进去,自己就真的该死了。
罢了罢了,横竖都是一场罪,还不如拼个护主的名声,至少自己爹娘兄弟都会因为自己得到善待有靠了!想到这些,红绡眼一闭,任凭拓跋瑢一脚踢来,抱着门框死也不肯松手!
就听“咔嚓”一声脆响,一声惨嚎响起!
红绡觉得奇怪,那来势汹汹的脚半天没落在身上,却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尤其是那惨叫声,竟是由拓跋瑢发出!
急忙睁了眼,只见拓跋瑢抱着右腿躺在地上直打滚!原本坐在屋子里的新少奶奶此时头上半盖着盖头,手里却握着一灰布囊套着的长形物件,目光冰冷地看着在地上哭喊的拓跋瑢!
“少奶奶……”红绡叫了一声。
“今儿是我的成亲日子,你一个陌生男人不在前面吃酒,却偷偷摸摸跑到我这后院来,对我的丫头动手动脚是何居心?敢莫是个贼?想趁着乱劲儿进来偷东西不成?”
鱼鳞舞丝毫不理拓跋瑢连喊带嚎地表明身份,只是冷冰冰地说着,然后吩咐红绡喊人来。
“去把人叫来,再派个人去前院喊了侯爷过来,就说我说的,有贼人偷进后院,被你撞着了还想杀人灭口!”
红绡呆了一下。听少奶奶这话,是要装作不知道拓跋瑢是谁,直接给他定罪啊!不过也好,看着这个二少爷就讨厌的很!
红绡答应一声,几步跑到回廊上喊来红罗,附耳嘀咕两句,红罗连连点头,拔腿就走。
这边拓跋瑢痛的全身冷汗,嘴里却依旧骂着人,并威胁说要告诉自己父母让他们做主休了鱼鳞舞。
鱼鳞舞蹲下身,冷冰冰地看着他不动。拓跋瑢被她那冷森森的目光看的浑身发冷,不知不觉住了嘴不敢再骂。
鱼鳞舞这才一笑:“总算是安静了。我还想着再这么吵,我该怎么让你乖乖闭嘴呢!”
“你……你这个恶妇,才进门就伤人,就不怕我爹娘来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吗?我……我告诉你,你一定会被休弃的,一定会的!”
被她的笑容闪了一下神,拓跋瑢很快就被疼痛勾起了仇恨,想要破口大骂,却又实在害怕,只能哆哆嗦嗦高一声低一声地说着。只是他再也不敢在没人的时候污言秽语肆意谩骂了。
鱼鳞舞勾唇:“你觉得我会怕吗?”挥了挥手里的那个长形物件,鱼鳞舞接着笑,笑的十分恶意。
拓跋瑢看着她站起身来,心里忽然有种感觉,自己好像惹到不该惹的人了!
红罗的速度很快,这里红绡刚把鱼鳞舞扶回房间坐下盖好盖头,那边众人已经急匆匆地喧哗着赶来。
“我看看是哪个蟊贼吃了熊心豹胆,敢跑到战威侯府来撒野!”
平地一声雷吼,把树上檐角的鸟雀吓得扑棱飞去,正是大嗓门的粗豪汉子老五!
正在地上边喊疼边琢磨着等爹娘来到,要怎样诉苦要求惩罚鱼鳞舞的拓跋瑢,被这一嗓子吓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你……你们要干什么?”看着怒气冲冲跑来的老五,拓跋瑢顾不得喊疼,惊恐地看向面色沉郁的拓跋珪。
“拓跋珪,你快阻止那个莽汉,别叫他胡来,否则我告诉爹娘!”拓跋瑢色厉内荏。
“告诉爹娘?嘁,你当你是在玩小孩子打架,打输了就喊大人帮忙啊?真不嫌害臊!”面容俊秀,却一肚子坏水的老九阴恻恻地说。
“理他干啥?让我来给他松松骨,教教他什么地方该来什么地方不该来!”
老五把手指捏的卡吧作响,面色狰狞地说着大步上前,一把提溜起拓跋瑢。
拓跋瑢被老五粗鲁地攥着脖领子,顿时血往上涌,惊恐地喊拓跋珪。
“拓跋珪,你就看着不管吗?”
“我为什么要管?再说了,一个官身抓一个蟊贼,天经地义!”拓跋珪冷冷地,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往屋里走去。
拓跋瑢慌了。
这时他才想起这群跟着拓跋珪的粗鲁汉子都是有官职在身的武将,对待他这么个跟平民百姓没多大分别的富家公子,实在是跟对普通人一样容易。
“拓跋珪……”
抖着嗓子才喊出一句,老五一巴掌就给他拍了回去:“你这小蟊贼胆子不小,竟敢直呼我们战威侯的名讳,你是不想活啊还是想死啊?”
老九听的想笑。这粗夯家伙,竟然也学会淘气耍人了。
被老五这一巴掌,拓跋瑢不敢再直喊拓跋珪的名字,急忙改口直呼“侯爷救命”!
他这会也算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无论是拓跋珪还是他手下的那班弟兄,压根就不打算承认他的身份——这摆明了是要将错就错啊!
那怎么行?他还没等到爹娘过来,还没告上状呢!
他要让他爹亲眼看看,他这个前妻生的儿子是怎样迫害自己手足的。
“救命?我堂堂一个侯爷凭什么要救你一个小蟊贼的命?”
拓跋珪听了他的呼救,撇嘴冷笑,然后对面前的鱼鳞舞嘘寒问暖。
“娘子,你手里这个?”看着鱼鳞舞手里还没放下的灰布囊,拓跋珪问。
“噢这个啊?在那边花瓶旁摆着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刚才一急就随手拿了下来。别说,还挺沉的!”
拓跋珪想笑。
能不沉吗?那可是他在战场上佩带的青铜长剑,是皇帝亲自赐给他的东西,只是他向来不是个显摆的人,所以就随便缝了个灰布囊装着。
大概是负责管家的老二觉得这东西贵重,随便搁在哪里不大好,又不好塞进库房,这才放在了这里。偏不巧,被舞舞随手拿来应急了,这也算是天意!
就在这时,一阵喧哗声冲进院子,得到消息的杨氏和拓跋英气冲冲急忙忙地赶了来。后面是柳老太君,在三婶张氏及大丫头红枫的搀扶下,慢悠悠地跟着走了过来。
“爹,娘啊!”
看见杨氏等人来了,原本在老五的拳头下收声的拓跋瑢立刻又拔高了声音哭喊起来,一边把自己被鱼鳞舞敲断腿的事添油加醋地断续说了一遍……
“我的儿,天啊!你这腿是怎么了?”
杨氏一眼看见宝贝儿子趴在老五脚前,一条右腿软软地搭在地上,双手抱着疼的满脸是泪。
杨氏那个心疼啊!
她的宝贝儿子,从小到大哪里受过半点委屈?如今却像条狗一样爬在地上连动都不能动!
“你这莽夫,怎样折磨了我儿子?滚开!”
杨氏怒火中烧,也忘了自己根本不是老五的对手,上前去就是一巴掌呼向对方的脸!
老五头一扭,轻松躲过。
杨氏本来就是愤怒出手,用的力气大了,这一巴掌没打着人,自己收不住劲往前踉跄几步,差点没扑进老五的怀里去!
“你,你这狗杀才!”
吃了暗亏的杨氏羞愤莫名,抖着手指着老五就骂。
老九细长的凤眼一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指着五品官衔的校尉骂狗杀才!更别说还伸手打人!嗯,得给她记上一笔!
老五瞪起豹眼,杨氏立马大喊:“你想干什么?还要打人不成?”
回头扑向拓跋英的怀里:“老爷啊,你看看子韧手下的人!”
拓跋英不冲老五,对着正给鱼鳞舞搬椅子的拓跋珪板脸:“逆子!看看你干的好事,对自己手足竟然下如此狠手,你可还有半点人性?还不赶紧滚出来!”
他站在门外叫嚣,气昂昂的一副要把拓跋珪家法伺候的样子,偏偏屋里的拓跋珪连眼角都不瞟他一下!
拓跋英只觉的好没面子!看着自己儿子对媳妇殷勤小心的样,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堂堂男子汉,整天围着个女人转,可真是有出息!难道在你心中,自己弟兄还不及一个乡野女人?”
拓跋珪倏地抬头看他:“围着女人转没出息?爹你是在说自己吗?”
“你!放肆!”指着儿子,拓跋英气的手都哆嗦了。
“你这逆子,那乡野贱妇这么对你兄弟,你怎能无动于衷?还不快快将她休了报官,咱们拓跋家要不起这样的凶悍媳妇!”
杨氏哭着帮腔:“这才刚进门就敢如此凶悍,将来怕不是要连老爷也要被她随意欺负了?这可如何是好?
我早就说这乡野丫头没教养,哪里懂得尊重长辈知晓规矩?你看看你看看,这还是自己小叔呢,就能下这样狠手……我的儿啊,你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杨氏涕泪滂沱,拓跋英被她哭的更是火上浇油,指着鱼鳞舞大骂,非要拓跋珪立刻写休书。
“吵什么吵,都给我住嘴!”正闹腾着,老太君到了,拐棍一顿喝道。
看见祖母来了,拓跋珪快步走出来上前扶着:“祖母,惊动您老人家,是孙儿的不是。”
“与你何干?”
老太太瞪了眼拓跋珪,转而厉声道:“鱼氏,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