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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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没人的时候, 莫茹就将瓦片大部分收到空间里留下一点点做样子,这样周明愈拉着不沉。周明愈把马灯挂在棍子上, 再把棍子绑在车辕上,这样照得远一些。

两人作伴, 说些宝宝、盖新房之类的话,伴着偶尔的蛙鸣蝉鸣,草虫低语,倒是也不觉得夜路难走,反而非常放松。

正走着,就发现前面一个村灯火飘摇,狗吠鸡鸣, 夹杂着男人们大声呵斥, 孩子的哭号声,从外面看起来有些吓人。

莫茹小声道:“周愈,咱们别从村里走了,还是从村外绕过去吧。”

周明愈点点头, “那是贾家沟, 咱们绕过去。”这是他们来的那个贾家沟,这村里有些人一副正义化身的样子,动不动就要打这个打那个,狂热得很。

突然,周明愈见前面有个人鬼鬼祟祟地溜出来,肩上还扛着一个麻袋,见到他们吓得赶紧跑下路边的沟里。

那人在沟里的, 很快又跳上去扯着麻袋飞奔而去。

周明愈走到那里的时候,拿马灯照了照,“他扔了一些粮食。”

莫茹有些不解,“是不是藏起来的?”

周明愈摇头,“是扔。”一堆麦子直接倒在沟里,不是藏的,显然是匆忙之间扔掉了事儿。

这时候前方村里传来打骂声,“抓住他,是不是去藏粮食了!”

接着是一人的求饶和哭喊声,“没,没有。”

“那你大晚上鬼鬼祟祟干什么?不是藏粮食是干嘛?难道你想逃跑?”

“我们警告你,你哪里都去不了!”

“去那边看看,是不是藏粮食了。”

很快有人提着马灯朝这里跑过来。

莫茹让周明愈赶紧把她扶下去,她下了沟里,瞬间把那些粮食给收走,一个麦粒没剩下。

这时候那些人吆喝着冲过来,“你们什么人?”

周明愈扶着莫茹上来,不慌不忙道:“我们是后面周家庄去高戈庄买瓦的,下来方便一下,你们干嘛呢?”

他把莫茹扶上车。

几个人提着马灯给他们团团围住,上上下下的照,在莫茹脸上一个劲的看。

周明愈不高兴,“我说你们有点分寸啊,别当我们周家庄没人,照什么照?”

这些人欺软怕硬,若是对他们好声好气,态度软和,他们反而觉得人好欺负。

莫茹看那几个人穿着不伦不类的藏青色制服,捆着腰带,戴着帽子,一个个眼神凶狠,其中一人押着那个扔粮食的。

“说,你是不是来这里藏粮食了?”

那人被掐着脖子扭着胳膊,疼得直流汗,“没、没,我、没草烧水喝,想、捡树叶子。”

“娘的,你想污蔑共产主义是吧,捡什么树叶子,我们贾家沟亩产一万斤,吃不完的粮食烧不完的草,捡什么树叶子?食堂吃不完的饭喝不完的汤,谁让你自己开伙的?”

那人不敢吭声了,“我、我检讨,我……”

紧接着就挨了两巴掌,又被踹了两脚,“下一次再让我看你捡树叶子,剁了你的爪子!”

那些人也不为难别村的过路人,瞪了周明愈一眼就扬长而去。

那人跪在地上胳膊以一个奇怪的角度往后扭着,几次想起来都没站起来。

周明愈上前把他扶起来,给他把胳膊正了正。

那人连忙道谢,飞快地看了一眼沟里,黑乎乎的也看不到什么,但是相信那些粮食没了,否则搜粮队的不会放过他。

周明愈跟他打探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那人一脸哀苦之相,唉声叹气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就是要吃大食堂,家家户户把粮食都拿出来,谁也不许私藏。俺们今年麦子都……”

他也不敢多说,抹着眼泪就要回去。

莫茹从空间里摸出几个窝窝头给周明愈,周明愈拿了追上去,把窝窝头塞给他。

那人却吓得跟被蛇咬一样,“可不敢,可不敢要,谁要是敢出去当要饭的,一家子打杀!”

周明愈塞给他,“这不是要饭的,我们路过这里,求你指个路,这窝窝头是谢谢你的。”

那人这才欣喜若狂地接过去,虽然大口咽口水却也舍不得立刻吃。

周明愈就跟他告辞,拉着莫茹从村外往后去。

那人见他们走了,这才咬了一口窝窝头,剩下的小心塞进袖子里,攒着袖口飞快地往家跑去。

路上一段时间里两人有些沉默。

就算他们来自未来,也不可能挽狂澜于既倒,但是,最起码要想办法保护周家庄不变成这样。

只有村里大部分人都和他们一个观念,周家庄才能好,如果只有自己家人清醒全村人都狂热,那是没有用的,他们家也不会好。

既要有个清醒的干部,还得有几个清醒的带头人,有威望有魄力。

等远离贾家沟路过另外几个村子的时候,这些村子里安安静静的,偶尔有一声狗吠蝉鸣,并没有什么异样,似乎只有那个贾家沟这样粗暴又迫不及待。

两人的心慢慢落回去,情绪也活跃一些。

半夜的时候,两人进了周家庄范围,走了一会儿,有人喝问:“谁!”

听到自己村里人的声音,莫茹忽然觉得在贾家沟被压上的沉重一下子消失,整个人轻松起来。

周明愈报上名字:“我去高戈庄拉瓦了。”

莫茹已经又放出一些瓦片来。

那人是村里安排巡逻的,一般庄稼成熟的时候,周诚志和周明贵都会安排人巡逻,免得有人祸害庄稼。

尤其上一次大火以后,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周明愈和巡逻的招呼着说笑几句,拉着莫茹去宅基地那里,莫茹把瓦收拢然后堆放在一边,码放得整整齐齐。

两人回了家,轻手轻脚地开门进屋,东间就传来张翠花的声音,“红鲤子,还顺利吧。”

周明愈道:“娘,挺顺利的,你别起来了。”

张翠花就哦了一声继续睡觉。

……

周明愈晚上拉了一车脊瓦回来,村里人很快就知道了,纷纷说老周家那个二愣子还真是浪子回头,人家祖坟冒青烟儿。

张根发知道了心里特别不是个滋味,原本他跟俩儿子吹牛说老周家肯定得求着他来盖章打介绍信,好拿着去高戈庄买砖瓦。结果人家周明愈自己把脊瓦给买回来,真是让人又羡慕又嫉妒。

周培基早上过来看到,恨不得要问问他们家供奉的到底是黄大仙还是莫茹请的什么神。

他认准是莫茹的问题,谁家干点什么都带着个大肚子媳妇儿?那周明愈拉石头带着她媳妇去,现在拉瓦又带着她,干嘛非要带着她?

他不直接问出来,但是看莫茹的眼神就越来越有意思,经常趁着别人不注意或者以为别人没注意偷看莫茹。

他的视线在莫茹身上停留的时间太长,让周明愈都不舒服,那是我媳妇你看看就得了,哪里还能看到眼里拔不出来?

“我说周培基,你干嘛总盯着我媳妇儿看?”周明愈也不和他弯弯绕。

周培基却没理解他的意思,凑过去小声道:“周明愈,你没发现你媳妇变了?和以前不一样?”

周明愈看了他一眼,继续摔土坯,“现在不傻了啊,这你看不出来?”

你不是傻吧!

周培基就拿起铁锨来帮他和泥,添一水瓢河水,撒一把捣碎的麦秸草和麦糠之类的,用铁锨翻一翻,停下来。

“那她怎么突然就好了?是咋好的?有没有什么奇怪的?”

周明愈把泥巴摔进模子里,用瓦刀抹平,拍点水,再抹平,然后把模子脱出来一个土坯就做好了,放在那里让毒辣辣的日头晒。

“她不是天生傻,七岁的时候摔了脑袋,估计现在长好了呗。你要是好奇,你摔傻试试呗。”

周培基:……你以为我傻啊。

他继续去处理那些木头。

那边莫茹拿虫子回来正在缝自己的裤子呢,估摸着晌午就能缝好。昨天她缝的还有点慢,毕竟没习惯用针手缝,前世都是有缝纫机的啊,今天就顺利很多。

她感觉周培基终于不盯着自己,不禁松了口气,再看下去她要跟他收参观费。

下工以后,周老汉儿就领着三儿子过来帮忙摔土坯,周诚义带着儿子周明维、周诚志家的周明青也跑过来帮忙。

有人帮忙,一会儿功夫就能摔一片土坯,晒一下午就可以立起来继续晒,干了就码放在一边待用。

看到周明愈买了脊瓦来,大家都很惊讶。

周明维诧异道:“明愈,你怎么买到的瓦?”在他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你找张根发批的条子?”

周明愈道:“大哥,张根发能批什么条子,那窑厂又不是我们周家庄的。”张根发这货特别能吹牛许空头支票,说他这个能办那个能办的,就是忽悠人。

反正周明维想不通周明愈怎么买来的,在他看来这是非常困难的事儿,得找人批条子,还得拉着车走一晚上,那么远的路,迷路了怎么办?

万一遇到鬼打墙呢?

因为周明愈已经两个晚上出门,他们都很好奇,就问他晚上出去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儿。

比如说遇到鬼打墙、皮货子精之类的。

周明愈笑道:“都没有啊,我一点也不路盲,方向感很好基本不迷路。”

鬼打墙是迷路掉向,大脑因为失去周围参照物从而丧失判断方向的功能,导致在原地转圈。

几个人说说笑笑着干活儿就轻松,这时候他们看到三达达周诚信带着周明国拖着一根木头过来。

周明愈惊讶道:“三达达,这是哪里来的?”

周诚仁也有点懵,不知道三弟葫芦里卖什么药呢。

周诚信却不看他,对周明愈道:“侄子盖房,我没有砖瓦还没有两根木头?这根是我以前存的大梁正好给你用,走,家去把另外两棵拖过来,到时候找人换干木头。”

说着他转身就往家去。

周明愈纳闷地看周明国。

周明国给他挤挤眼,又朝着周诚仁笑道:“二大爷,俺爷说你们四处杀树,不去俺家杀瞧不起人。”

周诚仁:……

“我那不是给明军留的嘛。”

周明国就和周明愈去拉树。

进门的时候周明愈差点被靠在墙上那个破门槛砸着脚,这时候都是木门,为了不让门着地容易烂,底下都放门槛的,三十来公分高的厚木板。

三达达家的门槛都烂了,居然也不修修。

周诚仁家弟兄四个,老三家过得最穷,这让周明愈有些不理解。因为三达达会木匠,人长得也高大,而且很能干,可不知道为啥,他们家格外破破烂烂的。

一个木匠,大门的门槛烂掉一半,门轴吱嘎吱嘎刺耳朵,他也不管。还有对门的影壁墙也墙皮坍塌,再不拾掇汛期的时候能浇塌了。

他进了院子,见院子里躺着两棵树,一棵大槐树,一棵杨树。

秉承老祖宗说的“前不栽桑后不栽柳,门前不栽鬼拍手,”村里人家院子里外基本不栽杨树。三达达非特立独行,院子里起码有三棵杨树,一到这时候那洋辣子多的}人。

据说当初周诚仁不让他栽,他还吵了一架,偏要栽,还一栽就是三棵。

周明愈道:“三达达,你这木头留着给明军哥哥吧,我那里差不多够了。”

周诚信瓮声瓮气的,拉着脸,“让你拖就拖,别和你爷似的话唠。”

周明愈:……涉及老头儿们年轻时候的恩怨他没有发言权,让拖就拖,拖了去占下过两年三达达家用他再送回来。

他拿了手锯把那些枝桠修理一下,“明国哥,我们把树枝修一下留下烧火,大木头我拖走。”

他已经留好房柱,其他的就是做梁檩,按照常用尺寸的长度锯断,剩下的那一截可以留给周诚信收拾别的家什儿。

看他们那房门也破破烂烂的,真该好好修修,等他存了板子直接拿几块来让三达达做门吧。

有周诚仁几个男劳力帮忙,在新家宅基地的西南方位挖坑当猪圈,就地取土用来做土坯,两天摔了两百来个,摆在空地上晒。

……

更让周明愈吃惊的是,三达达不但给他送木头来,得空竟然还来帮忙做木匠活儿,而且还带着周培基他爹周玉忠一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两家家长什么时候冰释前嫌好了?

他们能来,周明愈和莫茹很高兴,门窗可以不急,但是做梁檩的木头得赶紧准备好,这不是周培基一个业余木匠能做的。

原本周明愈就想去请三达达帮忙,要是自己人微言轻,他就让大爷或者队长帮忙说一下。没想到人家主动来了,他还悄悄地问周诚仁,“爷,你什么时候请安三达达和前面玉忠叔?”

周诚仁比儿子更吃惊,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还寻思是儿子这么有面子把人给请过来了?

听儿子这么问,周诚仁就道:“先干活儿,到时候按外面算工钱。”

其实不管是三弟还是前面周玉忠家,周诚仁从来没有主动说要和人家闹崩疏远,而且他一直不觉得自己和人家闹矛盾。这些年那两家不和他说话躲着他,人前他也都很维护,跟孩子们也从不说那两家不是,只不过人家不和他打照面而已。

他和周诚信闹崩,他一直觉得是三弟闹小孩子脾气。当年他十岁三弟七岁的时候,亲娘早亡,他们爹因为家里孩子多就给他们找了个后娘。

过了七年,一场大病亲爹又没了。那时候大哥也才21岁,他17,三弟14岁,四弟6岁,小妹4岁,五弟2岁。

第二年春天后娘改嫁,带走了五弟,却把四弟和小妹留下。

兄弟俩带着一帮弟弟妹妹过日子,虽然有大姐帮衬一下,其艰苦也可想而知。

大哥忙着干活儿,家里的事儿基本是他管,有了大嫂以后,他们这个家才像个家,不至于以前那样衣不蔽体。不过自从大哥结婚以后,他就发现三弟越来越奇怪总是闹脾气,还会和四弟闹意见,他很自然地就让三弟让着四弟,毕竟四弟比他们小好多岁呢。

虽然不是一个娘,却也是一个爹,大家都是兄弟。

久而久之,三弟就总说他是捡来的,小四才是他们的亲兄弟,闹点小脾气。真要说矛盾,周诚仁根本想不出有什么,总觉得就是鸡毛蒜皮小孩子的脾气。

后来他让老三跟着前头学木匠,小四也想跟着学,他和大哥大嫂商量就同意了。哪里知道老三又闹脾气,也不知道为什么天天拉着脸,直到小四不去学才好点。

不过因为分家老三又不高兴,那时候都穷的要命,谁家房子也不够住,兄弟几个结了婚也挤在一起。

直到老三娶媳妇,家里实在住不开,他就和大哥商量分家,把村里的房子给大哥和老三一家住,他带着老四去村后搭草屋子住。再就是老四长大成人娶媳妇,兄弟几个凑份子给他盖了房子搬回村里,他和张翠花还是带着孩子住在之前的草屋子里,前些年才又搬到村里来。

他寻思可能自己管太多了?那一年老三和大哥分家,要在院子里栽各种树,他就说了一句院子里外不能栽杨树,结果老三来气非要栽,栽了好几棵才拉倒。

之后看他就不对付,见了面掉头就走,招呼都不打,只要他在场老三就不出现,跟前头周玉忠家一个路数。

至于周玉忠,那纯粹是娘们的矛盾。

俩孩子打架,周培基的娘柳秀娥不许家里人和后面来往,周玉忠自然也被反复叮嘱。而张翠花知道了少不得也叮嘱自家人,男人们为了避免女人的唠叨和麻烦,很自然也就话少了。

所以,周诚仁一直觉得根本没有大不了的矛盾,有时候家里人闹脾气不说话,真不是多大的仇怨,都是些锅勺子磕锅沿儿的事儿。可他们就是不理他那也没办法,他本来也不太喜欢说话,只要自己不亏心就行。

现在他们又来给帮忙,更让周诚仁心里喜滋滋的,觉得兄弟就是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虽然闹意见有脾气不理他,可有正事儿还是靠兄弟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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