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星从小时候起就不太会掩饰自己的目光, 喜欢盯着别人看,却又不喜欢别人盯着自己看。
长大后总算明白死死盯着人看的举动不太礼貌,但有时候却还是会忘记这个问题,陷入自己的世界里。
此刻,他便直勾勾地盯着前方黑发青年的后脑勺,脑子里不停转悠着一个问题。
——这个大哥哥好面熟, 我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而胜生勇利, 身为一个花滑选手, 一个不那么成功的花滑选手, 向来对来自他人的目光非常敏感,就算明知道这目光来自背后, 对方看不见自己的脸,也还是慢慢地驼起了背, 低头藏起了面孔。
鬼灯则是掏出手机打开了当时订旅馆时候的广告页面。
这家叫做乌托邦胜生的旅馆其实说不上夺目优秀, 环境也并没有那么优美, 之所以这家旅馆会被本地人投票为最佳, 完全是因为他们家里有个经常在花样滑冰世界大赛里露脸的儿子。
广告页面上,穿着紧身衣的黑发青年在半空中抱臂旋转,眉梢微蹙,眉眼低垂,充斥着忧郁气息的神情看起来有种独特的气质。
旁边还用黑体字标注着对方的名字——胜生勇利。
网页上看起来英俊忧郁的花样滑冰选手,和面前这个含胸驼背的黑发年轻人,仿佛两个世界,完全没有半点相似。
也难怪琉星认不出来。鬼灯想。就像肯○基一样, 这就是广告和实物的区别吧。
黑发年轻人把行礼送到了房间里,语气里无端端透露着一股想要逃跑的气息:“两位请好好休息,有事吩咐可以拨打内线电话,晚餐时间是在六点,请直接到大堂来就好,如果想要泡温泉,出门后右转尽头就是更衣室。”
“谢谢你。”琉星还是没忍住,扒着门框问勇利:“那个……大哥哥,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勇利的背脊一僵,迅速地推了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扭过头避免和小朋友对视:“是、是错觉吧,我……我对二位没什么印象……”
琉星有点失望:“这样啊……谢谢大哥哥,请慢走。”
勇利匆匆地鞠了个躬,像是有人在追似地逃走了。
琉星自然也能看出来对方是在躲着自己,有点疑惑地偏偏头。
他性格温和,人缘不错,还没被人这么明显地躲避过,突然被这么对待,莫名好奇了起来。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
最常见的白色t恤和牛仔短裤,看不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难道是我在地狱呆久了,有了生人勿进的气势?”琉星沾沾自喜地问鬼灯,“鬼灯先生,我现在是不是看起来很可怕?”
鬼灯在打击小朋友和重击小朋友之间,选择了后者。
“豆芽菜不要想太多,多泡泡温泉水也许还能长高。”
琉星:“……”
他不敢对鬼灯生气,只能鼓着脸愤愤地收拾行李。
这个旅馆是非常典型的日式装修,客房里铺着榻榻米,放着矮桌,茶具,插花,挂画等等拥有着古旧情怀的摆设,唯独墙壁上贴了一张不那么符合气氛的现代海报,正是鬼灯手机里看过的那张。
琉星收拾衣服时余光瞄到海报,有些惊喜地“哇!”了一声:“是胜生勇利先生!”
他双眼放光地看着墙壁上贴着的海报,跟鬼灯科普:“他是很有名的花样滑冰选手!超级厉害的!”
鬼灯正在换衣服,慢条斯理地将西装脱下,边拉开领带边道:“我知道。”
琉星眼睛更亮:“你知道?!你也会看花样滑冰吗?”
“毕竟是体坛明星,”鬼灯坦然地道,“我也是会关注时事的。”
鬼灯看电视的时候口味很杂,新闻播报,法制讲解,旅游和纪录片,还有各类综艺节目,基本上他都会看一看,喜欢的还会录下来反复回味。
他倒是没怎么看过花样滑冰的比赛,但是偶尔会在体育新闻上听到胜生勇利这个名字,毕竟是入围了花滑大奖赛的选手,国内经常会跟踪报道对方。
“胜生勇利先生真的很厉害!他滑冰的样子像……像一只鹤!啊,和鹤丸不一样哦!他既优雅,又轻盈!在冰场里旋转的模样,总让我觉得他是在天空中翱翔,很自由肆意,又很触动人心!他的表演非常容易感染观众和评委,隔着电视机我都能感受到他的情绪,他难过,我也会跟着难过,他——”
“行了,”鬼灯打断琉星的喋喋不休,“快换衣服,你不是想去泡温泉吗?”
琉星讲的意犹未尽,咂咂嘴还想说两句,但到底点点头:“好的。”
琉星换上旅馆里的浴衣。
孩子的浴衣和大人的颜色不一样,鬼灯身上的浴衣是深蓝色,看起来稳重成熟,可琉星的却是软乎乎的淡粉色,看起来不像是男孩子的衣服。
琉星的衣服通常都是烛台切光忠和一期一振给买的。烛台切光忠顾忌着琉星的年纪,所以很是无奈地舍弃了自己想给琉星穿昂贵服饰的欲望,他给琉星选择的衣服,通常都是些价格不贵,但穿着舒服的日常服饰,好让他能毫无痕迹地融入小伙伴里。相比之下一期一振就对自己的爱好比较诚实坦然,给琉星买的衣服全都是可爱系,猫耳卫衣,兔耳睡衣什么的,琉星柜子里有好些件,今天穿的t恤背后,还背着两只天使小翅膀。
再加上付丧神们的出阵服基本上都很夸张,琉星看习惯了之后,对‘日常’服饰这个概念,其实是和普通人不太一样的,所以琉星对这件粉色浴衣接受度良好,还乐呵呵地让鬼灯给自己拍照:“如果乱也一起来的话,肯定会很喜欢这件浴衣的!”
鬼灯拿起手机给琉星拍了张,顺手发到推特。
地狱辅佐官:带秘书出门公干。
但图片里却是琉星小朋友偏着头比剪刀手,甜甜地笑着,看起来似乎很开心。
这条推特迅速获得了许多点赞和评论,鬼灯只看了最前面三条。
烛台切:谢谢您一路上照顾琉星,我家孩子给您添麻烦了。
阎魔大王今天也要加班:……鬼灯你真是在公干吗?我真的不能来找你吗?我自费还不行吗?委屈.jpg
全能全知的白泽大人:呸!公·款吃喝!我要举报!
鬼灯果断把白泽拉黑,给烛台切发了个‘不客气’后,无视了阎魔大王,放下了手机。
这一连串行云流水的操作琉星半点都没发现,开开心心地带头跑到了泡温泉的地方。
掀开门帘,先是更衣室。刚才穿上的浴衣又一次脱了下来,琉星围着浴巾又掀开了一次门帘,这次映入眼帘的是澡堂。
几个大爷正在互相搓背,看见小朋友笑眯眯地打了招呼:“哦呀,今天有位小客人啊,真少见呢!这个温泉旅馆终于有年轻人啦!”
琉星回应后,和老大爷们聊了起来。
或者说,是鬼灯和大爷们聊了起来。
鬼灯和陌生人聊天从来没有局促的时候,不管是什么事情,他好像都能侃侃而谈,大到国家政策,小到健康养生,就没有鬼灯接不上的话题。琉星听得直愣,在接收到鬼灯的眼神示意后,还糊里糊涂地给鬼灯擦起了背。
琉星干事儿一向不偷懒,给鬼灯擦背那叫一个尽心尽力,浑身力气都用上了,可这只恶鬼还是嫌弃琉星太单薄,力气小,搓背都搓不出泥。
琉星仔细看了看,发现这只恶鬼的背上只是皮肤微红——但这不是他搓背的结晶,而是热水蒸腾的效果。
琉星委屈,但琉星不敢说。
等擦完背,琉星也精疲力竭了,草草地冲了个澡,和鬼灯一起走进了露天温泉的院子。
温泉里已经有人了。
银色头发的青年被对着他们趴在岸边,手边放着清酒和酒盅,大概喝得有点多,有人走近也半点没察觉,趴着一动不动,大概是睡着了。
琉星有点担心对方泡温泉泡的太久昏过去,万一再重心不稳摔在水池里,会出很严重的事故。
鬼灯显然不太在意可能会有人淹死在水池里这件事,坐在温泉里闭目养神,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琉星却忍不住,靠过去拍了下对方的肩膀:“您好,这位先生?”
琉星对人的称呼是根据年龄各不同来决定的,感觉年龄相差不算太大,就会喊对方大哥哥,如果年龄相差太大,就会用上先生这样的尊称。
对鬼灯就是如此,对面前这个人也一样。虽然没看见脸,但对方那一头闪闪发亮的银发让琉星下意识觉得这人年龄很大。
被拍了下肩,青年微微一动,嘴里叽里咕噜地冒出了一大段琉星根本不听不懂的话,撒娇似地哼唧两声,埋头蹭了蹭胳膊,又睡过去了。
“……好、好像是俄语?!”琉星惊愕地问,面对外国友人突然生出一股紧张:“怎么办?我、我不会俄语啊?”
作者有话要说: 腰部受到重创,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你们敢信…………我……我也老了(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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