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尧出了门，就暗怪小道士不懂规矩，竟然将人直接带到他院子里来。他整了整身上的道袍，朝门口的三个人走过去：“呦，你们怎么三个人一起来了，是想单挑还是群殴啊？”

顾衍没有理他，只是问：“颜苏在你这吗？”

“啊？颜苏？昨天的那个漂亮妹子吗？”清尧佯装思考半晌，才道：“当然不在啦，我是对她有意思啦，可她又不认识我，怎么可能在我这。”

顾衍沉默片刻，开口道：“我知道他肯定在你这，他没有做坏事，希望你可以放过他。”

清尧笑眯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看他们俩说话绕来绕去，喻永急了，问顾衍：“你确定颜苏在这里对不对？”

顾衍点点头。

等到肯定的答案后，喻永直接冲进院子里，推开清尧的房门。

“颜苏――”他大喊着，还没等他喊出第二声，目光落到坐在床边的那个男人身上，倏然愣住。

“林……言？”不可置信的声音。

林言淡淡抬眼看他：“你认错人了。”

喻永抓住身旁的椅背，许久才平复下心情，勉强露出微笑：“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他按捺下看见青年激动不已的心，告诫自己只是第一眼看上去像罢了，其实仔细看根本不像。

这种事情已经发生过很多次，每次都是他认错人。

想想也是，林言死的时候还未成年，虽然整天板着脸，脸却肉乎乎的，像个小包子。

不像后来他认识的人，都是高挑冷漠的模样。

他稳定下心神，扫了房间一眼，确定没有藏人的地方，才转头不解地看着身后的顾衍，迟疑道：“颜苏并不在这里啊。”

顾衍的目光落到床中央的林言身上，没有回答。

倒是清尧笑嘻嘻开口了：“都说不在了，你们非不信，现在看完了，可以走了吧？”

喻永黯然地收回目光，失魂落魄地准备离开，转身的时候余光却忽然扫到一个奇怪的东西。

他几步走了过去，捡起地上的画卷，质问清尧：“你为什么有颜苏的画卷？”

清尧一愣，这是刚才林言换身体时留下的，新的皮囊穿上身，旧的皮囊就会落回到画上。

他眼珠子转了转，笑眯眯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对她有意思，画幅她的画像也不奇怪。”

喻永没有说话，目光从画上移到林言身上又收回到画上。他垂下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们到底在瞒着我什么？”

没有人回答，就连什么都不知道楚亦瑜也看气氛不对劲维持缄默。

捏着画卷，喻永的手骨逐渐发白，他笑出声：“你们到底瞒着我什么，又或者说，这些年，我到底错过什么？”

他灼灼的目光落到林言身上，肯定的声音：“林言。”

林言没有说话，轻轻地别过头不看他。

喻永上前，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因为束魂索的关系，林言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别想否认了，真以为我看不出你的画技吗？林言，这些年都是你对不对，这七年来，都是你是不是？你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要骗我？”

“你认错人了。”林言矢口否认，抬起头看向喻永，眼中闪过薄怒：“我都说了，我不是。请你放开我。”

喻永不仅没放，还恨恨地咬上他的唇，林言想反抗，忽然水滴一样的东西落在他的脸上。

――是喻永的眼泪。

林言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睁着眼，看着喻永也睁着眼看他，两人互相看着对方，嘴唇撕咬。

“啧啧，得了，这是在道观呢，两位矜持点。”还是清尧出声打断了他们的亲吻。

林言推开喻永，狼狈地撇开脸。

“什么情况？”完全不在状态的楚亦瑜偏过头问顾衍，不解道：“他为什么说那个人是林言，林言不是死了吗？”

顾衍看了他一眼：“继续看，别出声，我回头跟你解释。”

楚亦瑜再听顾衍的话不过，闻言乖乖站好，再也没说话。

那边林言还在否认，喻永步步紧逼。最后还是清尧看不下去了：“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用得着这样吗？时代在进步，科学在发展，就连我们道士都不拦着人鬼谈恋爱，你们俩非要在那矫情什么？我再说一遍，我们青云观，不反对人鬼谈恋爱，只反对在对方有隐瞒的情况下进行恋爱。好了，画皮，人家都认出你来了，你就直接承认说出实情吧，否则我可不会再放你去接近他。”

因为不知道林言的名字，他就直接称呼林言为画皮了。

林言终于承认：“对，没错，那些都是我。你的那些前男友前女友都是我。”

喻永：“你既然能接近我，为什么不说？”

林言爆发：“说？说什么，说我死了化成鬼了吗？还是说我接近你的皮相都是假的，真正的我早就淹死了，身体被泡发，鼻青脸肿，丑到连我自己都看不下去。”

喻永：“可是你是你啊。”

林言没有说话。

喻永：“你是你啊，你是林言啊，是我喜欢的那个林言啊，是在老师眼皮底下偷偷和我牵手亲吻的林言啊。”

林言撇过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如果不是我死了，你怕是早就把我忘了，找了不知道多少男女朋友。”

“是，没错，那是我的本性。可那件事已经发生了，现在在我心里，念的想的都是你。”

“说的好听。”林言冷笑，“那为什么无数次被我吸引，又把我抛弃？”

喻永难得的没有反驳。

林言以为他说不出来，继续冷笑。

许久，喻永轻轻地说：“因为心底放着一个人太累，有时候想放弃，可放弃的话，心好像会更痛。”

“对不起林言，你看看我，嘴里说着喜欢你，身上却还抱着别人。”

他的道歉让林言沉默，许久，才态度冷淡道：“算了，我人都死了，还管你的感情状况吗？再说，反正那些人都是我。”他顿了顿，才开口问道：“你真的不在意吗，我已经死了，我现在是鬼。”

听了他的质疑，喻永只有一个问题：“我以前和你的那些风花雪月夜，应该不是假的吧？”

林言：……

“不是假的就行。”喻永露出笑，“我看书上说，像你这样的鬼魂都需要吸男人的阳气的。反正我还年轻，阳气多，保证你吸够。”

林言：……

不想理这个精虫上脑的人怎么办？

清尧又开始咳嗽：“好了好了，还有别人呢，说完了吗？既然说清楚了就麻烦离开我的房间，我还要睡懒觉呢。”

楚亦瑜神情恍惚地跟在顾衍后面离开了清尧的房间，看着相扶走在前面的喻永和林言，看向顾衍：“我刚才好像听见什么不得了的事？”

“嗯。”

“颜苏就是林言？林言就是鬼？”

“嗯。”顾衍应了一声，“我也有件事想和你说。”

“啊？好。”楚亦瑜神情茫然。

“我能看见鬼。”

楚亦瑜：“……啊？”

“我能看见鬼。”顾衍又重复了一遍。

楚亦瑜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上下打量着顾衍，又回头看了一眼清尧的院子。

顾衍的心扑通扑通地跳起来，甚至开始思考如果楚亦瑜真的因此怕他他该采取什么样的措施，就听见楚亦瑜疑神疑鬼地问：“你特意把我喊到这里说，该不会是你想今天就出家当道士吧？”

顾衍：……

自诩对楚亦瑜十分了解的顾衍还是完全不懂楚亦瑜此时的脑回路。

自以为猜中的楚亦瑜紧张兮兮道：“顾衍啊，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当道士，当道士虽然赚的钱多，可他是不能娶老婆的。”

不要问楚亦瑜为什么这么紧张，因为在他心里顾衍不能娶老婆等于顾衍不能和他在一起等于他就吃不到顾衍的肉。

让他天天吃素不是为难他吗？

他完全没意识到在他心里，已经把自己和顾衍老婆画上等号。

顾衍没忍住，反驳：“道士是可以娶老婆的。”

“啊？是吗？那就没问题了，那你你说这个干什么？”

“算了，没什么。”顾衍算是明白了，别说他告诉楚亦瑜他能看见鬼，就算他告诉楚亦瑜他有透视眼，楚亦瑜怕是也不会惊讶，反而兴致勃勃地拉着他，问“那你岂不是天天在偷看别人”。

白担心了。顾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