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琵琶是个枯燥的活计,每天单纯地练习指法,学习认古代的曲谱,对墨白这样只知道哆来咪的人来说,无异于笨牛弹琴,乱弹一通,因为想着指望以此为职业,以此谋生,她倒是把所有的空闲时间都用在了上面,练习了一个多月,连简单的一个调子也没弹会,琵琶声不要说悦耳了,不是尖利就是沉闷地犹如在弹棉花。
除了日常跟她的艳红、滴翠,旁人连路过都不会从她所住的梧桐院经过,宁可绕些路,也不去听那断断续续的魔音,第n天后,与她比邻而居,兰院的于淡梅实在受不了她每天的魔音穿脑,才去找她大哥,让她大哥管管。
于淡定踏进了小院,秋日的阳光顺着有些枯黄的梧桐树叶缝隙照了下来,斑驳地照在她的身上,她一袭淡蓝的衣裳,苦恼地拨弄着不成调的琵琶。看着她伤痕累累的双手,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是笑笑地问道:“你以前不是善弹古琴,怎么想起来弹琵琶了?”
“善弹古琴?”她小声地重复了一句,抬头说道:“我现在喜欢弹琵琶,喜欢‘犹抱琵琶半遮面’。”
“‘犹抱琵琶半遮面’这句倒是好诗,可惜才一句,我看,比你以前做的那些诗要好!”
墨白一听到这句,哭死的心都有了,这个千金小姐,不仅会惹麻烦私奔,还多才多艺,偏偏她是一点文艺细胞都没有,要不然,也不会学了这么久,连入门都没入。
于淡定轻笑着看着她的脸,红了又白,轻描淡写地说道:“得知你学弹琵琶,淡梅也想学弹古琴了,在新安城里,你弹的古琴是数一数二的,不如就由你来教教她吧,再说,淡梅过两年也会嫁入孙家了,跟着你多学一点也是好的。”
墨白听到这些,受惊非小,她教别人弹琴?她连听琴声都不会,完全外行,就是于淡梅弹出来了要她指点优劣,她也不懂,刚刚她是牛弹琴,以后,成了牛教人弹琴,不如找个地洞埋了她比较实在。她定定神说道:“这个,弹琴?我不会,至于传出去说我琴艺一流的话,是谣传,以前,都是我贴身的丫头代我弹的,用来应付爹娘的,实际上,我除了混吃等死,什么也不会。”
“哦?”于淡定怀疑地说道:“我可是有幸看到并听过你弹琴的。”
墨白一听,欲哭无泪,那啥~古代的女子不都是不见外人的吗,怎么会让他看到那个墨家小姐弹琴呢?她面色一白,却又计上心上,说道:“这样,你容我好好整理一下,下个月再教二妹吧。”她一说完,长吁了口气,能拖就拖吧,既然学不会以此谋生,还是先逃出去再说吧,比起穿帮,将来的事将来再考虑吧,再说她的首饰也不少,说不定,假以时日,她已找到了一个既帅又有钱的长期饭票了,想到这里,恶寒了一下,貌似现在也有饭票~当然还是有区别的,爱自己和能被自己所爱的男人,哪怕男耕女织,也没有多大关系,强过在此个宅院里无所事事、度日如年。
“也好。”于淡定并没有多做纠缠,刚刚也听了会她弹的琵琶声,实在让人难以忍受,淡梅是修养好,又念及她是大嫂,才忍了这么多天,现在,只要她不再弹琵琶,其他的,并不是那么重要。
墨白见他走了,叹了口气,皱眉想着,怎么样才能逃走。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最主要的是,她来到古代,就没出过门,没和外界接触过。她想了又想,她是南方人,决定往都城龙城而去。
于府的大门,连带后花园的小门,倒是无人看守,小门常锁,大门洞开,想要走出去,并有足够的时间逃走而不让人发现,则是很难,最主要,艳红和滴翠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不管去哪里都跟着,不知道是不是于淡定特意吩咐的,总有一个人在跟前,支开的话,最多小半个时辰,就会被发现不见了。
她时常在府里低着头走来走去,慢慢思索可行的方法,脑袋里却是一团浆糊,找不到什么良机,晚上离开,还要自己打开大门,也不知道会不会惊动门房,再加上连城门都不知道在哪里,所以也被否定了,再则,古代的夜晚出行,要是被打更的或是什么人看到,会以为是女鬼呢。
正当她苦思可行的出逃方案时,于淡定却给她一个绝佳的机会,他走进房间,看到她是一惯地削桌子发呆、沉思,他走到桌前,满是笑容的脸上还是皱了一下眉,抬眼看了离她较远的桌椅,还好,总还有一些没有破损的。
他上前一步,“哼”了一声,墨白抬头,见是他,吓得将盘在椅子上的脚放了下来,再站起来,却因双脚发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她结结巴巴地说:“你……怎么……来了……”
于淡定皱了一下眉,不自觉地叹了口气:“后天就是中秋了,这次,送岳父岳母的礼,就由你去自家店子里挑吧。”说完,不愿看她,看向一旁,正好对着梳妆镜,镜中人,紧锁双眉,又叹了口气,笑面的他,也就只有面对她时,有些莫名的伤感,能随时让他不快,甚至是愤怒。
墨白适应了地面,干脆就坐在铺了地毯的地面上,抬头看着他,慢悠悠地说道:“都准备些什么?”
“去茶庄拿点上好的茶叶,去酒楼拿两坛上好的竹叶青,去布庄挑些岳母喜欢的布料,去饼楼将前几天我吩咐做好的月饼礼盒拿回来,其他的,你想买,让店家送到于家来,我让管家给店家结帐。”
一番长篇大论,墨白弱弱地问了声:“你家开了多少店?有多少产业?”心里直叹:“娘嘞,他们于家到底有多少银子,这要搁现代多好,离婚可以分到不少钱!”
于淡定抬头看看她,有这么惊讶吗,他家有多少产业,她做为准儿媳,她的父母多少是告诉过她一些的,大概应该还是知道的吧。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有些兴奋的脸,心里直叹气,她就不能正常点?他也不回答,只加了句:“带上艳红和滴翠去吧,随意看看。”说完,仍看了看坐在地上的女人,仍是皱了皱眉,才转身离开。
暖暖的夕阳照进了门口,他逆光而行,墨白看着他的背影,有点刺眼,心里给他打着分,还不差啦,最起码尊重她的家人,一个节日,也是礼数周到。她拍拍屁股站起来,看到艳红正忍住笑看着她,见她起来了,才说到:“大少爷吩咐婢子和滴翠一起服侍少奶奶出门。”
墨白听了,淡淡一笑,心想,也算是个机会,于是吩咐她们俩给她梳头打扮,插上了最华美贵重的首饰不算,还在袖子里藏了好几根金簪,却换上了月白色的素净的衣服,两个丫头看着她这样不伦不类的打扮,有些莫名其妙,劝说无效后,只得跟着她一起出门。
到大门口的时候,她来不及多看几眼,就被扶着坐上了马车,不同的是,这回艳红滴翠也坐了上来,坐好后,车子就往布庄而去。
到了地方,艳红扶她走下车,大街上的行人、布庄的客人以及掌柜伙计都看着她,有伴的,看着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墨白昂首挺胸,走进了布庄,虽然掌柜的对她的衣着打扮不敢苟同,但看到马车是自己东家常坐的,见她是妇人打扮,却是非常恭敬地走上前来说道:“夫人,需要些什么?”
艳红在一旁说道:“这是大少奶奶!”
“原来是大少奶奶过来了,大少爷早就吩咐过了,我早已留下了些上等的丝绸,请大少奶奶到后院稍坐,我去拿过来给你看看!”
没一会儿,一些色调暗淡素净的料子疲掌柜拿了过来,墨白挑了匹暗红和天青色的,余下的仍让他拿了回去,走出门的时候,看到旁边角落挂着些成衣,她踱步上前,拿了两套最小的男子衣服,一件灰白,一件宝蓝,让掌柜的包好,她自己亲自拿着上了马车,往别的店子去。
拿到茶叶和月饼后,就到酒楼去拿酒兼吃中午饭,尽管对于家的产业有了一定的认识,都是这个城里那个行业数一数二的大店,可是看到那个聚福酒楼,还是吃了一惊,前楼是三层,每一层都很宽敞,她被领入三楼的天字号包间,她坐下后,让艳红滴翠一起坐了下来。
打开菜单,有好多字都不大认识,装模作样地看了会,然后合上,吩咐道:“上几个店里的招牌菜,再上个清汤即可。”
菜上上来后,墨白看到菜的卖相,相当的讨喜,店小二介绍道:“这道是本店的招牌菜孔雀开屏。”
她一听,嘀咕道:“不就是一只鸭,配了点材料卖相好看一点而已。”一尝,却是赞不绝口,鸭肉鲜嫩爽滑,确实很难得,后面上的菜也是清爽可口,她每样都尝了些。
菜刚上完,墨白对艳红滴翠说道:“我失礼了,你们先用着,我肚子疼。”
说完,就到了酒楼的后院,找到茅厕,从容地走了进去,快速地拔下头饰手镯之类的首饰,换上男装,用她从酒楼里拿的筷子束了个男子发式,从后门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