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了一笔横财之后, 陆玉便花了极其便宜的银钱向女鬼的后人把宅子买了下来。
说是后人也不算, 只是和她们家有些亲故, 女鬼家里人都死了, 那负心郎也死了, 偌大一间宅子,便记在了其他人名下, 只是这宅子闹鬼, 没人敢住敢买。
听闻有人肯接手, 那家人欢喜坏了。也没有多要, 就怕买家临头反悔。
陆玉见对方实诚,便在询问过红衣厉鬼以后,把绿芜给她的银钱分了一小部分出去。
本来也是女鬼带着些亲缘关系的人,钱不多, 但是能改善一大家子的生活。
至于陆玉,她从张家拿到了小黄鱼,日后着城中有相关捉鬼驱邪的事情,想必也少不了她的生意。
有住处有鬼仆, 衣服只用买布料和吃食,根本用不了多少钱。
红衣厉鬼被陆玉佯装收服后,被她带回了宅子里, 她哭够了,提出最后一个心愿:“我想生前再看看他一眼。”
她说的那个他便是那个为她念经的和尚。
陆玉学了算法,问女鬼要了和尚的姓名生辰八字,加上和尚留下来的金刚杵, 算到对方在两年前已是离了人世。
女鬼又默默流起了血泪,再也没了对人世间最后一点念想。
陆玉按照江止提供的办法,重新为她开了鬼门,净化了她身上戾气,重新送了她去投胎。
鬼门大开,陆玉窥见背后的鬼影幢幢,如今人间魑魅魍魉横生,地狱之中怕是也不少污秽。
否则鬼王出世,本应该是冥界管的事情,那些判官,鬼差在鬼王面前却不堪一击,导致阴阳失衡,天地乱象。
见陆玉神色凝重,心思细腻的江止夸安慰徒儿:“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让她去投胎是好事。”
“我没为她离别难过,只是觉得自己还是太弱了。”
只是认识没几日的女鬼而已,她没有那么多愁善感。
在那道威严的鬼门前,她感觉到了强大的威压。可以想象,鬼王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存在。
只剩下二十年,她便要和鬼王对抗,强大的敌人给了她很大的压力,陆玉心情难免有几分沉重。
江止又夸赞她:“为师从来没见过阿玉你这般有天赋的认,假以时日,你肯定能够成为比我爹,我祖父还厉害的大师,为师真的不骗你。”
他收这个徒弟,教起来根本没有什么成就感,因为陆玉学得太快了。
目前来说他的知识还够用,但他每天都在面临马上要被掏空的恐惧。
只要他教陆玉,就一定无时无刻都在被她打击,他甚至还怀疑过,是不是徒弟才是江家传人,其实他只是爹妈捡来的孩子。
陆玉对江止的虚假吹捧很不满意:“我又没有做什么,只是做完那位大师尚未完成的事而已。”
其实净化这一步,女鬼那个做了和尚的小竹马已经做的差不多了,可当初不知因何故,对方从离开到死亡,几十年过去,一直没有回来,以至于无法补上这最后一步。
陆玉只是在江止的指导下,弄清楚对方使用的阵法之后,依葫芦画瓢地添上临门一脚罢了。
江止小声逼逼:“就算是这样,你也还是好厉害,比为师我厉害多了。”
因为天赋太差了,他又很想要做一个让爹娘骄傲的江家人,所以江止非常努力地学习。
从前,江止是喜欢这些,也是想要做父母骄傲的孩子,后来江家人只剩他一个,若是他也忘了,那江家可能就永远消失在历史里了。
或者是出现那些招摇撞骗自称江家后人的,白白堕了江家名声。
即便当时院子里也躺了一地敌人的尸体,但他不确定背后还有没有虎视眈眈的幕后黑手。
为了重振当年江家的辉煌,如今的他便是想要放下,也不是那么轻易的事情了。
这次倒是陆玉反过来安抚了几句:“师父的学识渊博,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何必拿长处同人短处相比。”
陆玉原本怀疑过江止的能力,但她发现他的理论知识确实精妙,只是玄学的确需要天赋。
哪怕他的理论和操作已经让人无可指摘,没有灵力,他就和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不,准确的说,他比普通人还不如。
阳气重的普通人还刻意克制妖邪,江止就只能吸引妖魔鬼怪。
可即便如此,就算灵力不如其他人,他也把普通人能做的东西做到了极致。
江止露出些微笑意,他不说话的时候,还是很像个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的。
“大人,今天这几个鬼说,他们也想进这宅子伺候您。”
穿着绿衣的丫鬟走到陆玉跟前恭恭敬敬地行礼,她身后跟着几个面貌完好,只是神情看起来有几分愁苦的鬼魂。
最开始的鬼仆就是原本伺候厉鬼的几个普通鬼,她们尸骨无存,也没有办法投胎,只能游荡在这天地间过日子。
在发现跟着陆玉一起学术法能够凝实魂体后,她们便主动请求做他们师徒二人的仆从。
若是无法投胎转世,做个鬼修也好的。
陆玉和江止学了式神之术,给几个鬼仆用白纸剪了身体。
只要不碰水,不淋雨,她们附在纸人身上,和正常人看起来也没什么区别。
说到这里,江止有一点点伤心,他的纸人剪得可漂亮了,可惜最后一步,式神需要注入灵气才能使用,他压根没有灵气可言,不像陆玉,轻轻一口气,就百分之百成功注入灵魂。
因为这宅子挺大的,绿芜便主动建议,再到大街上的找一些孤魂野鬼来干活。
以前这宅子的主人没有遭逢大变的时候,可有几十个伺候的仆人呢。他们主人这么厉害,哪怕是只有师徒两个,也得多些打扫的下人,这样外人一来,看他们的排场也会觉得陆玉是个高人。
高人收费高,能顺理成章地要更多的银钱。
陆玉扫了一眼,都是些没有沾染上鲜血的干净鬼魂:“你们会做什么?”
一个中年男人说:“小人以前是花匠,擅长修剪草木。”
另一个富态些的女子说:“小的是厨娘,以前在大户人家做点心,不过若是要沾水,只能请大人给小人用木头做个身体。”
最后一个文静瘦弱些的女人说:“小人擅长裁衣和刺绣。”
江止听到最后一个女鬼的话,当即脸色就沉了。
到目前位置,他和徒弟的新衣服都是江止挑选布料回来自己做的,因为他说自己缝得比那些绣娘好多了。
缝衣服的时候,江止用一种轻飘飘的语气说:“这东西其实很简单,基本就是在衣服上画图案,再把画的东西裁剪缝纫出来。”
剪裁和画画的能力,就是他从裁纸人和画灵符的无数次练习中锻炼出来的。
其实江止以前也不是很爱做这一些,但是发现徒弟在这方面天赋不如他之后,他就坚决要把这事情包揽下来。
不然的话,做师父的一无是处,徒弟可能很快要出师抛弃他了。
他小声对陆玉说:“花匠和厨娘都可以留下来,绣娘就算了。”
道门中各种款式的漂亮袍子,他做得最好看了,小徒弟有他就够了嘛!
平日里没事的时候,他可以去看看厨子是怎么做点心的,等日后他们离开此处,他就可以学着做给小徒弟吃。
花匠可以把那些花草树木修剪得漂漂亮亮的。
说起来,江止有件事学的不太好,他明明挺喜欢花草和小动物的,但是它们总是会被他养死。
目前为止,他养得最成功的,就是自己的小徒弟了!
现在的陆玉,比起初见那瘦瘦弱弱的样子,面容盈润了许多早就不再是面黄肌瘦,瘦骨嶙峋的可怜样子。
如今的陆玉,穿上江止亲手缝制的袍子,一看就是个风度翩翩出尘少年郎了。
陆玉平日里寡言少语,几乎从来不主动说过去的事,江止也是和她相处了一段时间,发现徒弟抽条的速度特别快,衣服几个月前合身,几个月后就短了一大截,才知道徒儿已经虚岁十五,才比他小了五岁。
虽然没有为人师的成就感,但是投喂徒弟食物,给徒弟做衣服,把陆玉养得白白胖胖的,还是能让他有为人父的满足感的。
陆玉这一次却并没有尊师重道:“三个都留下来吧。”
江止很伤心,但还是要为自己的手艺挣扎一下:“为师裁剪的手艺绝对胜过这个绣娘。”
他当时都想过的,要是实在没有钱了,就去接一些绣活赚钱养徒弟。
陆玉解释说:“我知道,不过有些衣裳不便由师父来做。”
江止立马反驳:“有什么衣裳是我不能做的?”
他明明什么都会做!
绣娘是很想留下来的,她立马鼓起勇气说:“是啊,女郎的贴身之物,还是由奴家来做更为合适。”
江止吹胡子瞪眼(虽然他下巴光洁,并没有胡子这种东西):“你怎么说话呢,阿玉明明是少年郎。”
虽然随着徒弟的长开,她长相的确有点女里女气的,可看看这英姿勃勃的样子,这笔直的腰杆,还有走路的姿态,完全和那些女子沾不上边嘛。
陆玉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她说的没错,徒儿的确是女郎。”
她并不觉得女子身份有什么好否认的,只是没想到江止能够这么迟钝,到现在都没有发现。
江止本来还想安慰徒弟,结果猝不及防,得到了当事人的承认。
他看着徒弟白玉一般的脸庞,突然红霞就从脖子后跟蔓延到了整张脸上,消息太过刺激,把江止当场炸成了一道烟花。
作者有话要说: 江止:突然害羞
把小标题换了一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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