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舱门一开,有一人在两名兵丁的搀扶下出现在门口,啧啧了两声:
“小王爷,为什么我每次走到你的门前都要看到这种香艳的画面?刚刚听到有人喊我救命,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情呢。”
这人真有本事,一句话臊得我直想钻到地底下去,急忙推开杨康,本来没啥力气的腿也神奇地站直了。
“阿沅妹子,有小王爷在,你还要我来救命?不是你们两个合起伙来消遣我吧?”
就是有他在,才需要你来救命呢。如果刚刚你在的话……不,你现在出现也不晚的。不管你嘴上胡说些什么,起码你人在这了。你比我想象的可靠多了。
定睛一看,原来清俊消瘦的欧阳克已经变得苍白浮肿,面容憔悴,那身飘逸的白衣服也已经脏得不成样子了。我走到他身边,都感觉不到是他,不觉喉头一塞,无言以对,呆呆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欧阳克看了我一眼,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了几分不自在的笑容。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么?”他问。
杨康抢声道:“一点小误会。欧阳兄别介意。”
看他笑得阳光满面的,我只觉得分外刺眼,明明是他不怀好意施暴未遂,把我吓得半死,能叫小误会吗?真会轻描淡写。
欧阳克道:“小王爷,看你春风满面,想必是得偿所愿了。我向你道一声恭喜了。”
杨康拱手为礼。“托福托福。”
欧阳克笑脸向我,说道:“黄姑娘跑出来找郭靖,妹子你也跑出来找小王爷。这老话怎么说的?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愁啊。”
眼看着他说了老半天的话,脚下却没挪动一小步,我定了定神,问道:
“你的腿怎么样了?”
欧阳克愣了一下,笑得有点勉强。
“妹子你真是火眼金晴,我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不想还是被你看出来了。前些天流落在一个荒岛,不小心被山坡上滑下来的巨石砸到,就此没知觉了。可能我真是坏事做多了,遭了报应吧。”
不小心?他这是在替黄蓉掩饰呢。莫非他还是很喜欢黄蓉吗?还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但是不得不说,他虽然滥情,对黄蓉是真的很好。
想着他再怎么说也是我的便宜老爹,我叹了口气,搬了个凳子过来,小心翼翼地搀扶了他坐下,问道:“你现在还痛不痛?”
欧阳克艰难万分地坐下了,面色更加苍白,额上犹自冒着汗珠,笑意却是不减,还作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妹子,我知道你心肠好。但是你当着小王爷的面对我这样,是嫌我活得太久了吗?”
杨康简直笑成了一朵花:“欧阳兄说哪里话?我是那种小气的人吗?”
这厮真是说谎都不用打草稿,明明才说过他对欧阳克厌恶之极呢。
我抓了抓头皮,又问:“郭大哥和蓉儿呢?”
欧阳克若有所思地扫了我和杨康一眼,笑道:“你们两个躲在里头不知道在搞什么,半天不出来,人家等不及,早就走得远了。”
我吃一大惊:“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说笑了。其实他们根本没上得船来,估计也没听到你的呼救,”欧阳克答道,“对了,我刚刚还看到你的义父母,真是当世高人,才三招两式就把梁子翁和灵智上人打翻在地。赵王爷不敢留人,才放了他们离去。”
“你说真的?”我精神大振,“他们人在哪里?”
“噢,他们两个骑在一头大鲨鱼身上,也已经走了。”
我赶紧冲出门外,奔上船头,果然远远地见到周伯通和瑛姑骑在一头大鲨鱼背上,就像陆地驰马一样渐行渐远。边上还有一艘小船,坐的可不正是郭靖黄蓉和洪七公三个人。
我急忙扯了嗓子出声大喊:“阿爹!阿娘!你们快回来!带我一起走……”
可惜只听到呼呼的风声,并没有半点回应。他们俩的身影渐远渐消,很快就变成一个小点,然后就看不见了。我一下子跌坐在船板上,哭了个昏天黑地。太过分了!难道你们两个神鲨侠侣,横行江湖,自由自在地,就嫌我碍事多余了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杨康走上甲板,在我的身边坐了下来,还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阿沅你别哭了,以后我来照顾你。”
我强自忍着,抱膝缩头地没有作声。你这个坏东西照顾我?我才不要哩。不请自来,还动手动脚,凭什么?从来都没人敢动我一指头。如果我以前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你,被你这么粗鲁地一再刺激,也已经幻灭了。
“你不要怪他们。刚刚欧阳克告诉我,是黄岛主说要留你在桃花岛小住几天,陪陪黄蓉,他们两个才没有坚持带你走。刚才他们也是不知道你在船上,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走了……”他停了一会儿,又说,“你放心,我会叫人留意下,有什么消息就告诉你。”
原来是黄药师留的我,怪不得了。他肯定是急着去找女儿,所以才没有空闲来跟我明说。可他为什么要留下我呢?我根本就劝不动黄蓉嘛。对了,一定是他不希望我也去坐那艘有问题的花船,为我着想才留的我。
这么一想,黄大叔表面上很凶,其实他并没怎么记恨我拐走他女儿的事情,他的心肠实在还是很不错的。不像有些人,看上去很好,对我却坏。
过了一阵子,晚饭时间到了,完颜洪烈带了一堆人给欧阳锋置酒接风。欧阳克身受重伤,没吃多少东西,就退下去休息了。我本来就没什么心情,随意吃了几口饭菜,就去找他问个清楚。杨康这小子根本不拿自己当外人,也跟在我的后头。
我拐弯抹角地寒喧了几句,终于入了主题。
“欧阳克,你在十六年前去过云南大理,当时可曾结识过一个姓何的姑娘?”
欧阳克摇了摇头,笑道:“我只认识一个姓何的姑娘,就是妹子你。”
我心下不悦:“你答这么快干什么?想清楚了再说。我知道你的花花事多,不一定每一个都记得。但是这件事对我很重要,麻烦你好好想想。”
欧阳克一本正经道:“我真的想清楚了,是没有。”
莫不是一夜情,连对方的姓名都没搞清楚?你也忒前卫了。
我想了想,又问:“那你那个时候有没有什么艳遇?”
欧阳克笑道:“我当时只不过十五岁,小毛孩子一个,能有什么艳遇?”
死不认账,看来不得不出杀手锏了。我让杨康拿出匕首,递了给他。
“你自己看看。你不是说是你白驼山特有之物,外人不会有的吗?为什么我也会有?你又去过大理,又有跟我几乎一模一样的匕首,时间、地点、物证通通吻合,那你还不是我爹吗?”
欧阳克大睁着眼睛,瞅了我半天,再拿出自己的匕首,掂在手里反复比对,琢磨良久,终于惊讶万分地得出了结论。
“还真是像。”
杨康笑了出声:“欧阳兄,看来在下得要尊称你一声‘岳父’了。”
欧阳克面上一红,随即又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说:
“真的不会是我,你肯定弄错了。”
我登时怒了:“男子汉大丈夫,敢做就要敢当,证据就在眼前,你还想抵赖不成?我都没怪罪你光生不养,也不是要认祖归宗分你的财产,只不过想知道我娘这个人身在何方而已。你也太没良心了吧。”
欧阳克急忙辩解道:“我去大理之时还是个童子鸡呢,什么都不懂,哪有本事生个孩子?”
我半信半疑:“你真的没说谎?”
欧阳克面上一窘,但仍是摇了摇头。
“绝对不会是我。我这个人确实做过不少荒唐事,但是那些女人只要肯留下,都由我白驼山供养。这些年死了或是嫁了人或是走了的都有,我也心中有数。我的确没有子嗣。”
他说的明明白白,语气坚决从容,真不像有假。那就不是他了?我也说不清楚自己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更加失落。
欧阳克把匕首递还杨康,突然道:“莫非是叔父?我的匕首就是他在我十岁生日时送给我的。他也去了大理,那会儿还春秋正盛,比我更加吻合。”
提到欧阳锋我就立马想到他杖头上的那两条超级毒蛇,汗毛都不由自主地竖起来了。你不要吓我好不好?再说,n多影视作品里头都演绎过那个老毒物跟你娘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虽然版本有别,有没有感情基础咱不知道,但是你小子本身是一大私通罪证这事肯定假不了。
敢去勾搭他欧阳锋的女人,那得需要多惊天动地的勇气啊?除了你彪悍的娘,我想天底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我胡赖谁也不敢胡赖他呀。
我站起身来,笑了几声,即行告辞。
“欧阳少主,实在是对不住。我刚刚只是跟你开个玩笑,逗你乐一乐。其实我这把是赝品,跟你们白驼山没有任何关系。给你添了不少麻烦,真不好意思。你千万不要跟你叔父提,免得他一不高兴找我的麻烦。我还有事,这就先走了。”
刚刚走出舱门,就见欧阳锋阴沉着脸从另一头走过来。我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他,正好见到邻舱空着,向杨康作了个噤声的手势,悄悄钻了进去。
杨康点点头,自去向欧阳锋行礼。欧阳锋似乎也没答话,很快就进去探视欧阳克了。鬼使神差地,我没有立即出去,才听到了西毒叔侄的一番对话。
嘘寒问暖一番之后,首先听到的是欧阳锋的问话。
“克儿,你在岛上的时候不要黄老邪的女儿服侍你,还说你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女子,是不是指那个姓何的小姑娘?你当着黄老邪的面和她相谈甚久,交情像是不一般。我看她倒是比那个黄蓉懂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