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真想做什么,就不会问我。”我毫不示弱地盯着他的眼睛。不知为什么,我不怕他。也许,在我的潜意识里,他是那个永远也不会伤害我的人。
漫天的孔明灯除了带来温柔的浪漫外,也给这黑夜刷上了一层暖暖的黄。 这种黄映进绛月的瞳孔里,变成了一种金子似的妖异光芒。他就用那双流淌着神秘光芒的眼睛,静静地和我对视着。
半天后,他将头偏到一边,嘴角扯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下山,恒舟会送你回家。”
既然人家下了逐客令,我也不能再赖着,于是我点点头,朝山道边走去。不知什么时候,山中开始起雾了,从上往下看,山道上一片朦胧。月亮步履蹒跚地躲在黑压压的云层后面,只有偶尔才会娇羞地露出尖尖的一角,所以月光也不是很足。我抚了抚发闷的胸口,艰难地喘了一口气,根据我以往的经验,今晚可能要下雨了。这天变得真快,白天明明还是晴空万里的。
“绛月,”我扭头喊道,“你能不能送我下山,我看不清下山的路。”
他背对着我站在悬崖边,没有回头,也没有答话。
这时,一阵狂风卷着半山腰那些枯黄的竹叶扑了上来。扬起了他那头及膝的乌亮长发,还有他身上天蓝的袍。在黑压压天空下,他像一道能撕破一切的闪电,也像一个傲视苍天的漠然巨妖。
我冷笑一声,冲他的背影说道:“你还说我,其实你也一样,无情的时候最无情。”说完,我小心翼翼地摸着山道向下走去。
幸好山道不是太难走,再加上背后一直有一种的声音跟着我,所以我一点都不害怕。不过这样看来,绛月确实很不懂约会的规则。他亲自将我约出来,现在却让别人将我送走。
上了大路后,身后跟着我的那人迅速隐入了莽莽的竹林的中。恒舟正和一架马车等在大路上,看见我后,他并没有多少表示,只是冷冷地盯着我。
我对他微笑了一下,钻进了马车。
一路走来,胸口那种沉重的感觉越来越浓,让我喘不过气来,看来这场雨不会小。
过了一会儿,马车停了下来,恒舟却一个字都没吐。我很知趣地下了马车,走到前面,对冷冰冰的恒舟行了一个礼道谢:“谢谢你送我到这,下面的路不用送了,请回吧。”
恒舟没有看我,只是冷冷地抛下一句话:“该杀你的时候,我自然会杀了你。”说完,他一拉缰绳,将马车调了个头,走了。
我尽量压制着心中的怒火,维持着脸上礼貌的微笑,目送着他离开。等他走远后,我终于松了口气,朝他的方向狠狠地啐了一口:“呸,王八羔子,想杀老娘?咒你不得好死。”骂完我心里舒服多了。可恒舟让我下车的地方正是上回我和飞墨看见怪物的那个巷子口,想起这段让我头疼的路,我刚刚才放松的心情又紧张了起来。
虽然今天巷子里的很多人家都在大门口点上了灯笼,巷子并不是太黑。但因为今天的风有些大,所以那些灯笼都晃晃悠悠的,从我这个方向看过去,鬼影潺潺,有些渗人。不过天已经很晚了,我再不回家茶叔肯定又要唠叨不休,于是我伸了伸脖子,壮着胆子走了过去。
走到一半的时候,天上突然扯起了闪电,巷子里的风陡然大了起来。我身边的几个灯笼一齐被夹杂着树叶的大风当场刮灭了。一种冰冷的恐惧感立刻沿着我的脚慢慢地爬了上来,爬上了我的脊背,继而蔓延到了我的全身,让我心跳急促,手脚发软。我以前从来不害怕一个人呆在黑暗的地方,今天这是怎么了?
突然,一滴雨落了下来,打在一个灯笼上,发出了重重的一声“啪――”
这个声音几乎将我的心脏吓得从胸腔里蹦了出来,紧接着,雨滴像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每一个的滴答声都像重鼓一般击到了我的心上。
我惊恐地捂着耳朵,如惊弓之鸟一般警惕地看着四周。
巷子里所有的灯笼都被雨水浇灭了,有个残破的灯笼被风吹到了大道中间,在雨水的击打下无力地抽搐着。冰冷的雨争先恐后地落在地上,溅起了一团团的灰尘,如同罪恶的灵魂在可悲地□□。
突然,一个略微沙哑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脑海:“孟书,是你杀了我。”
“不,我没有。”我一边矢口否认,一边迅速地回忆这是谁的声音。
“你杀了我,哈哈哈哈哈。”那个声音继续响到。
我想起来了,那是阿娇的声音,那是阿娇在我噩梦里的声音,那是阿娇在噩梦里向我索命时候的声音。
一种刺骨的寒冷,一种邪恶的恐惧,从四面八方向我扑了过来,和在雨里,一滴滴打进了我的身体。
突然,另一道声音也在我的脑海中响起:“小书,等我办完了事我就来接你。”
“不,不要再来找我!”我惊慌失措地喊道。
像是在回应我一般,我的身后响起了一种怪声。那个声音很怪,像有人在雨中疾走,又像某个金属划过地面。
我的心跳几乎都停止了,身体也剧烈地颤抖了起来。鼓了鼓勇气后,我毛着胆子慢慢地将头扭了过去。身后除了一盏盏在雨中风雨飘摇的灯笼,什么都没有。
没事的,我没做什么亏心事,我不害怕。我试图安慰着自己,可这安慰显得那么苍白无力。真的没做什么亏心事吗?虽然我一直认为自己做的事问心无愧,但我不知为什么总会有一个接一个的噩梦。在梦里一个阿娇就已经让我喘不过气来,现在又添了一个周云议。
信佛的奶奶常说,她最讨厌害人的人。我害了人,所以奶奶早就不会出现在我梦里了。不管我怎么挣扎,爱我的人最终都会离我而去,将我一个人留在寂寞中,总是这样。
正当我站在恐惧中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炸雷撕破了天空,将我惊醒。我突然惊讶地意识到自己正站在原地淋雨,而身后的声音也随着雷声消失了。害怕不是办法,我不能被自己打倒,一切都只是被雨淋到后的胡思乱想,我告诉自己。
于是我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忍住恐惧踢了地上的灯笼一脚,撒开双腿跑了起来。
雨越下越大,雷声也越来越密,我的嘴巴被大雨紧紧地封住,连呼吸都困难了。但我还是拼命地跑,就像以往所有时候一样,拼命地跑。尽管前方或许根本没有能容得下我的地方,尽管前方是别人的家,我还是要朝它跑。阿姨可以将我的被褥扔出爸爸家,但我还是会按时登门乐呵呵地向爸爸讨要每个月的生活费。叔叔可以不给我半个笑脸,但我还是会在每年过年的时候向他笑眯眯地讨压岁钱。妹妹可以讨厌我这个小混混姐姐,但我见到她一定会厚颜无耻地上前拥抱这个乖女孩一下。阿娇和周云议可以在每天晚上都来吓我,但如果时光倒流我还是会那样干。
因为,我并不是一无所有,我还有我自己,我要保护我自己的财富。尽管,这些保护是那样的苍白无力。
终于,孟家的大门出现在我的前方,我可以歇一下了。
正想拍门,一个身影从我旁边闪了出来:“你终于回来了。”
我吓得打了个哆嗦,差点惊叫出声。
我面前的是狼狈不堪的飞墨。他的脸色青白,头发和厚重的衣服都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身上。眼睛倒是很有精神,因为他墨黑的瞳孔里聚集着一股跳跃的怒火。
“飞墨?你,你怎么站在门外,进屋啊”我很想赶紧进屋暖和一下身体,说完,我举手就要拍门。
忽然,他冲过来,抓住了我的手腕,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和绛月都玩了什么啊?鸳鸯戏水?你们这对奸夫□□,奸夫□□!我,我恨不得咬死你,吃了你,也好过你出去给我丢人强!”
我很不耐烦的对脸庞扭曲的他吼道:“你神经啊你,要是我和他鸳鸯戏水还会冒着大雨回来吗?你自己和那郑璇霜当众眉来眼去的还敢污蔑我?”
他气得牙根都咬出了血:“什么眉来眼去?是她自己过来的,我又不能把她扔出去!那是给你留的位置,你不明白吗?你一个妇道人家在那种场合竟然不坐到自己夫君身边,还当着我的面跟别的男人走掉,你你你,无耻!”
我现在只想进门避雨,逃离这糟糕的心情:“我为什么要相信她是自己跑到你身边去的?你相信我和绛月之间是清白的吗?”
“你气死我了!”他快疯了,手像铁钳一样将我的手腕越夹越紧,“我就是要你相信,因为这就是事实!你和绛月,你和绛月,你还敢在我面前提他?”
“我为什么不敢提他?”我也快被这冰冷的雨弄得快发狂了。这雨好冷,冷得我连话都快说不出来了,可他还站在雨中跟我吵,于是我失控地朝他吼道:“是你自己不肯给我休书的,我做什么丢人的事只能说你活该。不想丢人吗?好办,给我休书,咱们一拍两散!”
“想得美!我绝不会给你休书的!”大雨中的他,已气得如一头狂乱的怪兽,随时可以扑上来将我吃掉。
我的情绪也好不到哪去,这场大雨让我快崩溃了:“这样拖着有意思吗?我的大少爷!你能不能冷静下来,好好考虑一下我们的事?我不想再跟你耗了!”
飞墨使劲一推,将我按到了门上,继续吼道:“我不冷静,我不冷静!我的目的很单纯,单纯得没有别的东西可以冷静!我爱你!我爱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他的话想一支箭一样,在瞬间击溃了我的心防。“我爱你”“和你在一起”,这是多么美丽的童话,在无数个夜晚,我也曾做过公主与王子的梦。可当我被人欺负的时候,王子在哪?当我被人抛下的时候,王子在哪?我的梦仍然在继续,可惜,到了后来,就变成了公主与公主。公主打架,公主偷东西,到现在,公主害死人。
我的眼泪不知不觉地活着雨水淌了下来,混乱中,我使劲地甩开了飞墨的手,无力地靠着门坐到了地上,捂着脸大声哭了起来:“和我在一起?我遇到麻烦的时候。为什么你不和我在一起?为什么他们不放过我这个不起眼的丫头?呜呜呜呜,谁都说我有错我有错,可我有什么错?!你自找的,他们自找的,呜呜呜呜,百里飞墨,我好累啊,你放过我吧,求你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好害怕……”
我痛痛快快地哭着,不知所云地说着,将心中的不安通通倒了出来。其实我不想害阿娇的,可为什么她想让孟书连苟活都不能?我也不想再和周云议有什么交集,可为什么他不肯放过孟书?我更不想与天下人为敌,可为什么那些人谈到孟书的时候都是一脸鄙视,孟书明明是清白的啊?孟书根本不想伤害任何人,何佳根本不想伤害任何人,我也根本不想伤害任何人。我们连家都是借来的,哪有什么心思去伤害别人?
“孟书。”泪眼朦胧中,百里飞墨蹲了下来,想扳开我脸上的手,“别哭了,别哭了。”
“飞墨,别和我吵了。”我不肯放开脸上的手,眼泪却流得更凶了,“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知道你对我好,我狼心狗肺,我悔悟得太晚了,我把你气跑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也好想跟你在一起。可是,晚了,呜呜呜呜,晚了――”想起我失去的东西,仗着雷声巨大,我脱掉了心里的伪装,哭得撕心裂肺。最痛苦的事情不是没有得到,而是得到后又失去。当我发现我爱上了飞墨的时候,飞墨已经被我自己赶跑了。这些天,悔恨像蛀虫一样,一点一点的,几乎将我的心啃食干净。现在,借着这个机会,我要哭,我要将心中的痛苦都哭出来。
“书儿。书儿,别哭了,盯着我,盯着我。”飞墨终于将我的手拉了下来。
我睁开了泪眼婆娑的双眼,盯着他那汪墨黑的幽潭。一边抽抽搭搭地哭着,一边忐忑不安地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书儿,老实地回答我,你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我急忙含泪点头:“我愿意,我愿意,你赢了,离开了你我也过不好,我要跟你在一起。”
他怔了怔了,随即惊喜地笑了一下:“书儿,你说真的?”
一股巨大的勇气从我的心里生了出来,我想争,我想为我一直都梦想的东西去争。于是我吸了吸鼻子,伸手捧住了他那张俊俏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百里飞墨,你听好了,我爱你。”
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起来,脸上是掩不住的欣喜:“孟书――”他一把将我搂在了怀里,激动地说道“我们以后不吵了,永远都不吵了。”
我也紧紧地抱住他的腰,感受着他的味道他的温度,小声地说道:“飞墨,永远不要从我的身边离开。”
“不会的,我说过,绝不离开你。”
在他好听的话语声中,巨大的幸福感瞬间将我吞没,我终于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一种不管何佳还是孟书都想要的东西。 一切都安静了起来,暴雨声也在他的心跳中消失了,再没有什么东西值得我害怕。从今以后,上天入地,我的身边都会有人相伴。
忽然,门吱呀一声开了,进接着,一道声音打断了我们的拥抱:“姑爷,小姐,不是我不让你们夫妻亲热,可是这在大门口搂搂抱抱的,被别人看到了不好。”
我抬起头,对茶叔抱歉地一笑,正要起身,忽然身子一轻,我被飞墨打横抱了起来。
“茶叔教训得是,我们这就去屋里亲热。”飞墨笑嘻嘻地对茶叔说道,说完,他抱着我朝屋内走去。
“姑爷,伞,伞。”茶叔在我们身后叫道。
“不用了。”飞墨一边说着,一边低下头与我相视一笑。
我的心突然一阵狂跳,本来冰冷的身体也开始烫了起来,因为女性的本能告诉我,今天会发生一些事情。
“唉,百里飞墨,你抱着我姐姐干什么?”凡烈突然在身后叫道。
“三少爷,他们俩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别管了。”茶叔将凡烈的声音压了下去。
我更羞了,将飞墨的脖子搂得更紧。
飞墨一边推门一边打趣道:“你啊,平常看上去像个刺猬,真脱下你的伪装才发现,你是只胆小的小白兔。”
“讨厌!”我将头埋得更低了。
“讨厌?那好,下来吧。”飞墨说着将我放了下来。转身去关门。
我纳闷了,按照正常的剧情发展,飞墨不是应该将我甩到床上,然后如恶狼一般扑上来吗?怎么现在连恶狼的影子都没有呢?
于是我厚着脸皮问道:“飞墨,我们进屋干什么?”
飞墨转过身,一身正气地笑着答道:“换衣服,再擦擦头发啊,我们都被雨浇成这样了,不换套衣服怎么行?”
“啊?哦。”我有点失望地走过去拿干净衣服和毛巾。
“啊什么啊?书儿你脸都红透了,在想什么?”飞墨不怀好意地在我身后问道。
我恼羞成怒,转身将一条毛巾扔到了他那张欠扁的脸上:“在想怎么治你!”说完我走到床边将纱帐放了下来:“我在床的这边换衣服,你在床的那边换衣服,不准偷看。”
他一边按着头巾胡乱地在头上擦着,一边对我露出了一个猥亵的微笑:“我当然不会偷看你,就怕某些人兽性大发哦。”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那件事情恐怕要成为他永远的笑柄了。我气哼哼地躲到纱帐后面,将身上所有的衣服都脱了下来,开始擦头发。
擦着擦着,我的动作慢了下来。因为纱帐很薄,油灯又在飞墨那边,我能清晰地看到飞墨的影子。只见他飞速地脱下了身上的衣服,露出了诱人的修长身材:结实的前胸,紧绷的屁股,强壮的大腿,还有令女孩子脸红心跳的那个部位。
我搓了搓滚烫的脸,张嘴吐了一口青烟,暗暗骂道:□□,□□,这绝对是□□。
飞墨这个混蛋,在这个时候还戏耍我,明明知道在这暧昧的环境中,孤男寡女肯定会做一些事情。他不仅不做,还用这么诱人的身材来勾引我。难道他是嫌我不漂亮,自己主动不起来,所以他这样引诱我想让我和上次一样来个霸王硬上弓?
这么一想,我恨得牙根直痒痒。好你个百里飞墨,我孟书的胸再怎么说也是c罩杯的,我孟书的桃花眼放的电再怎么说也是100伏特的,你竟然这么不给面子。看来就不能对你温柔,以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正在我胡思乱想地时候,纱帐突然被一个遛鸟族撩开。
什么雄心啊壮志啊在这种突然袭击下都跑光光了,本能让我吓得抱住胸惊叫起来:“色狼啊――”
他赶紧伸出手堵住了我的嘴,再顺势将我拉到了床上,随后,他的身体压了上来:“什么色狼?我是你相公。”
“那那,那你要干什么?”望着他那昂扬的部位,我恐惧地夹紧了双腿,抱住胸不撒手。
他暧昧地笑着,将头凑了下来,低声说道:“洞房。”说完,他伸出双手分开了我的两腿。
“等等等等,还要前戏,前戏,我什么准备都没有。”
“以后再来前戏,今天先把正事办了,恩。”
“至少先来个吻,这样太快了。啊,疼――嗯――”
“嗯――”
“好疼――”
“书儿,你好紧,我进不去。”
“进,进,进不去你先出来吧,疼――”
“我可不想再横生枝节了,你忍忍,以后我补偿你,嗯――”
“啊,疼,疼――”
“别哭,书儿,我爱你――”
……
虽然屋外的雨越下越大,但这间小屋里却很温暖。这种温暖隔绝了屋外所有的杂念,剩下的只有我和他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