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飞雪倾城(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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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边在孟书的记忆中搜索这个女人是谁,一边寻找可以自卫的东西。

忽然,她猛地一拍床板,仰天长啸:“老天,我也是早就该死的人,我还活得好好的。你带不走我,也别想带走我的孩子,鬼医――”吼完,她往旁边一闪。

我终于抓住机会,撑起身体大喊:“来人啊,这个疯女人是谁,快来人,”

“来了来了,听声音你气如虹中一时半会死不了――”另一个陌生女人接下了我的话。

我扭头一看,差点没从床上摔下去。一个身着鲜红衣服,头插五彩鸡毛的年轻女人伸着两只鹰爪般的手,无比兴奋地朝我冲了过来。

还没等我回忆起怎么打架,一股浓烈的香粉味已扑进了我的鼻腔。紧接着,我只觉头晕目眩,身体腾空而起。停下来时我已到桌子上,全身被一堆红线缠成了一种奇怪的姿势:左脚着地,右脚高举,双手前伸,腰部与桌面平行,俨然是马踏飞燕与芭蕾舞演员雕像的完美合体。

红衣女人捏了捏我的小腿,贼笑着问:“少夫人,你有什么感觉?”

因为重病,我很少运动,这么一折腾,我只觉得骨头都快散架了:“没什么感觉,”我咬着牙恨恨地望向白衣女人,“疯女人,快放开我!”

院里的守卫都死哪去了,炒鱿鱼,我要炒他们鱿鱼!

白衣女人装着没听到我的话,只是用悲伤的眼神死死的盯着我,肆无忌惮。她长得很美,看上去甚至比婆婆还年轻,眉眼间流露着一种妙不可言的妩媚,身旁萦绕的气息像花香一般纯净。只是她的眼神太沉重,太直白。我和她对盯了一会儿,终于受不了她眼里的东西,将眼睛移开。和疯子比对视,一点胜算都没有。

“没反应,怎么会没反应,不可能没反应啊。”鬼医围着我走了一圈,突然一拍脑门,“啊,我忘了,是这个姿势。”

话音刚落,我的身体又飞了起来,再次停下来时,我换了个姿势。四肢后坂,被红线牢牢地缠在一起,肚皮贴着桌面。简而言之,类似一个陀螺。

久未活动的腰像触了电,又麻又痛,眼泪抑制不住地疯涌,可我咬紧牙关,努力不发出一丝惨叫。今非昔比,我是百里少夫人,要是被下人看到我这副狼狈样成何体统。

鬼医张大了嘴巴拍手大笑:“百里少夫人这腰真软,羡煞我也。不过,咱们还得加点料。”说完,手一扬,“嗖嗖嗖”,眨眼之间几百根不知从哪来的金针将我扎成了刺猬。

不过奇怪的是,我并没有觉得有多疼。

鬼医凑过来,貌似关切地问:“夫人,不疼吧?”

我总算对她有了一点好感,点了点头。

她咧嘴一乐:“不疼就好,咱们转!”说着,她伸手抓住我的头发,使劲一推。

我真的变成了一个陀螺,飞转的陀螺。风声在我耳畔呼啸而过,两个女人的身影也化作一红一白两道圆圈在我面前一闪而过。。

我是百里少夫人,竟然遭到如此对待,我气!

我是两个孩子的娘,竟然如此如此无力,我恨!

我再不济也算毒鬼,竟然被他们这么折腾,等我自由我要用毒把她们俩个做成毒腌肉!

好不容易停下来,我的身体已沉重如铁,眼前的一切都化成了五颜六色,流动的调色盘。在一片嗡嗡声中,隐约地听见鬼医问:“少夫人,感觉如何?”

我深知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半假半真地控诉道:“我得了重病,你们还这样折磨我,没天良…….”

话未说完,一股腥甜突然涌出,朝眼前的红衣喷了过去。

“王妃您快试试这精血的温度,是冰的。九珠是至寒之毒,用其续命不过是杀鸡取卵权宜之计,不早死才怪。”

“有解吗?”

“那得看我的本事,我喜欢跟阎王抢人,既然世上有至寒之毒,我非得配出至热之毒不可。不过王妃,少夫人有郁结,我想探探她的郁结在哪,不然还没等我的药配出来她恐怕就死了。”

“只要能救她,随你。”

“对不起啦,少夫人,通常来说,我最喜欢看别人的内心,嘿嘿嘿嘿。”

刺眼的红衣向我飘了过来。

原来这什么鬼医和我一样,有探索别人内心的本事。以前都是我看别人的心结,现在轮到我自己,真是个可笑的轮回。

“不要。”我本能地偏了偏头。

几根冰凉的手指按住了我的印堂,紧接着,一道蛊惑般的声音撞进了我的大脑:“别怕,听我的指示,你在做梦,梦里你会见到你最想见的人?”

我想抵挡那种声音,可眼皮不由自主地开始打架。

四周一片飞花,一个墨发白袍的男人挡在我面前,轻声对怒气冲冲的江大哥说道:“我要和孟书在一起。”

……..

记忆如潮水般涌起,我竭尽全力地缩着头,希望能甩开鬼医按在我额头上的手指,可一点都动不了。

…….

“只要你告诉他们我现在差不多武功全失,你就能永远摆脱我。不然,我绝不放手,会陪你一直玩下去,直到将你抱上我的婚床。别忘了,我已经跟你求过亲了。”

……

不,不要逼我,不要窥视我。

我的身体开始抑制不住地绝望颤抖。

脸上的脏东西被人看见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心中已经开始腐烂的角落被人毫不留情地撕开,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

“绛月绝对死了,他胸口正中一剑,还身中剧毒,掉下天坑,根本不可能活命。”

……

不要!

胸口一阵绞痛,心火像猛兽一般,咆哮着,势不可挡地窜遍全身,眼前一片血红。极度悲愤之下,我用力震开身上的红线,伸手揪住鬼医那插满鸡毛的头发,另一只手拔下头顶的金针,使劲一拖,将鬼医拽倒在地。随即身体欺身而上,骑在她胸口上,对准她的脑袋瓜抬手就扎。

“孩子你干什么?!”疯女人尖叫出声。

我猛地回过神,收住了力气,金针险险地停在鬼医眼睛上方,吓得她大睁着眼睛,连眼皮都不敢眨。

半天后,鬼医咽了一口口水,小声请求道:“少夫人,能不能把针移开?”

看着她惊慌未定的表情,理智重新占据了我的大脑。她的年龄不大,二十来岁的样子,只是梳了个显老的发型,又乱糟糟地插着一头鸡毛。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不过也没让人讨厌到要杀了她的地步。

疯女人也小声喊道:“孩子,你先起来…...”

“你闭嘴!”我恶狠狠地吼道,眼睛仍没离开身下的鬼医,“小丫头,你喜欢看别人的隐私对不对?那你有没有尝过被别人看隐私的滋味?想一想,如果有女人知道你偷看她的丈夫洗澡,她会怎么对你?”

她愣住了,心虚地瞥了瞥疯女人:“百里少夫人,你怎么也会这个?”忽然,她一怔,“对了,九珠,你用九珠续命,因副作用开了魔眼。”

我冷笑一声:“知道就好,现在记住我说的话。以后若是我再发现你滥用这个本事,我就把你从小到大的糗事全说出去,让你嫁不了人,一辈子做老姑娘。”

她脸色一白,急忙紧紧地闭住嘴巴,微微摇了摇头。

这下我倒反而有些反应不过来。

其实我只看到她偷看男人洗澡,然后躲在房里一边耍酒疯一边埋怨自己嫁不出去的场面,然后随口说说大话吓唬吓唬她,她怎么就信了呢?

这几年我被百里家的人精们包围,已很久没见过像鬼医这么单纯的人。莫名其妙的,心情竟然轻松了许多。

于是我放开鬼医,站起身,扭头望着疯女人,一面拔着着身上的针一面说道:“我的娘亲孟夫人,从没跟我提过姓江的人。这位江大姐,请你不要胡言乱语败坏我的娘的名声。”

有能力闯入百里家,对我说一大堆颠三倒四的话,还带着一个稀奇古怪的大夫给我看病。除了江大哥那个有疯病的王妃姑姑,还能有谁?

初阳沐玄一岁时,杜苏若的婶婶曾经到百里家来攀过亲戚。我用她试了试奶娘的吐真粉,问了她一些关于杜苏若和孟书亲生爹爹的事。

原来当年杜苏若父母早逝,因长相甜美可人被族叔收养。一次国舅江新路过临南,借住在杜家。杜苏若的族叔巴结他,想把杜苏若嫁给他做妾。被江新拒绝后仍不死心,便灌醉杜苏若,将杜苏若送进江新房内。没想到江新并不领情,发泄完欲望便将赤条条的杜苏若扔出门外。杜家嫌此事太丢人,又因江新不久之后犯事被杀怕受牵连,就把身怀六甲的杜苏若赶出家门,从此不再往来。

杜家无耻,江新也好不到哪去,他横行霸道,依仗的是他的姐姐。也就是当时的皇后,现在早已去世。不过世人并不知道,前皇后不仅活着,还跑到蒙落做了王妃。

我之所以知道这个秘密,是因为她与蒙落王生的大儿子娶了飞墨的亲姐姐,百里飞舞。

至于她和以前的皇帝,如今的太上皇发生了什么事,后来又是怎么勾搭上蒙落大王,我没兴趣查。

她愣了半响,讪讪地说道:“你猜出我是谁了,好孩子,我只是担心你。”

我冷冷地笑着,将手中的金针抛到桌子上:“担心,说得好听,是因为自己良心过不去吧。人嘛,总得为自己的自私找个借口。我过得很好,不用你担心谢谢。”说着,我抬抬下巴指了指一脸茫然的鬼医,“另外,请你以后少自作主张把这些人带进来打扰我和我家人的生活。”

我觉得疯女人不是坏人,可我看到她就不自在,甚至有些反胃。

她弟弟江新毁了杜苏若一辈子,现在杜苏若已入土为安,她跑来又是弥补又是内疚的,重提前尘往事,只不过是想让自己好过一点。

她以为她是谁,这种变味的怜悯,杜苏若和孟书都不要。

疯女人咬咬嘴唇,垂下眼眸,喃喃地说道:“好,我不会再提你娘。不过,你得让鬼医给你治病,孩子,你病得很重……”

看着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我越加不耐烦:“我的事跟你无关,再说我有好大夫,比这个鸡毛掸子丫头强得多的大夫。”

鬼医顶着头上五彩斑斓的鸡毛,满脸无辜地看着我,显然没明白我为什么叫她鸡毛掸子丫头。

正在这时,一个男人在门外喊道:“主人,百里家的人赶到了。”

闻言,疯女人立刻收起悲悲切切的表情,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平静地对我说道:“那我们出去吧。”

疯子的行为举止真奇怪,前一秒还委委屈屈,后一秒脸上便波澜不惊。我皱皱眉,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不远处。

一出门,双眼一亮。院子小道旁直直地站着两排武士,一个个身材魁梧,五官深邃,目光炯炯有神,皆背背银柄大刀,身穿华丽黑色劲装。

而院墙下,几个百里家侍卫抱着头蹲成了一圈,个个鼻青脸肿,与旁边那些个铁塔般的蒙落武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真丢百里家的人哦,平日里拿着那么多月钱,真到用武的时候不堪一击。

“你的侍卫不让我见你,我又非常想见你,所以就叫人和他们商量了一下。”

疯女人刚刚解释完,院门处呼啦一下涌进来许多人。飞墨拎着剑,一脸紧张地跑在最前面。

看见疯女人,他愣了愣,喝住众人,扔掉宝剑,快步上前一撩衣摆跪下:“小侄还以为有贼人闯入别庄,领人带兵器前来。不想是夫人在此,请夫人恕罪。”

好几天不见,他清瘦了许多,眼睛周围黑了一圈。

疯女人笑着挥挥手:“起来吧,自家人不必多礼。跑这么急,是不是担心你媳妇?我可没把你媳妇怎么地。”

“谢夫人。”飞墨站起身。

疯女人又笑道:“飞墨贤侄啊,当爹后人也精神多了。别庄的密室在哪,我去叫你娘。”她调皮地眨眨眼,“我没猜错吧,她现在应该在躲在密室里吧,我肯定吓着她了。”

听到这话,别说飞墨,连我都觉得脸上挂不住。婆婆胆小如鼠,一有风吹草动就往不管不顾撒丫往密室跑,此刻她铁定正窝在避难处给初阳沐玄套铠甲呢。

晚上的欢迎宴很简朴,鉴于疯女人的特殊身份,陪她吃饭的只有飞墨和我,还有婆婆。我本来不想去,但如果不去婆婆一定会给我好多天冷脸看,只好耐着性子前往。

饭桌上,婆婆旁若无人地抓着疯女人的手,“姐姐”“亲家”叫个不停。好几十岁的人,声音嗲地让人起鸡皮疙瘩。还娇态可人,表情宛如十八岁少女一般天真无邪。

疯女人也一直亲切地笑着,眼神仿佛在看自己撒娇的妹妹。

也不知她们的关系是不是真的那么铁。

飞墨笑意盎然地看着她们,时不时附和着笑几声。

我参加过很多虚情假意的宴会,但在这个女人面前我连戏都不想做,一声不吭地埋头吃米粒。

忽然,飞墨拿起勺子,给我添了勺水晶豆腐,然后又扭头看着那两人傻笑。

我怔了怔,瞥了一眼他干净的侧脸,慢慢地将豆腐送进嘴巴。

这道菜是方大厨的拿手菜,也是我最喜欢吃的菜。挑上好的胖头鱼鱼头入油爆炸,捞起放入蒸锅,用特制浓汤慢蒸至少四个时辰。再趁热将鱼头骨埋入冰块中,敲开鱼头取出冷凝成形的鱼脑。看上去晶莹剔透,吃起来口感像豆腐,异常鲜嫩爽滑,回味无穷。

本来婆婆已将方大厨派往饭店掌勺,但就因为我爱吃这道菜,飞墨软磨硬泡,让婆婆将方大厨留了下来。

他对我真的很好。

正在这时,婆婆突然哽咽一声,望着我说道:“我也不想早早就给孩子修墓,可小书的身体差得不成样子。”

疯女人叹息着点点头:“你放心,鬼医说她的病有得治,我绝不会让小书有事。”

怎么扯到我身上了?

我愣了半响,随即明白了她们在说些什么内容。怒火如火山一样爆发,瞬间冲上大脑,将我所有修养焚毁干净。

有完没完,到底有完没完?!

出离的愤怒与屈辱中,我一拍桌子,猛地站起身,恨恨地盯着她们。嘴唇气得不停地发抖,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两个养尊处优身份尊贵的女人,一个疯,不断以同情的名义揭开别人竭力隐藏的痛苦记忆。一个虚伪至极,溜须拍马,丝毫不顾他人的感受。

她们哪里知道,杜苏若因为这件事耽误了自己的大好姻缘,孟书因为这件事早早夭亡。她们哪里知道,身份低下女人有冤无处申诉的苦楚;她们就像两个居高临下的神,扔给蝼蚁两个馒头,还要说:这蝼蚁多么瘦小多么可怜,我不能让它饿死,我多伟大,啊,我真为我自己感动。

几人吓了一跳,瞠目结舌地看着我。

婆婆最先从突变中回过神,挤出一丝笑,问:“书啊,怎么了?”

飞墨拉拉我的袖子,示意我坐下。

我甩开飞墨的手,强忍怒意,对疯女人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再说一遍,我不是你的孩子,与你无关。”

疯女人委屈地瘪瘪嘴:“孩子,我是在担心你啊。”

我简直快被逼疯了,大声吼道:“别叫我孩子,你这个疯子!”

婆婆脸一沉:“孟书,怎么说话呢,你姑姑这是在关心你。”

姑姑!

听到这两个字,我血冲大脑,伸手就想抓碗,不料手腕却被飞墨紧紧按住。

“书儿,你是不是累了?”他站起身,使劲对我使眼色。

闻言,疯女人如梦初醒般点点头:“对啊对啊,小书身体不好,应该早休息,飞墨你快送她回房。”

“书儿,我们先回去。”飞墨揽住我的腰,用力朝门外拖去。

走到一个僻静的院子,我挣开飞墨的手,走到院墙边,愣愣地盯着眼前的雕花窗棂。眼里一片朦胧,胸口萦绕着一股无法纾解的恶气。

我想哭想喊想揍人,可我什么都做不了。

身后,飞墨轻声责备道:“百里家能有今天这局面全靠拓跋夫人,她还是姐姐的婆婆,你就不能为百里家忍一忍。她脑子有病,前些年还好,现在疯得越加厉害,有时连人都不认识,你和疯子计较什么?”

我怒极反笑:“拓跋夫人是疯子,那你娘呢。连江大哥这个武夫都知道什么该提什么不该提,她精明到极点,为什么拿我的痛去逗疯子开心?”

飞墨停了一下,声调骤降:“所以你刚才就想拿碗砸我娘?”

我心一横,扭头看着他,一骨碌将心中压了许久的话倒了出来:“那又怎样,我忍她很久了?这几年我那么尊敬她,可她是怎么对我的?不让我带孩子不算,连碰孩子都不许。防我像防贼,我的所有丫鬟都是她的眼线,出门要经过她的允许,多花一两银子都会被她念叨半天。说是让我帮忙做生意,一间米铺她给我派了十个掌柜,连账本都不让我看。都说她心地善良,我怎么没看出来。她凭什么拿我娘的痛说事?媳妇和媳妇的娘就不是人么,让她随意糟践?她就是欠揍,我真希望你弟弟娶个泼妇好好……”

见我骂他娘,他的气也上来了,愤愤地打断了我的话:“又是这些事,我娘怎么你了,她管家有哪里不妥?你的吃穿用度什么比她差,你还有什么不满足?她只是你的婆婆,她不可能把你当女儿,你怎能怪她不喜欢你?你身体不好,她替你带孩子有什么不对?她是我妈,你的婆婆,你就不能让让她?”

“整个百里府都是她的,所有百里家的人都她的亲人。我只不过是一个被关在百里府两丈高墙里的外人,我让她,有谁让我?”

“你……”

他语噎,圆睁着眼睛气哼哼地盯着我,脸色铁青,眉头皱成了麻花。门廊上灯笼在夜风中左右摇晃,将他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我也气哼哼地盯着他,可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心头的怨气渐渐化成了酸酸的伤感。我不想和他吵,可在这百里大院,除了他,我还能跟谁诉说我的委屈?

过了好一会儿,他冷哼一声:“放眼天下,有几个女子能像你这样不用伺候公婆做家务带孩子,有享不尽的荣华福贵?你还不满足。我知道,不管我和我家人如何待你,你都不会领情。孟书,我真没想到你竟变得如此不可理喻,贪得无厌。”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欲哭无泪。

天空黑压压的,像一张无边无际的大网,将我牢牢地困在黑暗中。这辈子都逃不脱,挣不开,看不见前方任何道路。

忽然,身旁的花丛中传来了一道细细碎碎的声音。

“出来!”我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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