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第七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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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醒来, 已过辰时。朝阳初升之时的寒意褪去, 天地大亮, 花红柳绿,鸟语花香, 又是一年春好处。

汉王自榻上坐起, 低首揉了揉眼,睡意朦胧,仍是觉得困。她本就呆,此时更是呆得厉害,好不容易将眼中的睡意揉去了些, 她四下一望,只见殿中空荡荡的——阿瑶哪里去了?

汉王忙下了地,跑去外间。

刚绕过将侧殿分作内外二室的屏风, 便见君瑶坐在棋盘一侧,手中正自棋笥中取出一枚黑子。侧殿的棋子并非晋王所赠琉璃棋子, 只寻常玉石打磨, 不起眼得很。那不起眼的棋子在君瑶洁白如玉的指尖, 却似添了无尽光彩。

汉王觉得,再平凡的物件, 到了君姐姐手中, 都会变得好看。

她找到君瑶了,不知不觉就止了步,站在屏风旁,呆呆看着。君瑶本就是妖, 三千年修炼,仙露灌溉而启的灵智,容貌岂有不美的,偏生她修了佛,清心寡欲,清丽绝尘,更是美得脱俗。

汉王看得入迷,连眨眼都不愿。

君瑶早知她来了,见她不靠近,抬眼寻她,一见她那呆呆的模样,不由轻柔一笑,这一笑,好似驱散了三千年冷清出尘,三千年青灯古佛,变作一个温婉的平凡女子,宠溺一个呆呆的小东西。

汉王看得移不开眼,她暗自握拳,有了宏大志向。她一定要娶到阿瑶,这样每日醒来都可看到她了。

“殿下醒了?”君瑶道。

汉王忙跑过去,点点头,又看了眼棋盘。君瑶自与自对弈,黑白二子走的却是截然不同的棋路,好似是二名性情迥然的棋士博弈一般。

“阿瑶,你下棋?”汉王一面说,一面与君瑶靠得近,直至二人衣衫相触。

“醒来无事,见殿中有棋。”君瑶道,看了看汉王,见她尚未更衣,中衣睡得散了,领口微微敞着,细嫩白皙的肌肤时隐时现,君瑶移目,耳根都红了一圈,还做出若无其事的模样来,“殿下且去着衣。”

汉王懵懂不觉,只当阿瑶恐她受凉,哦了两声,又入内室。

此处侧殿,并未备下她的衣袍,她暂将昨夜披着过来的外袍穿上,穿好了,正要回去君瑶身旁,忽想到什么,回头看了眼卧榻。

卧榻上被褥凌乱,二人相拥而眠的体温犹未散尽。

昨夜阿瑶抱抱她睡觉了。汉王想得小脸微红,再度下了决心,她定要娶到阿瑶,这样每夜都能有阿瑶抱抱入睡了。

有了宏大志向的小殿下,今日格外元气满满。

用过早膳,汉王原要与君瑶归山的,国相却遣了人来,请汉王议事。汉王隔三差五离宫,处理政务,却十分勤勉,每回离宫归来,皆会召臣属议事。故而诸位王臣照旧来了正殿,等候汉王。

自不好让臣下白等一场的,汉王便将君瑶安置在正殿后的小退步中。

这间退步与前殿一墙之隔,前殿言语,皆听得分明,近得很。君瑶在此处,汉王很安心。她与君瑶道:“你等一等我,待我议完了事,我们便走。”

君瑶颔首。

汉王转身往前殿去。

君瑶安坐榻上,不过片刻,前殿传来臣属拜见殿下的声响,汉王道了句免礼。

君瑶不禁一笑,殿下声音颇为稳当,不知她神色如何,是否极力将小脸板得严肃,好使自己瞧上去威严一些。

殿中属臣不多,六七人而已,依次禀了近日要务,皆是关乎民生的要事。汉王听的时候居多,极少开口,便是开口,她也会令臣下先说一说看法,她或择一方从之,或令再议,皆称得上沉稳有度。

君瑶听着殿中诸人言谈,倒也不觉无趣。

议过民生,又议刑律,有触刑律而官府难决者,皆禀宫中,请汉王殿下决断。汉王于此,便生疏得多了。君瑶明白,刑律枯燥,殿下的性子,必是不喜研读的。她令掌管刑狱的属臣,会同国相、御史,一同审理,审后再来禀她。

三司会审,便可少冤狱了。

由此,也可见殿下性情。心软,见不得百信含冤,且不会不懂装懂,她不明白便令明白的臣属去办此事,又令国相御史协理,尽量公正。

不知是有人教她,还是殿下自己揣摩的,她就国不过一年,已能做到如此境地,称得上仁主了。

议过国中要事,国相禀起朝廷大事来。

汉王就国来,秉行无为而治,轻徭役,薄赋税,与民生息,从不扰民。汉国虽小,因此蒸蒸日上。余者封国却非如此。

赵王、晋王、荆王、代王四王,一就国便征兵丁,加赋税,有何用心,昭然若揭。朝廷自不能坐视郡国强盛,一面调集兵马,一面诏令诸国送世子入京读书,名为读书,实为质子。

汉王没有世子,也不知怎么办,遣使入京问了一下。

此事朝中有回应了,使臣今晨归临淄,先禀了国相。

皇帝本欲借此,令汉王回京,濮阳大长公主替她挡了回去,说是既无世子,便等生了世子再送入京。大长公主权重,皇帝自不得不与她几分颜面,被迫允了此议。

“朝中越发乱了,臣也以为,殿下此时回京,必受波折,远不如在藩,来得周全。”国相道。

余者诸臣皆附议。

汉王也是这样想的,她时常想着何日得归洛阳,然而洛阳险地,她若归去,只怕尸骨难存。皇帝不好相与,几位王兄更是虎狼之辈,她便是欲中立都难。

汉王忧心忡忡:“寡人只忧心大长公主处境艰难。”

上回刺客,便是皇帝派来的,若无行刺之事,大长公主兴许还能允皇帝召回汉王,然知他险恶之心,哪里肯让汉王明知是虎山,犹向虎山行。

国相默然,只得道:“大长公主必有良策。”

汉王便没有说话了。君瑶见不得她的面容,然而光是想一想都知殿下此时必是极为沮丧的。

国相轻咳一声,道:“臣以为,当前大事,莫过于殿下婚事。”

诸臣皆附议。

汉王听到国相此请,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转了下头,看了眼后殿。阿瑶在后头,必听见了。

她忙道:“不急。”

国相张了张口,还欲再说,汉王唯恐他再说出什么奇怪的话来,抢先截口道:“诸卿无事,且退下吧。”

国相不满,又有些伤心,殿下必是嫌他烦了,然婚姻大事,怎好拖延,他决心定要再好生劝劝殿下。

汉王仍忧心京中情形,陛下年轻气盛,又急欲掌权,少不得与阿姐冲突,她离京一年,不知京中如何了。

走到后殿,看到君瑶,她又想起国相方才所请,小心翼翼地看君瑶一眼,放慢了步子,十分心虚。

君瑶听到国相提起殿下婚事,便如殿下又看了别的花一般,很是不悦,但一见汉王怯生生地回来,她又不忍责备她了。

这本也不是她的错。

“阿瑶。”汉王挪到君瑶身旁,小声唤了她。

君瑶弯了弯唇,道:“殿下议完事了?”

汉王点点头,目光落在君瑶脸上。阿瑶若是因国相的话生气了,她定会不知所措,但她若是全然不曾往心中去,她会更难过。

只是君瑶的心思,若是不想让她看透,她又如何能知。汉王怎么也猜不出君瑶究竟是何心思。

汉王看不出,就更急了,偏生这又不能问,她一面怪自己笨,一面拉着君瑶的手,道:“你在宫中住上几日可好?”

京中那事,恐还有变故,她又担忧大长公主,此时不好离宫。可她越来越离不开君瑶,只想时时刻刻都能见到她。

君瑶颔首。

她答应了。汉王开心,坐到君瑶身旁,与她道:“待忙过了这一段,我便与你去西山。”她想,阿瑶既然一直住在山上,想来还是更喜山中清幽的。

君瑶仍是颔首。

仿佛汉王说什么,她都会答应。汉王顿时生出无限欢喜来,轻轻道:“阿瑶,你真好。”

君瑶笑了笑,看着汉王,问道:“殿下可是要成亲了?”

汉王一惊,忙摇头。

君瑶仍看着她,汉王不敢与她对视,便低下头,心却又乱跳起来,绞尽脑汁地想,阿瑶是生气了,还是不过随口一问。

若是前者,便好了。

汉王又不傻,阿瑶若是生气她娶旁人,便是她心中对她,也是有意的。

她暗暗念叨,阿瑶,你生气一下,你生气一下,今后,我一定好好听你话,乖乖的,再也不让你生气。

然而,君瑶又怎会轻易显露心思,她只是道:“殿下再不成婚,怕是不论朝中,亦或诸王,都要介入了。”

汉王若不成亲,诸王必会争相与她联姻,好将她绑到自己船上。

这疑虑是合情合理的,汉王却听不出君瑶是气话,还是正经为她考量。她看了看君瑶,君瑶容色寻常,无一丝破绽。

汉王只好答道:“朝廷诸王,我都不好得罪,可以拖一拖。何况有阿姐在朝,各方相互掣肘,都不敢做得太过,我又非雄主,也未必非要我相助,联姻一事,未必可虑。”

君瑶眼中添了笑意,温柔地望着汉王。

汉王不知她答得对不对,很是紧张。君瑶忍不住逗她,便问:“如此,殿下是不想成亲?”

汉王点头,点了一半,又忙摇头,结结巴巴道:“我、我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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