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金钱战争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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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修筠这一句“幸不辱命”来得恰到好处, 过程却不是那么轻松,甚至带了点儿歪打正着的成分。

江晚晴也是事后才了解此事的来龙去脉。

傅修远答应把投资公司给严修筠运作,并不是那么大公无私的。

他本来就一直想让严修筠回去帮他,奈何几次劝说下来,严修筠都不轻易上钩, 而这次,严修筠有求于他, 傅修远也就借机谈条件。

“耀康集团”五十年庆典撞上了傅耀康大寿,在外人看来,这不过是一个公司热热闹闹的开个会。

可事实上并不这么简单。

企业和企业是不一样的。

有些小型企业, 盈利尚属艰难, 让他承担这样那样社会责任,这无异于要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掏自己最后的晚餐钱去捐款一样残忍。但是“社会责任”这个词“耀康集团”这样的大型企业而言, 则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那一种。

傅耀康当年野心勃勃地拓宽事业版图, 享受了来自多方的照顾, 如今“耀康集团”根深茂盛,世事也在快速发展,正是他需要承担的时候。

“承担”不是轻飘飘一句话的事情,在与多方交往上, 势必有得有失,但是如何掌握得失的分寸,又不伤彼此情面,这就是一门学问了,因此“耀康集团”有关内外关系的维护事宜, 一直是一个非常微妙的难题。

傅修远接替傅耀康执掌集团多年,在这项事务上一向是亲力亲为,但是“耀康集团”的五十年庆典在即,几方事物赶到一起,他实在有点儿忙不过来。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总是亲疏有别的,对于特别亲近和相对亲近的关心,傅修远要么自己亲自处理,要么有亲信帮忙处理,尚且还算得心应手。

最难拿捏的便是不算亲近又不算疏远,但是一旦有所怠慢,就容易造成隐患的那一类关系。

这一类交往,傅修远亲自去维护,有点儿大材小用让人看低;而只派亲信去处理,就容易让对方觉得自己被看低,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可是,毕竟他们傅家的遗产争夺热火朝天,“药王二姨太”吴雅兰女士则虎视眈眈地瞧着一切时机,准备给傅修远找麻烦——这导致了傅修远不敢在这些稍微疏远一点的关系维护上放松。

因此他想到了严修筠。

让严修筠去处理这类关系是非常合适的,一来,他是傅修远的亲弟弟,在身份上就显示了傅修远对此事的重视;二来,大多数人都知道严修筠不参与“耀康”争产,身份相对单纯,他的到来也不会给很多人造成无形的心理负担。

于是严修筠百忙之中,接到了一个这样的任务——香山市博、彩娱乐业大佬的夫人过五十整寿,傅修远派严修筠去参加寿宴。

江晚晴听到这个安排的时候,还有心想和严修筠一起去,但是一来她实在走不开,二来,为了安全起见,严修筠也确实不希望她走这一趟——因为香山这边是钱晓河的发家地,而严修筠多了个心思,想在香山留心一下。

香山市的博、彩业是合法的正规营业收入,而钱晓河当年的工作,就是赌场中介。

严修筠原本想以诱惑力的价格溢价收购钱晓河的股份,但是在钱晓河如此坚决的态度下,看来是行不通了。

所以他只能用另外的办法,逼钱晓河把手中的股份拿出来作为“交换条件”,而钱晓河洗白上岸的手段干脆利落,在平城基本抓不到他的任何把柄,反倒是在他发家的香山可能有点儿线索。

不过钱晓河在香山做赌场中介也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严修筠前来,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

“香山赌王”魏泰宏家大业大,自家的关系比傅家还要复杂,他膝下子女众多,且不是一母所生,不过仗着魏泰宏身体硬朗精神清楚,家里还不至于像傅家那样闹得不可开交。

此番过寿的“魏夫人”是魏泰宏的第四位夫人,媒体一直吹捧为魏老的“此生挚爱”,旁人看着却心知肚明——因为魏老生性风流,哪一位夫人都是真爱,这一位显得尤其“挚爱”,不过是因为她年纪更轻,靠寿命战胜了前人。

但是无论八卦流言怎么传,魏夫人到底人逢喜事,这一番寿宴又是彰显魏家人脉与财力的大日子,她本身就是操办宴会的高手,此番无论为了面子里子,她都会让场面看起来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

严修筠带来的礼物是傅修远早就准备好的,他献上了贺礼,又以晚辈的身份拜见了魏老和魏夫人,将傅修远维护交往的意图表达到位了,这才退了出来。

魏夫人的宴会是在她自己投资的七星级酒店包场操办的,楼上是宴会厅,楼下就是赌场,以往需要验证身份才有资格进入的赌场贵宾室,今天也是为老板娘添寿,对全部客人无条件开放。反正能参加魏夫人寿宴的客人非富即贵,来到的又是赌城香山,谁都不介意赌点儿小钱当做消遣。

严修筠祝了寿便无事可做,此时告辞又未免匆忙,于是他便跟着三三两两的人一起进了赌场。

赌场的贵宾厅在外界有着各种各样的传言,各种天花乱坠纸醉金迷,更有人传说某某一晚在这里输上几十个亿。

这些传言有真有假,不过今日就严修筠所见,虽然各个包厢里的赌客玩儿的都不小,但理智尚存的是大多数——也有可能今天是魏太生日,多数人专为祝寿而来,娱乐方面反倒收敛。

严修筠旁观了几局,便有些意兴阑珊,正准备回到楼上去待会儿便告辞,两个女孩聊天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两个女孩儿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打扮地花枝招展,但是有点儿用力过猛之感,不过因为年纪轻,浓妆下也能看出有几分鲜妍的姿色,只是透出的气质显得俗艳而市侩了。其中一个严修筠怎么看怎么眼熟,似乎还是个小明星。

许是参加这样奢华而热闹的宴席,给了这两个女孩儿身价倍增的错觉,严修筠原本低着头,不声不响地在等电梯,这两个女孩儿则无视他,直接越到了他前面去。

“真是服了,听了句什么她就变了脸色急匆匆走了,跟她打招呼她都不甩,我就看不上这货色,要知道她来,三公子求我我都不过来。”小明星声情并茂地翻了个白眼儿,“在圈子里我就没见过比她更不要脸的人了,傍了这个傍那个,年轻时长得丑,爬人家床都爬烂了也捧不红,就另辟蹊径买通稿吹身材,结果倒好,自毁身材给人家生了个儿子,就觉得自己成了贵妇阔太太了,偶尔去拍个破戏,踩了这个踩那个,片场的人都被她得罪光了。”

“可不是,最可笑的是,她儿子今年都十六了,人家也没让她正式进门,圈内都觉得她是个笑话,偏偏人家自己觉得是真爱。”另一个女孩搭腔道,“不过听说,那男的也没老婆,但就是一直不让她转正,也不知道为什么。”

小明星摆摆手,压低了声音:“你知道她那儿子是谁的吗?”

“大陆神秘富豪?”搭腔的女孩儿笑道,“谁知道是哪路土大款,前几年那个谁,以为嫁了个土豪,实际是个假土豪,把她拍戏赚的钱卷走不说,离婚还送了她俩亿的债。”

“不不不,她这个还真不是,你当她傻吗,对方什么好处都不给她,她就白给人家生儿子?”小明星轻蔑道,“我听三公子说过,那‘神秘富豪’确有其人,她儿子跟的就是人家姓‘钱’,但是这个人发家不太干净,以前还是个不入流的小混混,但是现在可不一样了,是个大陆什么上市公司的老总,人不怎么样,家底倒是真正厚的很。”

“她怎么能认识这路人?”

“这牛皮她吹过无数次了……你知道药业大王傅耀康吗?”小明星道,“她自己说,她和她先生是傅耀康的夫人介绍认识的……要我说,傅老先生的夫人能知道她是什么东西?”

女孩儿闻言,和小明星相视一笑:“说起来,我刚才没看见她,倒是看见了她那败家儿子……最里面那间贵宾厅,随便玩玩也是起手这个数……”

女孩说着,掌心比了一正一反,示意千万起步。

“一把。”女孩儿道,“这败家儿子可进去两个多小时了……而且我看方才魏太身边的明叔带了人匆匆下来进了那间包厢,那阵仗,我觉得要出事儿,我觉得不对才退出来叫你一起走的。你说她刚才急急忙忙走,是不是已经……嗯?”

小明星轻蔑地“哼”笑了一声:“担心什么,人家亲爹有钱,亲妈会傍,就算那小崽子敢在这地方耍赖,魏太是好惹的吗?得了,眼不见心不烦,我上去找三公子了,顺便给你介绍齐少。”

电梯恰好下来,两个女孩儿万事不挂心,有说有笑的上了电梯。

严修筠却转过身来,把目光投向了最里面那间贵宾包厢,随后微微一笑,迈步走了过去。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两个女孩儿说的“神秘富豪”,竟然是钱晓河。

魏家的赌场是香山第一,极其注重私密性,每间包厢里的隔音不是一般的好。

严修筠径直走到最后一间贵宾厅前,门前一左一右立着两个赌场保镖,而门内的声音一点儿都传不出来。

但是严修筠刚在门前站定,就被人拦住了:“先生,里面有重要事情在处理,请您移步。”

严修筠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伸手就要推门。

那保镖紧了一步要拦,还没出声,却见严修筠一道锋利异常的眼神射了过来。

只这一秒间,他身上那原本谦谦风度的气质整个变了,目光如寒芒,让人不寒而栗:“连我都敢拦,活腻了吗!”

那保镖手一抖,愣是没说出话来。

另一个保镖见势不对,向对讲机里低低说了两声。

很快,贵宾室的门左右而开,严修筠抬步就入。

原本想把他挡在门外的中年人没料到他会硬闯,一愣之下使眼色吩咐左右关紧了大门,随后以身挡了严修筠的去路,面目上倒是恭恭敬敬地一低头:“严少。”

严修筠听见这个称呼就笑了,低头看着面前的中年人。

他方才去拜见魏老魏太,就是这个中年人引路,他知道此人是魏太的得力亲信,人称“明叔”。

严修筠一笑,再一回头,就看清了屋内的状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被保镖堵了嘴,双手反剪按在了桌子上。

一个看着很眼熟的女人哭得梨花带雨,六神无主地拦着桌子上的少年。

严修筠的到来让这个场景定格成了一幅画面,发生过什么一目了然,格外生动。

而其他人则一脸陌生地看着眼前的严修筠,不知他是个什么来头。

“魏夫人生日,动刀动枪,就很不必了吧。”严修筠笑着对明叔道,“这孩子还未成年,闹出什么,对魏叔的名声也不太好,不如各退一步。”

女人闻言像是看到了救星——她没想到严修筠竟然是来给她解围的,可是无论她怎么辨别严修筠的面目,都无法从中看出一丝一毫的熟悉。

“这位先生……您是我先生的朋友吗?”她只能从严修筠的气质辨别,却不确认道,“我……我给我先生打个电话。”

而桌子上被压着的那个少年这时疯了一样挣开了保镖:“妈、妈!不能给我爸打电话,他会打死我的!他一定会打死我的!”

女人被他嚎得六神无主,拨电话的手也停了。

严修筠不管那边的鸡飞狗跳,转向明叔道:“什么事?”

“钱公子在牌桌上输多了些。”明叔觑着严修筠的脸色,“十五个亿……”

严修筠却笑了:“不算多。”

在场所有人一愣。

明叔拿不准他的意思:“严少?”

“怎么?为这点钱,明叔要给魏太生日添不愉快吗?没有必要吧。”严修筠就近拣了把椅子,往里面一坐,“不是什么大数目,我做个中间人,账平了,这件事过去就算了……”

女人闻言一顿,随即反应过来,忙不迭过来道谢,却被严修筠一把拦住了。

“这位女士,道谢就不必了。”严修筠笑道,“我给你解决这件事,不是白掏钱的,只不过是垫一垫。”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我一定会还的。”

“我相信您会还,但是保险起见,我们还是有点儿抵押比较好。”他道,“您说呢?”

“我……我把我在香山的房产抵押给你。”

严修筠摇头:“您这样就很没诚意了,香山的豪宅,价值巅峰三个亿,就算您有同样的五套房产,最近房市低迷,有价无市……您这样的做法让我不怎么舒服。”

女人整个人顿住了,眼泪汪汪梨花带雨:“我……我暂时只有这么多……”

严修筠看也不看,干脆地站起身:“我是好心,但女士你这样缺乏诚意,那我就爱莫能助了。”

他说罢转身就走。

而桌上的少年迫不及待地开口了:“我有……叔你别走!我有!我有东西能抵押!我爸公司有我的股份,他们说市价能值二十多亿,我抵给你!我会还钱的!我一定会还钱的!你救救我!你救救我!”

严修筠的脸上露出很浅淡的一点儿笑容。

明叔至此看出点儿眉目。

但是他们这样的人,话不多说。

赌场里常见这样的事,一手交钱一手签抵押协议,流程已经是轻车熟路。

一个多小时以后,一份股权质押协议发到了江晚晴手上,“幸不辱命”四个字,则让她恰到好处的露出了笑容。

“确实没想到吴哲茂先生技高一筹。”江晚晴笑笑,把刚才原本认栽的话换了个语气,站起身来,手机往吴哲茂眼前一放,“‘天翼’16%的股权质押协议,我们本想到期就让对方赎回的,现在看来不行了。”

吴哲茂只看了一眼,脸色就是一变。

江晚晴却舒了一口气,不徐不缓地道:“有这16%,加上我们原本手中收购的35%,我们会对天翼构成绝对控股……吴先生,承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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