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石的尸体和前两具女尸一样, 被很随意地扔在了河岸边。胸口有把匕首,插于心口之处, 可见是一刀毙命,干脆利落。
“这手法必定出自练武之人。”展昭道。
凶手既然是富贵人家出身, 身边有些练武的家丁侍卫倒不稀奇。所以虽然说换了死法,但凶手很可能还是同一人。
赵寒烟问王朝等人,查来往马车的时候可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王朝:“不太好查,来往行走数目过百辆, 多数的马车太过普通, 守门禁军并不知道具体是谁家, 倒记得几位皇亲贵胄, 有八王府的,礼部尚书、宣奉大夫、上将军、御史中丞、刑部尚书家的。”
“怎么这么多权贵?”赵寒烟问完反应过来, “对了, 昨天十五。”
“偏巧碰到上香日,便一大早就有许多权贵家的马车都出城。”赵虎无奈叹道。
公孙策接着道:“推测死者死亡时间在昨晚前半夜。现在整个尸体上的露水还没干, 该是今晨之前尸体就在这里。要么杀人完毕立刻抛尸了,要么此地就是案发第一现场。因为匕首还插在胸口, 基本上不会造成血迹喷溅,所以这里也有第一案发现场的可能。”
公孙策顺便遗憾了下上两具尸体发现的时间太晚,在午后,太阳高照,早把露水晒干,所以无法像现在这样判断具体的抛尸时间是在晚上还是早上。
“那今天有什么人回城?”赵寒烟问赵虎。
“被守城门禁军记住的就只有刑部侍郎晏大人了, 再都是普通的马车。”赵虎接着回答道。
“晏大人出城了?”公孙策问。
赵虎摇头,“是否昨天出城不确准,但晏大人今早回城确准了,守城门的禁军亲眼见晏大人坐在车里。”
“不过偶尔出城办事罢了,该不会是他。”公孙策叹了句,然后跟赵寒烟打商量,看看钱石的这桩案子跟昨天的女尸案是否可并案处理,确定为同一凶手所为。
“抛尸现场太干净,证据还不足够。”赵寒烟提议公孙策还是先让目击证人去认一下钱石,确认是否是钱石带走了皮素素。
一行人从菜河回京的时候,正好在城门口碰到了忘尘。
“你这是打哪儿回?”赵寒烟问。
忘尘给诸位行礼,笑道:“一早出城帮我家公子采了些红叶回来,公子说要用这树叶作画。”
忘尘说罢就把背着的一包树叶给大家看,赵寒烟捏了一片,树叶表面湿润,还带着露水。待忘尘走后,赵寒烟去和守城门的禁军确认,禁军倒对忘尘有印象,确实是一早开城门的时候见他骑马出城。而昨天夜里,一整晚都不曾有人拿令牌出城。
“你怎么打听这个了,莫不是你以为忘尘杀了钱石,庞三公子是凶手?”展昭凑到赵寒烟身边小声询问道。
赵寒烟想了下,摇头:“依庞三公子的性子,不会慕残,我大概是觉得刚巧了,谨慎起见还是要问一问。”
展昭点点头,觉得赵寒烟这样挺不错,避免因私而在查案上面有所偏颇。转即扫了眼赵寒烟的腰际,发现她挂上了昨天庞三公子送她的那块玉佩。
“我也带了,还挺好看。”反正案子也问完了,大家一起回府,展昭就边和赵寒烟并肩骑马边聊起来。
“嗯,是挺好看,这块玉上的雕工可真精致,本以为飞禽走兽只有十几种,我昨天上睡觉前无聊就数了数,可能有五十个,也可能这还没数全。”赵寒烟道。
“你这玉佩有点趣,似乎比我这个好。”展昭叹道。
“那我们换!”赵寒烟无所谓道。
展昭摇头:“别了,简简单单更适合我。保不齐庞三公子送东西的时候,就想到了咱俩性子不同。”
赵寒烟正要点头附和,忽听身后飘来一句没温度的话。
“你那块是玲珑玉,遇水可变红,据传戴它养身,可救人命。”白玉堂说着就骑马插到了展昭和赵寒烟的中间,俩人并排骑变成了三人齐头并进。
不过展昭和赵寒烟倒没注意这个,都把注意力放在了那块号称是玲珑玉的东西上。
“我听说这玲珑玉是华山的振山之宝,华山的老掌门生前曾是个好斗的高手,放言过整个江湖谁要是有能耐把这玉偷走,玉就归谁,绝不追究。后来新掌门因为功夫不行,又不能违背死去老掌门立下规矩,很怕高手来偷盗,就把这块玉给藏起来了,没人知道它的下落。”
一块玲珑玉,勾起了展昭讲江湖轶闻的兴致。
“这么说来,我这块玉很值钱了?”赵寒烟赶紧拽下来,放进袖子里。
白玉堂被她的做法逗笑了,因心里知道她身份好不缺钱,知道她这样做是故意逗乐大家。白玉堂还是不忘嘱咐一句:“庞三送你这个做见面礼,怕是有别的目的,你小心些。”
“我也觉得,不过也得收,他送得很诚心,我要是不收他该伤心了。”
赵寒烟稍微了解一些庞言清的性格,他心思敏感,很容易思虑过重,如果自己当时拒绝的话,他心里肯定会憋闷难受,指不定又害病了。所以这收下这礼物是她在发善心,但在展昭和白玉堂听来这就是她非想要人家礼物的借口罢了。俩人这会儿一个无奈地笑,一个面无表情地叹气。
“你们俩干嘛?我是认真的,不收的话他真会伤心!”赵寒烟道。
俩人这下不约而同地一起用‘鄙视’的眼光看赵寒烟。
“至今日我才算真正见识了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白玉堂叹道。
展昭附和:“我也是。虽然我也收了人家的礼物,但我怀的是感恩之心。”
“和你们聊不来。”赵寒烟用脚夹了下马肚子,快速前进,把赵虎叫过来说话。
赵虎颠颠地很热情,不过说着说着就问赵寒烟有关于秀珠的问题,
“那是我的丫鬟,你再开口乱问,小心我打你!”赵寒烟最终憋不住了,警告赵虎。
赵虎忙缩脖子道:“不是说她是你妹妹么?”
“是又如何,你就可随意了?哪里那么容易!我告诉你,以后注意和家秀珠保持距离,不许占她便宜,知道么?”
“好好好,知道了。”赵虎嘿嘿笑,“那我以后还黏着你就是。”
“别!”赵寒烟道,“你要敢黏着我,我让你这辈子都见不着秀珠。”
赵虎吓得连连赔罪表示不敢。
白玉堂冷眼旁观,当时没说话,但等大家都回了开封府各自散后,才单独和赵寒烟道:“你还好意思说别人,是谁天天和秀珠拉拉扯扯?”
“我啊,怎么了。”赵寒烟理直气壮反问一句,转即见白玉堂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反应过来自己身为‘男人’和秀珠似乎确实过分亲昵了些。
赵寒烟拉低声音跟白玉堂瞧瞧道:“跟你说多少次了,习惯她伺候我了,你又不是不了解我的出身。”
白玉堂怔住,想想是如此,这件事明明在他这里早就过去了,但刚刚他怎么又表现出了介意?
白玉堂坐下来,自己倒了两杯冷茶喝。觉得自己八成是昨天为了查案睡得太晚,今晨有些头晕,以致糊涂忘事。
赵寒烟见白玉堂闷闷喝茶不说话,以为他还在生气,想想自己和秀珠确实无意识地太亲近,容易引人误会。
“我以后注意就是,打小玩到大,总忘记避讳,是我的错。”赵寒烟主动承认道。
白玉堂这时忽然抬眼看赵寒烟,眼睛眯着,眼神里忽然有很多审视的意味。
赵寒烟凑到白玉堂跟前坐下来,“你这是什么表情?”
白玉堂整个人跟一尊玉雕一样,岿然不动。
赵寒烟伸手在白玉堂眼前晃了晃,看来发呆这种事也传染了,她传染给白玉堂了。
摇晃的手腕忽然被抓住,赵寒烟吓了一跳。赵寒烟看着自己被白玉堂抓着的手腕,不解地问他怎么了。
白玉堂怔了下,慢慢地松开手指,表情似乎很困惑。
赵寒烟再问他到底怎么了。
白玉堂摇摇头,道了声:“没事,我一会儿还有事,先告辞。”
说罢,他拿起刀,起身就走了。
等赵寒烟缓过神儿来的时候,只看到一抹衣角。
赵寒烟不懂白玉堂抽哪门子疯,对了,他为何总在秀珠的事情上来回纠结?
赵寒烟边带着疑惑边去取羊排,把一扇肥美的羊排用斧头剁成手指长度的小块,过沸水后,沥干备用,为之后的油炸做准备。
这时候秀珠来了,上身翠布衫,下身是淡绿色的罗裙,这时最近刚做的一套秋衣。新衣裳颜色鲜亮崭新,看着很新鲜,加上剪裁十分得体,刚好衬托出秀珠胸大腰细的特点。秀珠的长相虽然不是乍看美艳的,但却是那种细水长流耐看型,正是很多男人所谓的那种刚好适合娶回家做正妻的长相。
“公子要做什么,我来帮忙!”秀珠高兴到,撸起袖子,一阵风地跑来。
赵寒烟伸手阻止了秀珠,并让她退后几步,让自己好好看看。
秀珠有点懵,不过郡主的吩咐她肯定乖乖听,就后退几步,站着不动。
赵寒烟背着手转圈打量了秀珠一番,搓搓下巴,“我今天好像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什么秘密?”秀珠好奇问。
“赵虎对你有点意思,对吧?”
秀珠害羞地点了下头,忙要解释,被赵寒烟拦住了。
“春去对你,是不是也有点?”
秀珠尴尬了会儿,点了点头。
“行啊,这么受欢迎,给我长脸。”赵寒烟开心道,“现在连白玉堂也沦陷了。”
“沦陷?”秀珠不懂问。
“就是也对你有意思的意思。”赵寒烟干脆道。
“白、白玉堂?”秀珠俩脚一晃,要不是扶住了灶台,肯定惊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公子这种玩笑可不要开。”
“谁和你开玩笑了,白玉堂几次三番警告我不要和你走得太近,暗示我你是大姑娘了,还让我和你保持距离!”赵寒烟一脸认真地和秀珠分析,“他这个人什么性格你清楚,多孤高冷漠一人,平常从不爱管闲事,现在为了你和我提了足足两遍,而且他今天发现我没有改的意思,脸色非常之难看。”
秀珠瞪圆眼,还是不信地摇头,“公子真的莫要开玩笑了。”
“那你说,白玉堂好好一个那么冷性子的人,为什么这么说?他总不至于喜欢我吧,我是男人。”赵寒烟示意秀珠,给她机会拿道理反驳自己。
“或许是在乎公子,就嫌我烦,想打发我走?”秀珠道。
“他就是爱吃我做的饭菜而已,但我一个大男人身边跟个丫鬟伺候,碍着他什么呢?他为何偏偏要管?除非这丫鬟是他在乎的人。”赵寒烟觉得自己这个推理非常合理。
秀珠愣了又愣,想想好像也有道理。她有点怕得缩肩膀,“可是公子,我根本没觉得白少侠对我如何特别啊。”
“赵虎一开始对你有意思的时候,你感觉出来了么?”
秀珠摇头。
“赵虎开始也是和我套近乎,夸我做东西好吃,最终证实了,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借黏糊我的机会去看你。”赵寒烟想了想,补充一句,“对,他还开过玩笑话,说过我要是女子就娶我回家的话,其实都是在做借口,找敷衍。现在白玉堂对我就跟当初赵虎对我架势一样,他这个人还更高傲,所以情况可能比赵虎更严重。”
秀珠张了张嘴,竟无可辩驳。郡主说话她总是辩驳不了,听起来都好有道理。推敲的经过似乎都没错,可是最后推到结果的时候总是感觉怪怪的。白少侠会喜欢她?怎么觉得都不可能,母猪上树了,白少侠那样的人也该不会喜欢她才对。
“怎么样,你想好选哪个没有?”赵寒烟有点替秀珠开心,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瞧瞧我这次可真没白从那地方跑出来,自己的心愿了了不说,还能解决你的终身大事。看好哪个就定,剩下奴籍嫁妆什么的都不必担心,我给你办了。”
秀珠听这话更腿软了,忙拉着赵寒烟叫屈,“婢子可没那些野心思,只想伺候好公子。不管那些人对婢子如何,婢子的心都在公子身上。”
秀珠说罢,可怜巴巴地看一眼赵寒烟,坚决表忠心。
“怪不得白玉堂嫌我和你亲近,看来我真是块绊脚石。”赵寒烟看着秀珠黏糊自己的那双手,忍不住感慨道。
“公子,却别拿我玩笑了,白少侠那个……不可能!”秀珠觉得白玉堂对自己不厌恶就不错了。
“你不喜欢他么?论容貌、武功、言谈举止,几乎样样都好,你也不能太挑了。”赵寒烟语重心长地劝慰秀珠。
秀珠惶恐不已,连连摆手摇头,“我哪敢挑,白少侠是何等人物,跟天上下来的似得,我又是什么人,就是地上脏泥里钻出来的。这是天差地别,天永远没办法跟地碰到一起。”
“真正的感情可以不论出身,你不要妄自菲薄。”赵寒烟拍拍秀珠肩膀,迫得秀珠连连告饶,恳请赵寒烟放过她。
“罢了,你好好想想,我去炸羊排。”
赵寒烟把已经沥干水的羊排入热油锅里炸成焦香,捞出后用酒、酱油等作料调汁,将炸好的羊排放入汤汁中焖了片刻,入味就可起锅了,再撒上白芝麻、孜然等就算完成。
赵寒烟把刚做好的羊排装一盘,打发秀珠去给白玉堂送去。
以前郡主每次做好菜,都会让她端点去给白少侠尝一尝,秀珠就养成了习惯。应承后端走了,半路上秀珠才反应过来,这次郡主让她送东西可能别有意思。
秀珠走到白玉堂的屋门前,竟比平常紧张,深吸口气,缓缓抬起手,才最终落下,敲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还要陪妈妈去医院, 两更更新可能都会在晚上才能放出,么么哒~
感谢零夜、阿南两位大大大大没人投喂的地雷,么么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