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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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跟着来看, 然后又扫了一眼棺材外的高度,在棺材底部看到了一根悬挂的头发, 转即便和赵寒烟对视了一眼。

赵寒烟猜白玉堂察觉到什么了,暂时没说, 转身仰头假意往四处看,也故意说给某处躲藏的人听,“你说这真紫烟道长到底跑哪儿去了?”

哐当一声巨响,木头重重摔地的声音。

“唔——”很闷的一声痛叫, 听着很疼, 但在努力隐忍。

晏殊正在屋门口往外看, 吩咐属下把那几棵粗点的老树也检查一下, 搞不好树洞也能藏人。但忽然听屋内有东西砸地的声响,赶紧回头看是怎么了。第一时间以为是屋子老旧什么地方塌了, 结果却见站在他前方不远处的赵寒烟整个身体僵直, 仿佛受了什么惊。

晏殊立刻移开目光扫视屋内其它地方,便见原本地中央放棺材的地方乱成一团, 棺材从长凳上摔了下去,侧板被整个砍断, 焦黑的尸体从里面滚了出来,形状有点扭曲,而折断的棺材板的缝隙处,则露着一块不属于死者黑袍角,同时晏殊也听到了一声男人的闷哼。

晏殊定了定神,才把目光落在了那个霸气挥刀的白衣身影上。

如玉铸般的侧颜, 举刀的手腕看似很随意慵懒地一转,冰冷白亮的刀就轻松入了鞘。少年绝美,□□独超,天姿特秀。这白玉堂还真适合跟他做朋友。

这时候屋内的士兵们都发现了棺材内的端倪,赶紧挪开尸体,把藏在棺材底部暗格里的男人拉了出来。

晏殊拍手,再拍手,赞许又热烈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白玉堂身上,“厉害,厉害,你是如何发现人藏在了这里?”

“不是我,是寒弟。”白玉堂去看赵寒烟。

赵寒烟忙摆手,表示自己可什么都没说。

晏殊赶紧去打量那边被拖出来的人,随便拉了道士一问,被吓得够呛,叹说真是紫烟道长。

紫烟道长四十出头的年纪,一张斯文脸,样貌很普通,蓄着的黑长胡子一直抵到胸口,头用一根木簪简单的束着,一身玄锻锦袍。这会儿可能是因被白玉堂刚用刀从棺材里劈出来的缘故,面色很惨白,眼神飘忽,还有点余惊未定。

他定神片刻之后,看到在场围观他的众人,紫烟道长表情渐渐有种认命般的‘麻木’样。

“你躺在一双黑手下,就是为了告诉我们你就是幕后黑手?想讥讽?可让你费心了。”这个把开封府耍得团团转的人,终于抓到了。赵寒烟自然要好生打量一番紫烟道长。

紫烟道长也在打量赵寒烟,然后眼神里透露出探究意思,问赵寒烟:“你就是那个厨子捕快?”

“对,我就是。”赵寒烟心里咯暗暗记下了这事,但面上并没有表态。

紫烟道长顿了下,似乎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没再对赵寒烟说话,保持沉默的同时看向那边的晏殊。但紫烟道长打量晏殊的时间更久一些。

晏殊等了会儿,发现紫烟道长还在看他,扬扬眉:“认得我?”

赵寒烟:“是因晏大人的突然出现破坏了他原本的计划。如果观里就只有我带的几个衙差,他肯定不会被我们抓到。所以他对晏大人,多了点憎恨。”

紫烟道长把目光移向别处,不再去看晏殊,目光停滞于前方的地面,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胜为王,败为寇。事已至此,随你们处置。”

“你而今已落入我们的手中,当然随我们处置。”白玉堂攥着手里的刀,人刚要移动,整个身上散发的萧杀之气已然如一把无形的利箭一般射向紫烟道长。

因刚刚‘突然现身’的方式就是拜白玉堂所赐,所以这会儿见对方直奔自己来,紫烟道长微微后移了步子,无所畏惧的表情立刻皲裂了。

待士兵将紫烟道长捆绑之后,令其跪在了地上。晏殊在上首坐定,赵寒烟和白玉堂在侧,开始审问起紫烟道长。

“日照香炉生紫烟,疑似银河落九天?”赵寒烟拿信读起来,并未给他看。幕后黑手的身份是她目前最迫不及待想要确认的事。

紫烟道长冷笑一声,瞥向赵寒烟:“想知道?便松了绑,让我坐下说,不然什么都别想听到。”

赵寒烟转头求问地看向晏殊,以紫烟道长的性格,不应他这个要求,他肯定一句话都不会说。

晏殊一向不喜欢满足犯人,本来立刻就要开口拒绝,见赵寒烟有所示意,才点了头,让属下给他解绑,并搬了的凳子给他。虽让他落座了,但他身后紧贴着两名士兵,死死地盯着他。

紫烟道长斜眸看了眼士兵,无所谓地笑,然后对赵寒烟道:“小厨子对我用情至深啊,还把我给你的信随身带着。”

白玉堂听这话,握紧手里刀,似有砍了他的冲动,但这个念头才刚刚起来,衣袖就被扯了一下。白玉堂不解看身侧的赵寒烟,目光下移看到赵寒烟的右手拉着自己的衣袖,只有拇指和食指两根手指轻轻地捏住了他衣袖的一点。白玉堂却不知为何,觉得整个脑子好像被什么东西突然捏住了,咣得一下。

不过这只是眨眼间的神思,下一刻白玉堂就意识到哪里不对,扯了下衣袖怎么了……

赵寒烟见白玉堂稳稳不动地站在原地,心里更觉得安稳。她知道白玉堂刚刚那个握紧刀的动作是为了保护自己,心里很感谢他为自己抱不平。其实跟白玉堂这样武艺高强的人一起做事,只要被他认可了,就会觉得安全感十足,根本不必担心自己会有什么危险。

当下谨慎起见,还是要再确定一下紫烟道长是否为幕后黑手。

“这句诗什么意思?”赵寒烟问。

紫烟道长无奈道:“你们不是已经知道了么,不然又怎会有两队兵去了观后的草庐?”

晏殊听到这话后,正眼打量这个紫烟道长。面对审问,从容不迫,还会出口戏谑捕快,似乎没把在场所有人看在眼里,除了白玉堂。

“既然是银河,总要数量多到可以成河才行,山洞里的那点怕是成不了。”赵寒烟叹,“你这银河说得有误。”

“哈哈哈,你没发现么?所以才叫‘疑似’银河,故意用了‘疑似’,别是以为我写了错字吧?”紫烟道长笑得猖狂。

赵寒烟当然注意到‘疑似’二字了,这信她看了不止十几遍。她这么问,就是为了让紫烟道长得意,也是为了进一步试探幕后黑手真伪。

果然连字的细微不同之处都清楚,他该就是那个策划了包括紫烟观在内的四起欧几春事件的幕后黑手。

“余下的钱在哪?”晏殊问。

紫烟道长收敛了脸上的大笑,保持微微礼貌的微笑,“晏大人觉得这种事情,我会说?”

晏殊皱眉,还是头次见到这样犯案的凶手,想对他立刻用刑逼他招供,但心里又隐隐觉得他这种性格的人该是不会因为严刑而招供。但不试试谁知道?

“让我猜猜此时此刻我们聪明的晏大人在想什么,严刑逼供?”紫烟道长挑眉道。

晏殊心里倏地一下,眯眼盯着紫烟道长。

紫烟道长颇感无趣地摇了摇头,然后看向赵寒烟,“我还是觉得这位差爷比较有趣,对我的胃口,还是你来审问我吧,从现在起,别人不管谁问,我都不会说了。”

“放肆!”晏殊狠拍了一下桌。

紫烟道长似乎早预料晏殊的反应,还是目光‘痴缠’地看着赵寒烟,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来人,上刑!”晏殊喝令道。

赵寒烟忙拱手请求晏殊让她试试。

晏殊冷哼一声,便让赵寒烟先问。毕竟自己是和开封府协同办案,自然尊重人家的意思。

紫烟道长挺期待地看着赵寒烟,提醒她道:“希望你的问题有趣些,可别问剩下银子在哪儿的话,会破坏我对你的好印象,继而我就不太想回答你的问题了。”

“裘海和你是什么关系,你和柳氏之间有什么?”不及紫烟道长挑剔话语落下,赵寒烟就直接开口问。

紫烟道长愣了下,“没想到你会查到裘海和柳氏那一层,倒叫我对你刮目相看了,看来今天你抓到我并非是巧合。”

“是你自己把自己耍到了我们面前来。”赵寒烟解释道。

紫烟道长闻言愣一下,接着哈哈笑道:“是了,原是我作茧自缚,低估了开封府。不,是低估了身在开封府的你。”

“说话算话,既然你问了没让我失望的问题,我便回答与你。柳氏于我,便如子期于伯牙,我与她之间并无男女之实,但她却是我仰慕多年的女人,却没想最终落得那番凄惨下场。”

提及柳氏,紫烟道长目光暗淡了许多,略表出伤感之情,却也没有很伤心。

赵寒烟觉得柳氏之于紫烟道长,大概就是心尖朱砂痣存在,得不到的如此。若是得到了估计就是嘴边的反粒子,不会引他现在的许多感慨。真正的喜欢,是会疯狂的,又怎会想他这样不痛不痒地谈两句,哀伤意思一下就罢了。

如此也便证实了一件事,紫烟道长闹得那出欧几春事件是另有目的,他唆使凶手们往厨房送东西送只不过是他为了‘朱砂痣’顺便多操作了一下而已。

“大瑶山劫官银,紫烟山熔银?”赵寒烟总结得很简练。

紫烟道长犹豫了下,大概是觉得这件事要斟酌一下该不该说,不过转念想既然对方提出来了,已经不是秘密,便点头认了。

“四春案子的目的为何?你与他们之间又有何关键?”赵寒烟再问。

紫烟道长抬眸,用很探究地目光对上赵寒烟的眼,“终于问到了你最想问的了?”

“并不是,我最想知道的是你的上级是谁。”赵寒烟直白道,“但你太怂,估计是不太敢告诉我。”

紫烟道长又怔住,随即苦笑道:“是怂了,没人惹得起他,如我这般在他面前不过如蝼蚁一般,万万不敢。”

能让如紫烟道长这般自恋桀骜不驯的人害怕臣服,又是个什么样子?赵寒烟有点想不出来。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件关于他的事。”紫烟道长赞许地看一眼赵寒烟,“算是你我有缘,我对你的赠礼。”

赵寒烟示意他可以讲了。白玉堂和晏殊这时候也都把目光投在紫烟道长身上。

“我们私下里都称他是‘广林下的鬼,惹不起的魔’。庸凡之辈,谁能斗得过魔呢!”紫烟道长苦笑一声,对赵寒烟道,“奉劝你们一句,千万别惹他,他身边比我厉害的人多着呢,随便挑出哪一个都够折腾你们一阵子,你们惹不起他。”

“四春案子的目的?”赵寒烟自然不会听信紫烟道长的威胁,坚持问他之前的问题。

“开封府,包拯。”紫烟道长回道。

赵寒烟愣了下,没想到紫烟道长会这么直白地回答。她本以为紫烟道长会缄口不言。说怕那个所谓的‘广林魔’么,为何还会交代这个?莫非针对开封府的事情已经完毕了或暂时搁浅了,所以就干脆说出来?

“不过欧大春、欧二春和欧三春这三起案子,并不算无辜啊,特别是欧二春的案子,让你们看到了朝廷官员多少脏污,多亏了我。”紫烟道长长叹一声,“你们开封府把这几起案子破得很漂亮,令人惊喜。”

“因何要在紫烟观谋划这么一场谋杀,把自己所在之处暴露给朝廷?”赵寒烟问。

紫烟道长绝有些后悔地苦笑,“是我自负所致。本来我收到的消息只是撤退,干掉所有知情人,但我却跟你杠上了,就想和来一场身临其境地对弈。”

“我?”赵寒烟不解的紫烟道长怎么会盯上自己。

开封府内应该是有他的眼线,奸细必定早已经把开封府的一举一动告知了他,不然他也不会从一开始就能精准地对她称呼‘小厨子’。

“好了,我把我能说的都告诉你们了。”紫烟道长道。

“你的真实姓名,家住哪里,自小到大的经历。”赵寒烟紧盯着紫烟道长道。

紫烟道长摇了摇头,眨眼看着赵寒烟。

“你这么聪明,即便是有什么魔控制了你,想必你也会有很多逃跑的方法,为何不跑?”

“你误会了。他虽是魔,但对我却不坏。小兄弟觉得人做事都一定要逼迫么,提醒你一下,还有一句话叫‘士为知己者死’。”紫烟道长笑笑看着赵寒烟,随之又补充一句,“小兄弟聪明,我知道你不会善罢甘休。若有机会,以后真见到了魔,替我对他说一声抱歉,怪我太自以为是,没听他的话,是我对不起他。”

“按住他!”赵寒烟感觉不对,立刻喊道。

紫烟道长身后两名士兵赶紧用手按住了紫烟道长肩膀,控制住了他的双臂。但下一刻,一口血从紫烟道长的嘴里喷了出来,他最后抬眼看了众人一眼,咧嘴笑了下,随即五官狰狞地闭了眼。身体狠狠抽搐了两下,看起来很疼,五六次后,抽搐终于停止,人死了过去。

确定没气,身体已经转凉了,未免诈死,晏殊让人把尸体看住了,直到死得很透,长了尸斑次算作罢。

“该是在舌下藏毒了。”晏殊叹道。

随后有士兵匆匆来报,他们经过□□兵的帮忙,已经在山洞里找到了熔银的地,在一处通往西北的洞穴里,因为设置里机关门,因为山洞光线不好,所以一开始并没有发现。

机关门之后也是一块中空腹地,但洞顶露得阳光的更多写,一应熔银的器具齐全。另还找了六名被关押在那里的苦工,一个个面黄肌瘦,衣衫破烂,据说已经被关了六天不曾吃饭了,饿得只能吃草和土,好在洞里有水,不然会先渴死了。

赵寒烟和白玉堂就先行回了开封府,剩下的事宜就等晏殊处理完,再听其总结的情况就是。

二人出紫烟山时,段思廉等人也都被放了出来。段思廉着急回去准备宫宴,自然没机会和大家多说,冷哼一声就走了。

薛掌柜倒是笑意绵绵地和赵寒烟白玉堂礼貌道别,还邀请他二人得空去他的三春楼。

“出了一道新菜,保证好吃 ,若是赵差爷感兴趣,还可以和我们这的厨子切磋一下。”

薛掌柜说罢,就在随从的搀扶下上了马,但在骑马走之前,他从马鞍上取下之前挂着的草帽戴在了头上,是蒙了黑纱的草帽。

戴上之前,薛掌柜扭头对赵寒烟再度笑了一下,点了头。然后才把黑纱草帽稳稳地戴在头上,骑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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