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虎回来了!”那边有人喊道。
包拯一听, 对赵寒烟道:“看来你要等会儿才能去烧大鹅了。”
赵寒跟着包拯去三思堂。
赵虎和张龙正坐着喝茶歇息,听说包大人回来了, 赶紧起身相迎。
二人拱手见礼之后,立刻就讲述了此行调查的所见所闻, 并将两起命案的卷宗呈上。
“钱树、郑宏与冯志新的死法一致,都是吊杀鞭打。钱树的妻儿则是躺在地上,被人用绳子勒死。”
赵虎说罢,目光偏移, 亮着眼睛看着赵寒烟, 好像在问‘我不在的时候你都做什么好吃的令我错过了’?
赵寒烟笑, “快说案子吧。”
“对, 快讲讲那些家仆都是因何晕倒了?”王朝急道。
赵虎应承,赶紧继续说道:“提起这个就有些意思了, 两起案子在案发之前, 便是平常大家晚上快歇息的时候,所有的家仆都被叫了过去, 喝了一种名为‘真言水’的东西。据说这种水是从西域而来,非常灵验, 喝了不管问什么都会说真话。当时钱树和郑宏让家仆们喝这种水的理由也都一样,皆说怀疑家里头有细作,每个人都必须喝这种水然后再回答问话。”
“真言水?这我还是头一次听说过,公孙先生,真有这种东西么?这要是用在查案上,可方便多了。”王朝好奇地感慨道。
公孙策摇头, “闻所未闻。”
“必然是假,实际上他们喝的就是迷药!”马汉道。
赵虎点头:“确实,他们每人把水喝了之后就只觉得有些晕乎,被主人家问话是不是奸细,都说不是,最后大家都各自散了。大概是过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们就记不得什么了,以为是自己困了睡着了,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钱树那是被苏醒的家仆们直接发现了尸体。郑宏则因为被弟弟郑图替代,尸体被郑图和于氏悄悄处置了,所以郑家别苑的家仆第二天还是如常干活,尚没察觉出什么来。”
张龙接着赵虎补充道:“我们调查时还得知一件事,郑宏弄来的那些女子,有一部分并没有被留在别苑。据家仆们的供求,他们之中并没有人参与过强抢民女的事情中,是偶尔会有人押送姑娘过去。长得特别好看的,留不了多少日子就会被送走,姿色稍微差些的才会被留下来。因瞧那些姑娘都被锁着,要严密看守,所以大家暗地里猜测是抢来的。后来时间长了,大家也都肯定就是抢来的,有抱不平的,但因为郑宏是陈州地方最大的官,且还朝里人有人撑腰,谁都不敢乱言惹事。前两年听说有人多嘴说了出去,结果被郑宏活活打死。”
“再有就是据这些被抓的姑娘们供述,她们都以小选的名义被骗。就是钱树打发人装成官差在陈州附近偏远些村县的以此名义招人,好些父母还以为自家姑娘被选中会去王府享福,而且被选中的人家都有十两银子可拿,所以送人走的时候还乐滋滋的。倒也有察觉不对,去官府告过,不过因为本地的县官都受了郑宏的警告,并不敢接这些案子。这些年钱树的上千亩家产,其实都是靠巴结陈宏,干这种勾当赚来的。”
“我记得这钱树还被称是什么大善人,背地里竟干这种事,他和郑宏都该死!”王朝恨恨咬牙道。
赵寒烟因想到了兰儿,皱起眉头,转即请大家不要将此事传到兰儿耳里,那孩子本就无辜,还受了刺激,再刺激一下后果难以设想。
王朝保证道:“赵小兄弟请放心,这点分寸我们还懂。”
赵龙接着表示,在案发的前一天,郑宏和钱树都接过一封帖子,之后看门小厮就收到秘密吩咐,要在第二天夜里留门,若有人叩门便什么都不许多问,只让他进来就是。
“两家的小厮都表示,他们开门后见到的是一位头戴着黑纱草帽的男人,手拎着一个包裹,身量大约比我矮半个头,也就和赵小兄弟差不多。因在夜里看不太清,人还走得快,就这些线索。”赵龙描述道。
“看来确实如赵兄弟推断那般,这四起案子的凶手皆为同一个人。”公孙策对包拯道,“看来凶手就是随意斋的副总管金水莲。”
包拯完全赞同,“四起凶案都与‘贡美色,抢民女’相关,而金水莲作为应天阳在外搜集美色的爪牙,只有她具备足够作案的条件。比如夜里留门,信其蛊惑之言令喝什么‘真言水’。凶手与被害人必定较长时间的来往,比较熟稔,且十分受被害人信任,以至于她所传达的话,令被害人丝毫不加以怀疑。
金水莲代应天阳办事已有十余年,她深得应天阳信任,常替应天阳传话办事,想必下头的人对此都很熟悉,才对她没有防备,更因其所言而乖乖照做。
当下除了她,该没有别人能做到这些。”
大家推断得都非常好,那应该没她什么事儿,可以回去做饭了。
赵寒烟就赶紧说了一句结束语:“可描绘金水莲画像,全城通缉了。”
大家纷纷赞同,转头随后各自散开去就忙各自的事儿去了。
赵寒烟立刻打算回她的小厨房,却被公孙策叫住了。
“公孙先生还有什么事?”赵寒烟好奇地看着公孙策。
公孙策对赵寒烟微微笑了一下,这时候转头看向包拯,求问他的意见:“段小王爷那件事儿,大人觉得该如何招待?”
“段小王爷?”赵寒烟疑惑问,心里还没反应过来,只纳闷宋朝的皇族都姓赵,怎么会有什么姓段的王爷。
“乃是大理开国皇帝的玄孙,名为段思廉。”包拯也笑了,对赵寒烟介绍道。
“是了。”赵寒烟想起来了,北宋那边还有一个大理国。可是赵寒烟不解公孙策和包拯为何会提起他们来,赶紧问缘故。
“段小王爷而今代大理国皇帝来我朝出使,算算日子,不日便会到东京城。而我们开封府,此次要负责接待段小王爷。”公孙策解释道。
“这应该是礼部的时候,开封府什么时候接管了?”赵寒烟疑惑。
“赵小兄弟可能有所不知,这位段小王爷出了名的性子不拘,十分惹事。八年前他才十岁,便随大理国使臣来我朝出使,不小心烧了一艘船,又毁了一座皇家别苑,偏偏还有十足理由让当时的吴尚书无法辩驳。自他走后,‘小魔王’的名号就扣在他头上,吴尚书也因办事不力而抑郁内疚,害了一场大病,后来便辞官归乡再不问朝事。而今的礼部尚书,正是当年吴尚书当年的学生,因而惧于接待段小王爷,便几次推诿。”
“哼,”赵寒烟有点看不上这位吏部尚书,“那这也是他礼部的事,他不该推脱。”
大臣若都是这种不担事的,赵祯这皇帝当得可够辛苦了。赵寒烟一向把赵祯当成好友,此刻很为其抱不平。
“但因有庞太师是在旁说情,又有几位大臣附议,总之辩解了一番,这件事最后就变成了开封府来接管。一说咱们大人正直刚毅,一身浩然正气,大人能震得住得段小王爷这种性子。再有一说便是他不受礼部接待,便是给他一个警告,怪当初他怠慢了我大宋官员,而今自要还回去。”
赵寒烟嗤笑:“一面说这段小王爷只有包大人能收得住;一面又说让包大人接待他是对他的一个惩罚。求人办事,还要把人讥讽一通,这些人可真有意思了。”
包拯:“包某倒觉得那段小王当年也只是顽皮了些,本性并不坏,再者而今他已长大,懂事了,总归会知道些礼节规矩。”
“我们还得到消息,这段小王爷很喜欢美食。排场大的酒席他未必喜欢,反而是一些有滋味的小菜会令他沉醉不已。”公孙策注视着赵寒烟,带有暗示性的告知。
原来这才是公孙策刚刚特意留下自己的缘故。
“明白了,等他来的时候,我给他做饭吃。”赵寒烟笑道,“这倒简单,只不过他满不满意,我便不能保证了。”
“赵小兄弟的菜堪称一绝,他敢不满意。”公孙策半开玩笑道。
包拯则赞许地点头,对赵寒烟道:“如此却是麻烦赵小兄弟了,若是缺人手或者什么其它东西,尽管告知公孙先生。”
赵寒烟应承说好,方告退了。
回到厨房,赵寒烟就听秀珠和春来等人讲了‘谢安折返结果被来旺狠损一顿’的经过。
赵寒烟夸来旺机灵聪明,没白吃她做的饭。
来旺得意:“这是当然!再说,他说赵小兄弟做的都是猪食,那岂不是就跟骂我们一样,岂能忍下这口气!”
“就是,我看他就是猪本尊!我可瞧得很清楚,他死死盯着你拿着拿的那串豆腐丸子,馋得跟什么似的,差点要扑上去!”春来道。
春去:“可不是嘛,我也看见了!”
几个人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行了,准备做饭,都来干活。”赵寒烟等他们高兴得差不多了,才说道。
春来忙道:“两只鹅我都已经剁成了适口的小块儿,泡在凉水里。”
赵寒烟去看了一眼,点头说不错,一边把鹅肉从凉水里捞出一边吩咐来旺烧锅热水。
鹅肉经过一个时辰的浸泡,已经去除大部分血污,一块一块干干净净了。鹅肉有补虚益气,止咳化痰,解毒抗衰老的效用,又因其身上脂肪极少,食用它时也没有发胖的忧虑,可谓是男女老少皆宜。
在锅里加了姜葱和青梅酒,再下鹅肉焯水,可去除一部分腥气和水泡后鹅肉上还部分残留的血污。
赵寒烟又利用之前炸豆腐丸子的油,将山药块和红薯块过油炸了一下。
再将一把洗干净的嫩葱直接捆扎,姜蒜切片,因为鹅肉偏腥,所以这三样东西一定要多加。
起锅将葱姜蒜八角爆过,煸炒出香味儿,加糖炒出糖色,就可放鹅肉了。糖可用来提鲜去腥,还有提色的作用,再加入酱油,则会让色泽更为红润诱人。之后加入香叶,桂皮,新鲜的胡椒等煮肉必放的调料,用木炭火慢慢烧鹅肉至软烂飘香,大概需要近一个时辰的工夫。这时候再放入之前炸好的山药块和红薯块,再把豆子面、栗子面和玉米面儿和成的饼贴在锅边沿,盖上锅,没一会儿的功夫炖肉的香味已经无法被锅盖包裹,越来越浓得在厨房里弥漫。
等候大约过了一炷香左右的,揭盖,满满扑鼻的香味儿袭来,鹅肉呈诱人的焦红色,只是看着就令人食欲大振。锅边沿的饼子也熟了,表面金黄圆润,散发着阵阵玉米的甜香。用勺子将鹅肉盛起,用筷子稍微按压挑一下,肉便脱骨,肉质弹嫩,可见肉丝的纹理。这盛好的一盆鹅肉可谓是丝丝顺滑,烂而不散。
饼子和鹅肉都出锅之后,再配上赵寒烟之前炒得五菜一汤,就可以上桌了。
厨房的人就留了一小盘鹅肉,其余的全部端到了小饭桌。
而鹅肉锅周围贴的一圈饼子肯定不够,另还有一锅烧好的米饭备着。
来旺在外住,这会儿也到时候该回家了,走之前尝了两块鹅肉和一块山药,吃得欲罢不能,或许是因为吃得少的关系,回味的感觉更强烈,意犹未尽,看来晚上做梦都要流口水了。
等春来上完菜,赵寒烟和秀珠、春去春来兄弟围桌用饭。
相较于鹅肉赵寒烟则更喜欢吃山药和红薯块。因为慢炖了近一个时辰的鹅肉汤汁已经浓缩的肉香十足,炸过的山药和红薯浸在其中,刚好多汁增香,自身口感呢,同时又带着肉香,吃起来比鹅肉爽口,但是其肉香味却半点不输给鹅肉。
今天因为陪包大人出门,赵寒烟担心自己做饭时匆忙,有所疏漏,问秀珠和春去春来兄弟都有什么意见。
三个人皆摇头,只告诉赵寒烟好吃。
春来心声:就是少了点,没吃够,但这话也说不出口啊。
春去心声:没吃够,没吃够,还有那一圈饼子也没有尝到,不知道是什么味儿,遗憾。
秀珠心声:我家郡主做菜真好吃,好厉害呀!我一个丫鬟竟然都比不得郡主手艺好,不行,我以后要多多学,可不能再给郡主拖后腿了。
一会儿盘子见底儿了,见大家也都吃完了,赵寒烟倒觉得满足。
这会儿大家都起身了,春去却还坐在桌边不动。
春去确认问大家:“都吃完了吗?”
秀珠等人点头,奇怪地看他,不明白他此话的意思。
春去嘿嘿笑起来,赶紧把剩了汤的鹅肉盘子端到自己跟前,扣上饭,随便搅和一下,就高兴地把饭扒进口里,随即闭眼睛一副销魂的模样叹:“太好吃了!”
赵寒烟和秀珠都被春去的样子给逗笑了。
春来则后悔:“我也惦记着那汤呢,当面没好意思,还寻思着一会儿碗筷捡下去再偷偷地吃,却被他给抢了先!”
“嘿嘿,谁叫你没我反应快,没我聪明!”春去鼓着两腮,以胜利者的姿态得意地充春来挑眉。
这时候赵龙从三食堂那边过来,端着一个空饭桶,问还有没有饭了。
“有,我记得往常那一桶饭就够了。”秀珠不解道。
“那帮人抢着用剩肉汤和着饭呢,”赵龙接过半盆饭,急忙就走了,“我得赶紧回去,不然就没我的份儿了,回聊啊!”
春去擦擦嘴,“看,不是我一个人这样!”
春来见他这样笑了笑,忽然又叹了口气。
春来心声:不比不知道,一比伤人心。其实我当年也给几个兄弟们做过鹅肉了,就没这么美味,这边大家抢着连汤都喝光了,我呢,剩了一堆肉没人吃。那可是肉呢,那帮人竟然嫌弃!”
……
傍晚的时候,金水莲的画像就根据证人描述画了出来。
打眼瞧着确实是一位五官极为精致的俏丽佳人。
开封府的画师们随后就描摹了数十张,在东城内外各个交通要道张贴发放。
第二日清晨,展昭过来找赵寒烟,告知她经过一夜的盘查,目前还没有金水莲的任何消息。
“倒也正常,她蒙着面纱,见过她的人应该不多。”
展昭:“那会不会已经离开了东京城?”扩大搜索范去找,机会更渺茫。
“我觉得不会,这复仇她酝酿了很久,连官员都敢杀,在闹市中的客栈也能动手,该不会因为开封府的缉拿而放弃她本来的谋划。”赵寒烟忽然想起,问展昭,“冯高妻乔氏那里怎么样了?”
“消息还没传过来。”展昭沉吟道。
“乔氏那里可派人驻守?”既然冯高没有参与,赵寒烟担心凶手会针对乔氏。
展昭点头,“昨晚包大人就吩咐过了。”
这时衙差过来回禀,昨夜在城外拿了乔氏身边的管事婆子,还有和其同行的四名即将要行凶的杀手,再有险些遭到暗算的四名被害人也一并带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