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在树干上,一拳拳的砸:“丢脸……好丢脸……”
肩膀上被轻拍了一下。
“走开!小狐狸!都怪你不说清楚,害我丢这么大人……”抱怨着抱怨着,忽然想起以小狐狸的身高,应该不会拍她的肩膀。那么,这应该是……转脸看去,唉,果然,是逆。
抓着银毛,讪笑道:“呃,那个,我刚才是误会了,对不起。”
逆的眼睛看着她,目光却又似乎没在她的脸上聚焦,而是穿过她看着一个未知的地方。半晌,寂寂的开口:“你让我想起一个人。”
“嗯?谁?”
“那个人,也曾经那么护住我,就像母鸡护小鸡一样……”逆低垂下灰睫,嘴角勾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那是在沉城地下的墓道里,怨灵袭击的时候,那个名叫橙子的女子,拚了性命,护在他的身上……
橙子忽然也明白了他指的是什么,一时间也陷入回忆,怔怔失神。沉默了一阵,逆的脸上的微笑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哀恸。“可是我却害死了她,害死了这个唯一对我好的人……因为我的一己私心,被水妖王利用,最终铸成大错,害她因此而丧生……任何刑罚也抵减不了我的罪孽。父王却只让我在这岛上自我拘禁,潜心炼丹,这又算什么刑罚!我宁愿接受千刀万剐,方能缓解些许自责。她那样不顾性命的保护我,我却最终害死了她……她一定很恨我,很恨我……”
橙子猛然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不,她没有恨你。”
逆回神,看着她,不解的问:“什么?”
“我是说,她没有恨你。她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想挽回母亲的生命,是被利用的,所以没有恨你。”不但没有恨,还非常的怜惜这个被家人背叛离弃的孩子呢。
“你怎么知道?”逆的眼中闪过一丝希冀,仿佛是希望她没有骗他。
“啊?”她恍然想起自己水妖的身份。还是暂且保密吧,为了最大的保护腹中的孩子。“呃,我猜的啊。逆,你不要说她是唯一对你好的人,其实你的兄弟对你很爱护,就连你的父王,你犯了那样的错,却没有重罚你,不也是在护短吗?”
逆冷笑一下。摇摇头:“我不稀罕。”
“逆……”她叹了一声,“你不相信也罢,不过,就算是全世界都背叛了你,所有人都不爱你,你也要爱自己,对自己好。”
逆却只是摇头。看着他低落的神情,橙子急的直抓银毛,不知该不该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最终还是下不了决心。只能含糊的说:“说不定她没死,还活着呢。”
逆摇摇头:“怎么可能。那漓亲眼所见。”忽然问道,“昨天是怎么回事?我昨天去龙宫送丹药返回的路上,遇到月袭公主袭击。她为什么那么做?”
“哦,原来是你救了我啊!”橙子这才了解了自己逃过一劫的原因,正踌躇着如何回答,“砰”一声,一团不明物体砸到了她的头上……
接住,仔细一看,是一大把杂七杂八的野花。头顶上传来坑坑的叫声:“老婆!这是我送你的花!现在你可以做我老婆了吗?”
她吐出嘴里的花粉,刚想开口说话,却连着“啊嚏啊嚏”打了四五个喷嚏,眼泪横流。小坑坑从树上跳下来抱住她有腿:“啊,老婆,你对花粉过敏吗?――我这算不算关心你呀?我又送你花,又关心你,你可以做我老婆了吗?”
橙子揉着鼻子哭笑不得:“我不是过敏,是感冒了。”
“啊!感冒了呀!是我关心你帮助你的大好机会呀!我帮你抓药去!”红尾巴一甩,嗖,不见影了。
逆看着一场胡闹,嘴角忍不住上扬,那笑容顿时映得阳光也失去了光彩。她看呆了。逆见她半天呆呆的不说话,也懒的理她,转身去炼丹了……
“老婆!”一声清脆的叫声将她从痴迷状态中惊醒,却见小坑坑跑到她面前,一把拉住她的手,拉到大树后面,鬼鬼祟祟左右看了看,从怀里掏出一只白瓷瓶,塞到她手里:“快吃!”
“这什么呀?”她迟疑的打开瓶盖,凑上去嗅了一嗅,清香扑鼻,沁人心脾。
“药啊!包治百病的药啊!我从爷爷那里拿的!吃了你的感冒就立刻好了!”
“真的?”
“当然真的!”
“没负作用的?”不知孕妇能不能吃啊。
“肯定没有!我亲眼看到有人病的要死了,吃了一颗以后立刻活蹦乱跳的!”
那应该是没问题了。
她晃了晃瓶身,沙沙做响,好像是些颗粒状的东西。瓶口一倾,一粒朱红的小丸滴溜溜滚落在手心。小狐狸一个劲的催促,她迟疑的将它放入口中。小丸药入口即化,顺着咽喉滑出一道清凉,瞬间遍布四肢百骸,遍体舒爽。奇迹般的,头不重了,嗓子不疼了!就连腹中的饥饿感也缓解了!
“哇,好管用啊!味道也好好啊!”她赞不绝口,忍不住又倒了几颗出来,丢进嘴巴里。
坑坑受到表扬,美的嘴巴也合不拢了:“老婆,我对你好吧?”
“坑坑呀,你为什么那么盼着长大呀。”边吃边问。
“爸爸说,等我长大了,就可以到人间去找我的爸爸妈妈啦!他们被法师收了,不知道被关在什么地方,我很想去救他们。”小狐狸黯然神伤。
橙子却知道,这多数是逆应付他的话语。狐妖被收,恐怕难有生还的可能。逆是有意这样说,让坑坑心中抱着不灭的希望。伸手疼爱的抚了抚他的毛耳朵。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只白胡子的老狐仙跑了过来。老狐仙看到她手中的瓷瓶,眼睛一亮,冲上来一把夺了回去,举到面前一看――“啊?!没了?!你全吃了?!”
橙子不好意思的点头:“我有点饿。”
老狐仙跌足大哭:“我的仙丹!我足足炼了九百九十九天的仙丹!我还等着靠它飞升成仙呢!臭小子!”手一探,揪住了正欲偷偷溜走的小坑坑……“你偷就偷吧,为什么一整瓶都偷走,这下子全让她给吃了!呜哇哇……”手掌啪啪的落在坑坑的屁股上。
“仙……仙丹?!”某橙结结巴巴问。
“仙丹!仙丹哇!你怎么能当糖豆子来吃呢!!!!!!”老头鼻涕一把眼泪一把。
橙子扯住了老头的衣角,紧张的问:“那,这玩艺,有没有负作用,孕妇吃了会不会影响胎儿发育?”
老头白眼一翻,险的背过气去。吃了他的仙丹,还嫌弃有负作用……猛的伸出两爪朝该女人脸上抓去,嘴里嚷着:“你给我吐出来吐出来!!!!!!!!”
橙子吓得哇的一声大叫,往后一跳――就那么轻飘飘的,轻飘飘的飞上了天……白云之上传来她惊恐的呼喊:“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怎么飞起来了?!哇哇哇,救命呀……”
某橙就如一只断线的气球,在小岛上空飘啊,飘啊……每当有风吹来,她就会上下浮动一阵。她很想着陆,可是身体轻如鸿毛,怎么也降不下去。于是她就泪奔了:“吃了仙丹的后果,就是不能回归地球吗?呜,我不想吃呀,我真的不想吃的呀……”
一只鸟儿飞过……又一只鸟儿飞过……顺道落在她的头顶,整理一下羽毛,鄙视她一眼,爪子一蹬,翩然飞走。
“呜,小鸟,求你带我下去吧……”
小鸟不理她。
最终她还是决定自食其力。努力的扑棱两只手,想学鸟儿飞翔。却移动不了半分。这情形让她想起了第一次在水中不能前进的情形。啊!游泳!这飘浮的状态倒很像是在水中的感觉,何不试试游泳的姿势呢?试探着来了一个华丽水妖游的动作……呼的就向前飘去。
“哇……好爽啊!好好玩好好玩啊!”天空中,响着某橙的欢呼。这欢呼却突然变调。“哇哇哇,停不住了停不住了!!!!!”
扑嗵!!!!!!!!!!!
远处,传来重物落水的声音。
咕嘟嘟……小岛中央,美丽小湖泊的水面上冒出一串气泡,某橙的脑袋从水中冒了出来。扑噜噜甩了甩脑袋上的水,叹道:“哇,飞行这种技术,真的很难掌握啊,糟糕,飞上去落下来的,不会动了胎气吧……”担心的摸了摸小腹,感觉没什么异样,才松了一口气。“看来龙种不是一般的顽强啊!咦?那是?”某橙的眼睛睁的圆圆的,看直了。
距离她不远的地方,一个赤果的纤美的身影背对着她,露出水面的上半身肌肤胜雪,长长的黑发垂到水中。肩上,舒展开一对洁白的巨翅,仿佛在享受着日光。
“好美啊……”橙子痴痴的呢喃了一句。
长着翅膀的美女缓缓的回头,梦幻般美丽的面庞,一对湛蓝的眸子凝神看住了她。忽的一下,她的灵魂仿佛被吸入了这对眸子,整个世界旋转了起来。过去的经历一幕幕飞速的在脑海中闪过,海难……养父母……漓……沉城……锁雾谷……水妖……与漓无法相认……
一只秀美的手轻轻抚在了她的头顶,她忽然清醒了,而且意识到自己已在泣不成声。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陷入回忆中不能自拔?这位长翅膀的美女的眼睛仿佛有魔力般,带着她浏览了一遍人生。美女轻轻托起了她的下巴。她抬头,正对上那蓝眸,这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让人甘愿溺死其中。
“你是……仙子?”她问。
美女微笑晗首。果然是仙子!看一眼,就让人想跪在她的脚下!仙子的一对眸子,轻易的就看遍了她的人生,所有的一切毫无遮掩,也不愿遮掩。让人有拜倒在地,请求救赎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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