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爱,能够使人发生改变,在本质上是一种自我扩充,而非纯粹的自我牺牲。真正的爱,能使自我更为完善。爱,在某种意义上是自私的,最终的追求则是自我完善。当然,自私与否不是判定爱的标准,惟一的判断标准是:爱,永远追求心智的成熟,除此以外都不是真正的爱。
――斯科特·派克《少有人走的路》
修格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暮低垂,他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医疗翼里。庞弗雷夫人端着一盘瓶瓶罐罐走了进来,看见少年掀开棉被正企图下床来,便连忙放下盘子,将修格摁回了被窝:“别乱动!你浑身都是伤!现在身上还在发烧!赶紧好好地给我躺着!”
修格茫然的摇了摇头,神色无辜至极,他抓着庞弗雷夫人的衣袖,有些茫然地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庞弗雷夫人拿过一直退烧魔药递到修格的手里,示意他快喝掉,然后满意的看着修格干净利落的将药瓶对嘴一口倒完。她收起瓶子向着外面走去,一边说:“是西弗勒斯送你来的。今天早上你发了高烧,是他把你抱来医疗翼的。不要想太多了!这几天你就在医疗翼好好治疗!那都不许去!”
然后洁白的帘子就拉上了。
修格翻身蜷缩在被窝里。那魔药有催眠的药性,刚刚睡醒的修格已经又开始发困了。他的脑子一片混沌,模模糊糊的就沉入了梦乡。
低垂的日暮透过窗帘的缝隙落在了他散落在被窝外的红发上,镀着一层华丽的金红色。
然而修格所不知的是,那个让他费尽心思的男人此时就站在帘子之外。他们之间就隔着那么一张薄薄的白布,却又好像隔着一亿光年的距离。
斯内普笔直的站着,庞弗雷夫人看着这一幕,小声的叹着气。
修格·奈特诺伊,放弃你不切实际的权利,我爱你,可以带你走。可惜现在的我们都已经来不及回头了。为了避免以后的生活被回忆和惋惜割据,我不得不逼着自己做一些暂不为你所理解的事情,我爱你,我很爱你,但如果我衣衫褴褛、泪眼婆娑地爱你,我宁愿退回到孤独的境地。从没有哪个时刻比现在更清楚:如果我不能成为你的天堂,至少,我不该因郁郁寡欢而成为你的地狱。
一个帷幕,两个人。
一个沉睡,一个落泪。
修格·奈特诺伊,西弗勒斯·斯内普。
聚是一瓢三千水,散是覆水难收。这两个人的结局从一开始就只是一场不会落幕的戏罢了。只是他们都以为自己可以离开这舞台独自生活。然而生活从最开始到最终,是不具备含义和目的的,不可预知不可重复的一个过程,只有傻瓜才能预知自己的生活。这个过程是由每一秒钟和每一时刻来完成的。这些时刻可以被现为或体现为一个完整的世界,它们是一张照片,一种声音,一个眼光,如果没有这些,那就没有所谓生活。
晚餐的时候修格还是说服了庞弗雷夫人。在莫亚思的伴随下,修格回到了礼堂。他走进礼堂的时候整个晚餐已经进行到了尾声。长桌上摆着一道道精致的甜食。修格是由格兰芬多长桌这边的入口走进礼堂的,他的袍角跨进礼堂的那一刻,几乎每一个学生都闭上了嘴。
莫亚思跟着修格穿过格兰芬多、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劳的长桌,一路上双眼紧盯着主人削瘦的背影――一如既往的平稳而优雅。
直到修格坐到了斯莱特林的长桌上,礼堂里才重新恢复了热闹的氛围。这天是万圣节,城堡的天花板上装饰着南瓜和蝙蝠。美味的南瓜饼的味道在城堡的每一个角落飘散,而现在修格只觉得这股油腻腻的味道真让人反胃。在莫亚思的严厉“监督”下,修格勉强吃下一个焦糖布丁便觉得整个胃都在翻滚。强行压下那股恶心的反胃,修格端着一杯热水干巴巴的坐着。
他走手边的克鲁姆很好奇的问道:“只吃这么一点,你不会饿吗?”
修格抬头对克鲁姆笑了笑,苍白的脸上还挂着病态的嫣红,他摆了摆手:“我今天有点不舒服,谢谢您的关心。”
克鲁姆也笑了一下,接着道:“冬天到了是很容易生病,而且你们英国的学生穿的好少。你要注意身体啊!”他说着还伸手拍了拍修格的肩膀。
修格被他这一拍,手一抖,温热的水都泼在了怀里卡特的身上。原本正打着盹的黑猫凄厉的一声尖叫弓起了身子炸毛了!修格连忙放下水杯抚慰卡特。
闯了祸的克鲁姆似乎完全没有看见来自整个斯莱特林的诡异的目光,起身抓起餐巾就要往黑猫身上擦,口中还不停念叨着:“对不起!真是对不起!请原谅”之类的话,然而就在手掌触及黑猫的那一霎,黑猫却出人意料的跳了起来,锋利的小爪子在克鲁姆的手背上留下了五道鲜红的印记。
一时间局势慌乱,直到莫亚思对着抓着克鲁姆衣襟不肯放的卡特轻轻地说了一句:“罗恩·韦斯莱在看着你,雷古勒斯先生,那可是您的未婚妻。”
然后黑猫立刻安分的跳回了修格的怀里,这场小小地骚动才算结束。
修格看着克鲁姆手背上还在渗血的抓痕,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微微的的凑近正在低头吃甜点的克鲁姆,轻轻地说了一句:“真抱歉,卡特给你添麻烦了。”克鲁姆笑了笑表示没关系。
然而从教师席上斯内普的角度看来,事情就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了!他只看见那只蠢猫竟然和那个德国学生玩闹?!而修格对这个男生也是格外的和气!竟然还脸红的冲他微笑了!
一股莫名的醋意在他的心头酝酿。斯内普紧紧的捏着手里的刀叉,黑着脸使劲的切割着盘子里的牛排,仿佛那并不是一块普通的牛排,而是某个德国人的脸蛋!
切了那么几下,斯内普又为自己行为感到懊恼。真是傻透了!他举起红酒杯,透过暗红色的酒液却看见那个心心念念的少年正歪头看着他,嘴角挂着莫名的笑意。
一抹不知为何而产生的,浅浅的红晕就爬上了斯内普的脸。
两人目光相交,皆是一愣。修格率先恢复正常,举起乘着热水的高脚杯向斯内普示意,他的口型分明是在说:“万圣节快乐,斯内普院长。”
斯内普有些羞恼的狠狠喝下一口红酒,就听见邓布利多用银调羹敲了敲水晶杯,示意全场安静。然后他站起身,洪亮的声音在礼堂里播散开来:““嗯,高脚杯差不多准备好了,可以做出决定了,”邓布利多说,“估计还得1分钟,那叫到名字的同学请走到厅头,沿着职员桌从这个门走到隔壁房去。”
他指了指职员后的门,“他们将在那里接受第一个指令。”他取出魔杖,用力一挥,除了在雕刻过的南瓜中的蜡烛,其他的蜡烛都灭了。一切都在昏暗之中。整个大厅只有燃烧的高脚杯发出明亮的光,光花闪烁,耀眼的蓝白火燃刺痛双眸。
所有人都在等着时间的到来,时不时就有一条绿色的时间条出现在学生们之中。
克鲁姆的呼吸明显的急促了起来。他大口大口的深呼吸着,身旁的同伴握紧了他的手掌,小声的告诉他不要紧张。
“不要紧张,一定是你。”修格看了看克鲁姆额头上的汗水,轻声说。克鲁姆看了看修格,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
“时间到!”修格抚摸着卡特的脊背,动作一停,目光看向了教师席。
一瞬间那个木质的镶嵌着宝石的高脚杯里的火焰突然变红了,绚烂的火花四处飞溅。一张被烧卷了变焦的羊皮纸飞了出来,落进了邓布利多的手中。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礼堂里毫无声息,只有窗外雪落的声音沙沙作响。
“代表德姆斯特朗的选手是,”白胡子校长的声音清晰而有力,“维克多尔·克鲁姆!”掌声雷动,在场的无论是不是德姆斯特朗的学生,大家都不约而同的鼓起了掌。
克鲁姆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才站起身来,竭力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酷样儿来。他和他的同学们挨个儿握了手才走进邓布利多之前示意的那扇木门里。
就在大家还欢呼着的时候火焰杯蓝色的火焰又变红了,又是一阵耀眼的火花喷溅,一张淡粉色的羊皮纸落在了邓布利多的手里。
一瞬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目光紧紧的盯着邓布利多的嘴唇,似乎只要少看一眼就会错过一个音节。
“代表布斯巴顿学校的选手是,”邓布利多放下羊皮纸,对着格兰芬多长桌的方向大声喊道宣布,“芙蓉·德拉库尔!”又是一阵几乎掀翻天花板的欢呼。这个有着媚娃血统的美丽女孩摇曳着一头绸缎似的银发,高傲的走进了木门。
“最后……”邓布利多紧紧的盯着火焰杯,所有人都和他一样,紧紧的盯着燃烧着湛蓝色火焰的高脚杯。
突然火势猛的暴涨,火红色的火花中喷出了一张羊皮纸――“最后,霍格沃茨的勇士是……”邓布利多的打开羊皮纸,却在一瞬间收住的声音,这让他的声音变得非常的古怪。
所有人都惊愕的看着邓布利多。
修格冷笑:“装的还真是那么一回事……”
这位校长紧紧的捏着羊皮纸――“霍格沃茨的勇士是来自格兰芬多的哈利·波特!”他大声的宣布了这个结果,却在最后又一次变调。
就在众人的大脑还未完全接受这个信息的时候,他们的眼睛又传来了更令他们惊愕的画面。原本应该熄灭的火焰杯又燃起了火焰,一张全新的羊皮纸喷了出来,落在了教师席上。邓布利多来不及接住他,玛西姆夫人一把捞过羊皮纸,看了一眼就尖叫出声――“德拉科·马尔福!”
场面变得混乱了起来,大家面面相觑,七嘴八舌。德拉科站了起来,昂着头高傲的走向木门。格兰芬多爆发出一阵嘘声:“马尔福家娇气的铂金宝宝竟然是勇士!哦!我的梅林啊!”
德拉科停下脚步,抽出魔杖直指格兰芬多――“闭上你的嘴,粗鲁的小狮子们!如果质疑我的能力,你们大可以凭着一己之力突破邓布利多校长的年龄圈,将你们的名字投入神圣的火焰杯!当然,你们还必须有让火焰杯选择的实力!而不是……”他扬起下巴指向哈利的方向“而不是用歪门邪道得到不属于他的荣誉――也许他凭借他救世主的威名?!哼,真是可笑!”
莫亚思攥紧了拳头,不敢去看那个身处荆棘的救世主。
让我如何对待你?以沉默、以泪水。
迎接哈利·波特的是一片难堪的沉静。就在这片难堪的沉寂之中,少年低着头一步一步的走进了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