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七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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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府外, 王公贵族、商家名流的车马陆续抵达,热闹非凡;仆役们往来迎候, 忙得不可开交。

徐赫没忘洪轩对他产生的思疑。

——这小子抓不到把柄, 转而向他家阮阮下手?

而他的妻连续两日躲他、避他,是因那夜未完成的肌肤之亲而动怒,还是被这洪家小辈哄骗了去?

徐赫长眸凝着少见的暗沉阴冷, 于阮时意与洪轩之间来回扫视。

阮时意本已为徐赫不告自来而怒火中烧, 再对上他非但没愧疚、还满是审视猜忌的眼神,更是怒上加怒。

众目睽睽下,外貌出众的夫妻二人冷冷相望片刻, 眸子里窜起星火,微妙气氛惹得众人频频窥探。

阮时意垂目遮盖锋芒,轻笑:“没想到, 会在郡主府上遇见先生!”

徐赫觉察她话中带刺,转念明白她所恼之事,既甜蜜又憋屈, 正欲解释, 不料大门传来一娇滴滴的女嗓。

“哟!徐大人大驾光临, 何以迟迟不进府?是我郡主府下人招待不周之故?”

夏纤络在一众侍女簇拥下款款走来,红绸似火,裙裾翩跹,端的是秾艳雍容之色。

凤眸含春,薄施脂粉的脸配以明艳唇脂,衬得纤细粉颈如月下堆雪。

众人连忙行礼, 皆禁不住偷瞄“徐待诏”,均想着,能让衔云郡主出门相迎,这架势真够大啊!

徐赫垂首揖道:“下官初次到访,不懂规矩,恳请郡主恕罪。”

夏纤络笑意缱绻,挪步下阶,摆出礼贤下士之态去扶徐赫的手。

阮时意被对方当众亲近的行为惊得杏眸呆睁。

但见徐赫急急撒手后退,夏纤络却不依不饶作势拉他,阮时意急忙上前,随便寻了个理由劝阻。

“郡主,我今儿特地备了江南最新采摘的狮峰龙井茶,不知是否合您心意?”

夏纤络笑眸弯弯:“阮姑娘有心,知我等不及皇兄下赐!”

她总算把注意力从徐赫处挪开,改为端详阮时意身后的洪轩,眼底流淌赏识且逗引的光华。

“洪大公子和我也算得上邻居,这么多年也没见你来一趟,不妨入内喝口小酒?”

洪轩被她大胆炙烈的端量闹得面红耳赤,愣愣说不出话。

恰好洪夫人由侍婢扶下车,向夏纤络微福:“臣妇见过郡主,敝府尚有琐事未处理,洪家人不敢扰了郡主兴致。”

“咦?难得大将军夫人也在!”夏纤络喜滋滋望向洪夫人,言谈放肆且轻佻,“嗯……看来,洪大公子承袭了大将军的威武和夫人的秀美,不可多得!”

眼见阮时意的贴身丫鬟从洪夫人的马车上搬挪锦匣,她笑容越发诡秘。

“小阮妹子不简单!竟是随大将军夫人的马车而来?……瞧着瞧着,怎有种婆媳的感觉?”

此言一出,徐赫、阮时意、洪夫人的脸色霎时黑了。

夏纤络似乎对于这尴尬局面乐在其中,笑呵呵劝抚:“咿呀!随口开句玩笑!你们别往心里去!既然洪府有事,我不便多留,大公子……咱们改日再聊?”

她不等洪轩作任何反应,一手亲热挽了阮时意,一手摆出“请”的动作,招呼徐赫入内,竟未把其他宾客放在眼内。

*****

郡主府内华丽的楼阁被潺潺碧水环绕,檐上珍兽雕刻精致,活灵活现,似腾空欲飞。

花木葱茏,乱蝉如吟,曲廊贯通庭院,衣饰考究的男女客人散落各处,品尝佳酿美酒,谈笑风声。

“盛会结束后,我无意间欣赏到徐大人所作,心中震骇,与皇兄感叹,画作技法精妙,气魄雄健,想必是继探微先生后首位出类拔萃的山水大家!

“夜里宴席见徐大人豪气干云,畅饮千杯面不改色,举手投足尽显风流,纵然当世名士环绕,仍是耀眼明珠,熠熠生辉!

“今日细看,大人果真龙章凤姿,气度不凡,如天上朗月皎皎不可攀,似渊谷幽兰深沉雅气,令人好生景仰!”

夏纤络毫不掩饰对徐赫的热情夸赞,还问阮时意的见解:“阮妹子,你说是不?”

阮时意窘迫万分:“郡主说得是。”

徐赫暗觉这位郡主言行无忌且浮夸,还自来熟,真如阮时意此前所言,颇为棘手,遂谦虚应对。

夏纤络领着二人穿行回廊,东拐西绕,步入一座树荫浓密的僻静小院,踏进陈设典雅的阁子。

“话又说回来,长兴楼那幅山水大作,怕是徐大人所绘?我去年初见,已想着请你到我房中画一幅……”

她嘴里的“房中”二字尤为含糊,配上她的娇媚眼波,惹人遐思。

见阮时意与徐赫坐立不安,她唇角一勾,摆手命闲杂人等退下,只留了三名心腹相随。

下人进进出出,奉上甘醇果酒甜,以雕花琉璃盘子盛来各类干果鲜果、咸酸蜜饯。

明明色彩浓艳,芳香四溢,勾人垂涎,却无人开动。

夏纤络见阮时意僵坐食案前,让近侍给她捎去一碟蜜瓜花鱼儿和和雕花枨子,两眼再度目视徐赫,狭长眼眸媚光如丝。

有一种……要吞入腹中的馋念。

徐赫被露骨眼光逼得周身不畅,犹自假装镇定,与之寒暄。

被晾在一旁的阮时意心下越发不自在。

去年夏天,徐赫为入翰林画院换取《万山晴岚图》时,一再隐瞒行踪。那会儿,她屡屡疑心他与郡主搭上,更多在担心他抢先一步,并没多少醋意可言。

眼下,耳闻目见夏纤络对徐赫百般赞誉、肆意逗引,她暗觉馥郁蜜饯,堪比咸酸更酸更涩。

是生怕徐赫沦为玩物,从此坏了好名声?

抑或她内心深处,压根儿舍不得他与别的女子有所牵扯?

心跳得狂乱不堪,她仅剩下唯一的念头——她再也不想陪郡主玩这类尔虞我诈、缥缈虚无的试探!

眼看二人你来我往的客套话暂告一段落,阮时意清了清软嗓,换上浅淡笑容。

“郡主提及探微先生的画作,小女子又想起您在行宫之言,至今依然好奇,以郡主对《万山晴岚图》的爱重,能把画借给何人?会是咱们方才在庭中所遇宾客中的一员么?”

夏纤络端起杯盏,美目顾盼流转:“我还道你早忘了这事!此际不闻笙歌宴乐,闲坐无聊,不如……咱们来玩个小游戏?”

阮时意略感错愕,一时间不晓得她意欲何为,未敢作答。

夏纤络笑得欢畅:“你来猜我把画借给了谁,猜错一次,罚酒一杯,直到你猜对为止。”

阮时意知这果酒喝着甜腻,但多饮必醉,不由得脸上变色。

徐赫见状,笑道:“这好玩!下官也参与,可好?”

他计划自己先猜上一圈,为妻子排除大批人员。届时,若有需要补充,阮时意最多喝上两三杯,算是夫妻齐心协力套出答案。

不料夏纤络抿唇而笑:“徐大人也要玩?以你的酒量……把我认识的人都说一遍,也断然不会喝醉,这可不公平!要不……你猜错了,当场卸下一件衣裳?”

其时初夏,徐赫除贴身中衣外,仅穿一袭白色缎袍,倘若猜错两回,立马只剩裤子。

阮时意被夏纤络毫无羞耻心的措辞吓得目瞪口呆。

这、这这这……这女人也太可怕了吧!她和徐赫很熟吗?岂能刚正式会面,便提如此过分无理的要求?

徐赫却猜出,衔云郡主一是不愿告知晴岚图下落,二是故意调戏,当下正色道:“郡主,此举有辱斯文,污了您的眼,请勿再提。”

“我就想看看你这道貌岸然的君子仪表下藏的什么模样,也想瞧瞧她这行止优雅的淑女,醉后是何状况……”

夏纤络悠哉悠哉品尝珑缠桃条,语气似笑非笑。

阮时意微恼:“郡主明知我不会喝酒,是存心欺负我?”

“阮家妹子年轻美貌,我见尤怜,不欺负你欺负谁?”夏纤络笑靥如花,“依我看,徐大人也想欺负你呢!”

“……”

徐赫汗颜。

的确,这世上大概无人比他更想欺负她了。

觉察阮时意竭力维持淡定,夏纤络浅黛柳眉不着痕迹一挑。

“不想喝酒?那……你若是猜错,也去掉一层衣裳好了!谁先猜?轮流猜,轮着……呵呵!”

阮时意几欲炸开。

这堂堂皇家郡主!脑子满载龌龊念头!有没有礼义廉耻!

夏纤络眯眼笑睨她那张泛红的俏脸,乐不可支:“你们好没意思!装模作样做什么?我还不知你俩关系?徐大人就是你的情郎!”

阮时意急忙矢口否认:“郡主误会了!”

“嘻嘻!哪来的误会?这两日派人送请柬去你府上,回禀说亲眼瞧见,徐大人由你家老嬷嬷亲送出门……在对应过年期间,在你家住的所谓徐家族亲,啧啧啧……”

“徐大人确为凛阳徐氏……”

“你上回在行宫可不已招认了么?我让你挑几个火辣的俊男美女尝尝?你说,你有他了!”

夏纤络不留情面,把当初温泉浴池边的对话抖出。

阮时意脸颊一热,自知失言,满心思索如何才能把话圆回去。

徐赫既不承认,也不作否认,暗笑她老太婆又口是心非。

日光与灯火交相辉映,缄默之际,阁子内三张俊美面容或得意,或窘然,或憋笑。

阁外鸟鸣啾啾,蝉声此起彼伏,更显室内静谧。

半晌后,夏纤络动了动肩颈,柔嗓软绵绵且慵懒:“看来这晴岚图对你们徐家人很重要……干脆这样好了!你俩陪我共度良宵,我高兴了,把晴岚图要回来,供你们临摹?”

阮时意从未忘却,夏纤络曾宣称,男的女的,只要好看,她都喜欢。

如今竟要求他们夫妻二人一起牺牲色相!只为“借一下”徐赫的旧作!

到底是她耳朵出了问题?还是这位郡主疯得彻底?

夏纤络闷声抱怨:“你瞧你多吝啬!我乐意与你分享一院子的美色,换你一人也不行?……姚统领如何?”

阮时意向来循规蹈矩,交往的人多半是诗礼人家,既便偶有荒诞不经者,绝不会在“徐太夫人”面前失了分寸。

此时面对夏纤络此等离经叛道之人,她心下厌恶,偏生对方身份尊贵,兼之己方早有所求,她得沉得住气。

徐赫乍听夏纤络的荒唐言,亦极为气愤;细听其间的意味,实则逗引成分居多。

他起身离席,对主位席上的红衣女子深深一作揖。

“郡主,下官有意向阮姑娘提亲,绝非露水情缘,还望您莫再拿我们二人开玩笑。”

“不好玩!”夏纤络负气,“你俩来真的呀?那阿浚那小子,还有姚统领那木头……得多难过呀!你俩不跟我玩,晴岚图……我不借了!”

“郡主除了捉弄我们,难道不想要别的?小女子手上,可有不少探微先生的真迹……”

夏纤络幽幽叹息:“能让你一再放下尊严来与我周旋,证明我所藏的晴岚图比其他更珍贵,我干嘛不提点条件?我早说了,这画迟早会出现在你面前,你若等不及,非要从我手里借……

“这样好了,你俩陪我,不需要牺牲什么……阮小妹子负责为我和我院中的四美人身上画花儿……至于徐大人嘛!为我们画下这活色生香的画面,以作留念!”

阮时意一但想象那靡丽场面,顿时耳尖发烫。

这是逼她在一群赤身男女的肌肤上下笔,再逼徐赫绘制近似于春宫画之类的俗艳之作?

名声尽毁!跟同时侍奉有差别么?

夏纤络把他们唬住,嬉笑道:“我知,于你们而言,这提议……或许有些激烈,我给三天时间,你俩好好考虑。”

说罢,懒洋洋晃动玉手,相当于下逐客令。

阮时意气得不轻,又不得不隐忍离座,依礼福身告退。

徐赫未作犹豫,以肃穆神色行礼,从容跟在她后面。

*****

夫妻二人一前一后,白袍翩飞,青裙飘然,穿过金碧辉煌的郡主府。

本是如画美景,只可惜步履匆忙。

期间遇上书画院的熟人,他们均简单颔首作回应,半刻未停留。

直至出了大门,阮时意寒着脸准备登上马车,遭徐赫一把拉住。

“别走!咱们还得商量……”

“有何可商量!你来郡主府这么大的事,和我商量过么?”

她怒而甩手。

徐赫大呼冤枉:“我、我连续两天去澜园!你头一天没理我,第二天还跑了!”

“你留个纸条也成!又不是不认字!”

她突然变得蛮不讲理,徐赫也怒了。

“你那晚半句话不留,跳起来就往外奔!我肯定得当面跟你说个清楚明白!还有,你昨儿去了何处?今日怎会和小砚台在一块儿?婆媳关系又是怎么事?”

阮时意眼神凌厉,压低嗓门呵斥:“我不打算在郡主府门口跟你吵架!你不要脸,我还想要呢!”

她低头坐进马车,未料徐赫把骏马缰绳递至澜园仆役手上,竟矮身钻入,径直坐她身侧,对外丢下一句,“回去吧”。

他在澜园众仆侍眼中,几乎等同男主人。

车夫见阮时意无异议,当即催马而行。

然则,阮时意并非无异议,而是因气恼而直哆嗦,久久说不出话。

她深深吸气,正想张口喊停车,忽然腰上一紧,后颈被大手固住。

下一刻,他逮住她檀唇翕张的间隙,直接把三寸柔滑喂进去。

既有浓重思念,亦有积攒醋意,更有绵长温情。

推他,踢他,均被他轻而易举制住。

愤怒也好,埋怨也罢,终归抵不过温柔相抵与疯狂攫取。

狭小密闭的车厢满载酸酸甜甜的绮丽,顺着车轮滚滚驶向城东澜园,穿梭于拥挤人海。

喧闹市集的凌乱杂声如澎湃浪潮,将车内心跳声、呼吸声、低喃声数尽掩盖。

*****

那两人离去后,夏纤络闲坐于偏僻小阁,独酌无趣,又不愿出门应酬。

冷眼看日影穿透门窗的精巧菱格,投落向空荡荡的厅中,她的心也空空的。

秋水横波,盈盈于睫,憋闷使得她淡然发话。

“都出去……把姚廷玉给我叫来!”

余人恭敬应声,躬身退至门口。

不多时,姚廷玉昂然步入,一身淡绿袍裳气宇轩昂。

“郡主有何吩咐?”

“我呀!没能把阮家小妹子弄到手……可她若非嫁给我堂弟,便要与那姓徐的画师成亲,所以说呢!哎呀呀……你也没戏啰!”

姚廷玉淡定而笑:“郡主多虑了!属下对阮姑娘,不曾有过非分之念。”

“你!”夏纤络凤眸掠过恼火,“……!你在耍我?”

她与姚廷玉相识,源于两年前的一场英雄救美。

当时她一眼相中外表无可挑剔的他,满心想收入囊中。

无奈姚廷玉自请担任她的护卫,却尽忠职守,分毫未僭越。

她明示暗示过,给足了机会,姚廷玉每次皆视若无睹,却又一如既往拼死相护。

此后,本就名声不佳的她,三番五次在姚廷玉当值时,故意拉上男男女女躲于阁内,看他们酒后各种颓靡,自己则闲坐一旁,发出娇哼之音。

可他不为所动,置若罔闻。

她甚至认定,他为朽木所制,无常人该有的情和念。

她固然不会为一名对自己全无念想的男子守身守礼,可尽情后隐隐觉得,缺了点什么。

去年腊月,她接到消息,姚廷玉受友人邀请至松鹤楼宴饮,宴席散后,居然破天荒亲自护送某位姑娘走了一段路;且没两日,便一大清早主动敲开对方的府门;乃至替人家牵线搭桥,请她以郡主之尊,亲去长兴楼观画;过后更为接近那位姑娘,和丫鬟在郡主别院大打出手……

夏纤络私以为,得不到他的人,得不到他的心,就该把得他心的姑娘要到手。

结果,她费心耍完徐阮二人,方知被姚廷玉耍得团团转!

岂有此理!愤恨难平!

夏纤络凝望眼前高大的青年男子,朗如玉树,俊俏硬朗,鬓若刀裁,容颜如玉,还真是万中无一的好皮囊……

而且,武功奇高,体魄强壮,前所未见。

她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撩起红绫裙,摇摇晃晃站起,趔趔趄趄,走到姚廷玉跟前。

“他俩凑对,你没感觉?可我……”她话说到一半,凤眸迷离,毛手毛脚拉起他的手掌,捂向自己心跳所在,“这儿……难受。”

姚廷玉早已习惯她的疯癫,知她装醉,懒得揭穿她。

只听得她哼哼笑问:“告诉我,你是谁?”

“属下姓姚,名廷玉,是您的护卫统领。”

夏纤络满意点头:“职责何在?”

“保护郡主,尽力效劳。”他义正严辞。

“很好,”夏纤络放开他的手,抬手拉扯他衣带,“我要你……贴身保护我。”

姚廷玉僵立不动,任由她踮起脚尖,仰起娇颜,以散发酒气的唇印上他的。

片晌,夏纤络撤开数寸,嗓音带惑。

“……要你摒除阻碍,用你的宝剑,尽全力,保护我。”

姚廷玉剑眉紧蹙,“嘶”地倒吸了一口气,咬牙狠狠将她纳入臂内。

红红绿绿的绸缎绫罗裂成碎片,宛若春末落花碎叶,飘洒一地。

阁内回响碰撞声、物件落地声,每每求饶呜咽起,总有沉嗓语带戏谑回应。

“郡主,属下……未尽全力。”

那一日,直到夜里,夏纤络始终未曾现身于府上雅集。

宾客们素知郡主喜怒无常、率直随意,人人自顾吃喝玩乐,兴尽而归。

夜幕下,星光漫溢,风卷飞花,夏草沾露。

看似月白风清,良夜未尽,殊不知幽暗天地间,正有汹涌恶意来袭。

作者有话要说:  【暴风哭泣,我困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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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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